逃避現實的軟飯男(15)
席家的事情還遠遠沒完。
席母一生好強,死要面子又自傲,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半邊身子偏癱,日後都要靠吃藥度過。
自那以後,她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席晶是依靠不上了,只能靠席臨,一天打好幾個電話催他過來。
席父也住院。
兩個人老人一起,他只有一個人,席晶不添亂就不錯了,冉珊珊也不可能來照顧。
他還要上班,想着去請護工。
一個護工一天一百五,平時輕而易舉能拿出來的錢,現在兩人都猶豫了。
席母比較想請,猶猶豫豫之後,不要了。
逼債的人也已經上門,不僅知道了曹家人住什麼地方,席家的地址也要有了。
席晶要是平坦債務,加上她的信用卡,至少得一百六十萬以上。
都這樣了,她居然想着去找曹辛文說和。
席臨是一口血梗在喉嚨,被氣得半死,工作也被影響得一團糟。
席母回家的第一天,拖着麻木的半隻腳,抬起手,使勁全身力氣扇了席晶一巴掌。
“啪!”
席晶被她打趴在地,右邊臉迅速腫了起來,耳邊嗡嗡嗡在響,席母咬着牙,氣得直哆嗦,“你看着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還有個人樣嗎?害了全家!”
“你把我們家都害慘了。”
席晶這幾天渾渾噩噩,皮膚蠟黃,骨瘦如柴,趴在地上起不來。
席父去阻止席母,被她掙脫開,她恨鐵不成鋼怒罵,“這就是你死活要嫁給曹辛文的下場,你自己過得不好也就算了,把整個家都拉進去。”
席晶坐起來,神情迷離,一直哭着,喊着道,“那也是媽你逼他的,是你逼他的!”
“你跟我說,要住新房子,一定要他買,他根本就沒有錢,沒結婚前好好的,他對我很好的,結了婚,那麼大的壓力,他就變了。”
“他不要我了。”
...
席晶又哭又笑,肩膀一直顫抖着,說到最後斷斷續續,聲音悲慟。
她和曹辛文從校園走到社會,在一起快到十年了,感情已經割捨不斷。
“你現在怪我?曹辛文有什麼好?啊?”席母最接受不了質疑,繼續吼她,“現在你欠了一百多萬,你說你怎麼辦?你讓曹辛文幫你還啊,還不是我和你爸要兜底?!”
席晶哭着沒說話。
“媽,你剛出院,彆氣壞身子。”席臨把她扶到沙發上,席母一直在罵。
房間內都是席晶的哭聲,這段時間她魂不守舍,頭髮已經半個月沒洗了,每天睡到迷迷糊糊就起來刷牙,餓了就吃東西,然後就開始哭。
行屍走肉,完全沒個人的樣子。
席家人也沒人有空搭理她,做飯的阿姨都不雇了,席父都開始做飯,能吃就行,席母拖着身子收拾家務,席臨找了律師,告了曹辛文,讓他承擔債務。
這筆錢,席家拿不出來。
可是,最後結果也一樣,席晶知道曹辛文賭博,並且,也花了這筆錢,多次伸手向曹辛文要錢家用和購買奢侈品。
借錢是在兩人婚內,屬於夫妻共同債務。
席臨徹底死心,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席母還逼迫他去接冉珊珊回來。
冉珊珊倒是回來了,一提到房子拿去抵押,她收拾東西要走,沉着聲,“席臨,房子我爸媽也出錢了,你現在說拿去抵押,錢誰來還?我們還有房貸,還要生活。”
“我爸媽的房子已經抵押過了,小晶..小晶那邊的錢必須還,不然怎麼辦?”席臨頹廢坐在床頭,撐着額頭。
頭疼欲裂。
“那是你的家事,不是我的,我嫁的是你,不是你們家,憑什麼我要為你妹妹負責?一百多萬,你倒是好意思開這個口。”冉珊珊冷哼一聲,絲毫沒妥協。
席臨抬頭看她,她站在床邊,雙手交叉環胸,那雙眼裏佈滿堅定,沒有一分動容,讓他都覺得有些陌生。
盯了好久,他聲線沙啞,緩緩道,“我以為我們還能商量,你以為我想抵押?我想負債?”
“不還怎麼辦?利息那麼高,小晶一輩子就毀了。”
從席家出事,冉珊珊就沒出現過幾回,冉家也只是放話保住自己的利益,更別提同渡難關。
“我帶了兩百萬嫁妝,不是為了過不僅要還房貸,還要負債的生活!”冉珊珊一字一頓出口強調,怒氣不小。
席臨看着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
他以為自己是這場婚姻的主導方,其實不是,冉珊珊雖然喜歡他,但也是和他一樣,需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去平攤風險。
她只是正好喜歡他而已。
“你先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吧,如果非要抵押,那麼你還,而且,房貸我頂多出我那一份,各花各的,其他零零散散的花銷你負責。”冉珊珊說完,語氣淡淡,看着他道,“你知道的,這對我很不公平,我已經做了最大讓步。”
席臨以為自己挺無情,婚姻也不過是找個合夥,不可能扶貧,冉珊珊好像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冉珊珊說得挺對,她最多出一半房貸,根據婚姻法,離婚後也會回到她手裏。
的確沒有落井下石,很公平。
可是這種公平,怎麼就讓人心底那麼涼呢?
“我先走了。”冉珊珊拎着包就往外走,頭都沒回。
席臨站了許久,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說來他還挺自私,他希望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冉珊珊能跟他談點感情,不要那麼無情。
冰涼涼的,如墜冰窖。
他環視着房內,嘴角的笑意更加諷刺了,這哪裏是家?
*
房子最後沒抵押,席母做着長遠的打算,不願意和冉家人撕破臉皮。
席父和席母只能把他們住的這一套賣掉,而且是快速賣掉,畢竟欠債利息高,再拖下去,席晶下半輩子沒指望,而且還會還更多錢。
席母就是想要打死她,也得吐血咬牙還。
有苦說不出,還氣昏了一次。
賣掉之後,房子還有貸款,把貸款還了,抵押那五十萬也還了,剩下的錢都不夠給席晶還一百六十多萬。
席父舔着老臉又去借了好幾萬。
席臨婚房那邊是肯定不能去,席晶也得有地方住吧?加上兩個老的。
哪有空間?
再說,如果去了,冉家能同意?
這不是逼着席臨離婚?
只能租房。
接下來就是找房子了,房租貴是一定的,幸好兩老口還有工資,房子可以差一點,但是不能是郊區。
一家人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可謂是看盡了臉色,嘗盡了冷暖,為了省點中介費,去小區里找房源,就想直接和房東打電話。
畢竟,中介費可是一個月的房租,最少也得五六千塊。
席母是行動不便了,席父頂着大太陽,一個小區一個小區去找,打電話問。
終於。
找到了一個房子。
老小區,老房子,戶型有點小,是改造的兩室一廳,勝在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
席父很高興,可是席母挑剔啊,只能讓席臨帶席母來看看。
“這裏重新裝修改造過,住着挺好的,兩室一廳,房東人也很好。”小夥子介紹着,“這裏是廁所,陽台,廚房,都特別乾淨。”
“樓梯房我不喜歡。”席母一臉不悅,“沒有電梯房嗎?”
“小晶還要住,要麼合租,要麼就要住城中村,這裏好歹是市區,電梯房兩室一廳得上一萬三以上,加上生活花銷...”剩下的話席父沒有說下去。
席晶還有個孩子要養,他們的那點工資,怕是都不夠生活,更別說租一套房一家人住在一起了。
“就這個吧,好歹有個私人空間,以後再去買套小的就是了。”席臨出言寬慰。
席母心不甘情不願,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還欠了一屁股債。
身體還不好,都要一直吃藥。
席父見她默認,連忙問那個小夥子,“整套租的話是多少錢?”
“是這樣的,這套房不是我的,我也是租客,但是過幾天我要回老家,還剩一個月才到期,一整套租的話,三個月交一次,七千三一個月,這個月你們就給我六千就好,我也跟房東說過這事了,等到我合同都期,你們跟她簽合同就好。”
“他們一家都挺好,很好講話。”
“七千三太貴了。”席母擰眉,“就這個房子,怎麼七千三啊?”
算上其他花銷,光光房租水電,一個月怕是都要八千。
“阿姨,今年房租又漲不少,我是受不了了,所以回老家,這一片現在都漲,其他地方不裝修都得七千五,這個房子還是房東裝修改造的,挺划算。”那個小夥子嘆了一口氣。
席母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沒租過房子,不知道行情。
租房都這麼貴了,以後他們家怎麼辦?
“小夥子,你把房東電話給我吧,等到合同到期我們就找她續期。”席父出聲。
小夥子把手機掏出來,席父記下電話,為了保險起見,還當場打了一個過去。
對方沒接,連續掛掉兩次。
“她可能在上班,你發短訊問問吧。”小夥子提醒他。
席父還沒發短訊,那邊發了短訊過來,“抱歉,我正在開會,一會聯繫您。”
他連忙也回了句,“你先忙,不着急。”
為了保險起見,席臨和小夥子去打了份合同。
到了中午,一個女人打電話給席父,兩人還聊了一下,確定了之後,席家人也就安心了。
席臨開始幫他們搬東西,賣掉的房子裏的東西都要搬出來,零零散散半卡車。
席母中風後上下電梯都不方便,扶着黑漆漆的牆,看着昏暗的燈,只能偷偷抹眼淚。
席晶哭過鬧過,罵過也怨過,看着年邁的父母,好像也收斂了些,和他們住在了出租屋裏。
只是,席母不再幫她照顧小孩。
而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太懂,席母已經不幹活幾十年,一切重擔就落在席父身上。
不過,席父也不會做飯,吃外賣也成了常事。
一家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糟糕過着。
冉家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不用席臨去哄,冉珊珊就已經回來了,還是以往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還會說兩句心疼他的話。
只是,席臨已經對她沒了一點心思。
兩人的婚姻也如履薄冰。
*
又過半月。
曹衿下班回來,看着客廳里正在玩積木的父女倆,把包包掛在一邊的牆上。
此時天已經黑了,接近晚上十點。
“吃飯了沒?”季洋側頭看她,“天天加班這麼晚,你要錢不要命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她走過去,開口問他。
“那當然是好消息,廚房有炒飯,趕緊去吃了。”季洋又轉過頭,看着小錦錦搭好的“城堡”歪歪扭扭,他彎下身子,大口吹了一口氣。
“砰”一聲,小錦錦搭起來的“城堡”直接塌下來。
“咯咯咯。”小錦錦非但沒生氣,還笑眯了眼,把積木攬到懷裏,繼續又搭。
搭了兩塊又要爸爸把它吹倒。
曹衿已經連續加班大半個月了,此時餓得不行,端着炒飯走出來,“好消息就是我升職了,月薪漲了一萬七。”
末尾,她還強調一句,“投標通過的。”
一開始調到總部可能是張父或者張浩的意思,即便沒有他們,她最晚也只會用兩年。
這一次,就是她證明自己的時候。
“年薪七十萬?”季洋終於看了她一眼,語氣不急不緩。
“加上績效,可能一百萬吧,主要是我提出的那個策劃通過了,我現在的職位是市場總監。”曹衿連吃了好幾口炒飯。
太餓了。
差點被噎住。
“為什麼突然升上去了?一百萬可以啊,能包養我們兩個。”季洋半開玩笑,伸手去戳小錦錦剛搭好的積木。
又塌了。
“不要。”小錦錦這回不樂意了,伸手拍了他一下,“爸爸不要。”
奶爸素來比她調皮,又伸出一隻手指,戳了底下的一塊,徹底塌了。
小錦錦垮了臉,爬過來推他,肉嘟嘟的身子靠在他身上,把他往一邊推。
季洋笑得歡,就坐着沒動。
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欺負女兒的機會。
“梅姐要保胎,辭職了,我撿了漏。”曹衿覺得她運氣的確有點好,原以為還得再沉澱兩年。
“那不是更辛苦了?”季洋問,“你還是注意身體。”
“辛苦是辛苦點,我願意。”曹衿給自己倒了杯水,“這兩年可能得忙吧。”
她倒是不在意,以前剛畢業的時候比這個還辛苦,還沒有收穫,都是一點點摩挲出來的。
往上走的道路總是累一些。
“壞消息是什麼?”他挑眉問。
聞言,曹衿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張浩是不是很久沒跟你聯繫過了?”
季洋仔細回想了一下,“...有十多天了?的確沒什麼動靜,最近很安穩。”
說完,他笑道,“看來回公司上班變忙了起來,生活肯定很充實。”
曹衿眼底微閃,語氣有些沉沉,“我今天聽說...張總可能得了腦癌。”
季洋的笑意一下也僵住,面色有些語意不明。
“我也不太確定,但是他們都在說,前段時間都在住院,前幾天都被送去了ICU,挺嚴重的。”曹衿說著,碗裏的炒飯都變得不香了。
她覺得張家對他們恩情很大,張父是張家的頂樑柱,張浩還沒來得及成長。
季洋沒多說什麼,似乎嘆了一口氣,伸手又要戳倒小錦錦搭的小房子,最後卻沒下手,把手往上一抬,摸了摸她軟軟的頭髮。
“爸爸...”小錦錦抬頭看他,爬到他懷裏,努着嘴,“睡覺覺。”
“好,睡覺去了。”他一把抱起女兒,看向曹衿,“趕緊吃完飯睡覺了,不要熬夜,身體重要。”
“嗯。”
*
次日。
醫院的癌症住院部,上層是VIP病房,還有專門的護士和護工。
季洋見到了張浩,短短大半個月不見,他成熟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染了黑髮剪短,穿起了西裝打了領帶。
看到季洋的時候眼底似乎泛起一絲情緒,之後擠出一抹笑,“季哥你來了,還專門過來。”
“別整這些客套的,我知道這裏不缺什麼,買點橙子意思意思。”季洋把袋子遞過去。
紅色的袋子裏裝着他從醫院門口買了的四斤橘子,七塊錢一斤。
“謝謝。”張浩接了過來,行為舉止間,穩重了很多,“進來吧,我爸醒了。”
季洋走進去。
張父帶着氧氣罩,以往富態的一個人,現在瘦的只剩皮包骨,意識也是一會清楚一會模糊,睡在床上。
冰冷的機器在響着,張浩把橙子放在床頭,附身輕輕叫他,“爸,季哥來看你了。”
他以往是拼了命跟張父吵,像個猴子一樣上蹦下跳,現在是竭盡所能溫柔。
張父極力睜開眼,看向季洋,掙扎着要坐起來。
“您躺着。”季洋走過去,拉過椅子坐在一邊,“躺着就好。”
張父又睡下去,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氣。
張浩看着床頭的單子,一下起身,“季哥你先坐着,我去醫生那裏一趟。”
“去吧。”
他神色匆匆又往外走,張父看向季洋,開口說了話。
季洋聽得不太清,又坐近了一點,“您說什麼?”
“你看...你看...他是不是長大了一點?”張父說著又半閉上眼,極力睜開,露出虛弱一笑。
面色間,十分欣慰。
季洋看向門口,轉回來的時候用力點了兩下頭,微微提高聲線,“是,應該是去找醫生商量給您用什麼葯,看看用什麼葯最好。”
張父呼着氣,笑了一下,又微微搖頭,有氣無力拖着聲,“沒用。”
季洋還沒說話,他又道,“醫生...都跟我說,說沒治了。”
“你得看着他再長大一點,還是個半吊子。”季洋看着他,緩緩出聲。
張父眼眶有些紅,“慢慢來,沒關係..”
他說了幾句話,就已經累得閉上眼,放在一邊的手動了兩下,便再沒什麼力氣。
好一會,季洋又走出來,見張浩一個人蹲在走廊里,他毫無形象坐在地上,低着頭抽煙,旁邊已經有一根煙頭。
察覺到季洋出來,他抬起頭,抿了抿唇,又吸了一口,“我爸睡了?”
“嗯。”
張浩舌頭抵着后槽牙,繼而又垂下頭,沒有再說話。
“你爸病了,你不接管公司也得接管,我看你這樣就挺不錯的。”季洋打量了他一下,“這樣看起來的確人模人樣。”
張浩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濕潤了,不願意再看季洋,把頭轉到一邊。
沒一會,肩膀開始顫抖起來。
季洋也沒說話,在他旁邊坐下來。
等了好久,張浩埋着頭,哽咽的聲音開始傳來,“季哥,我很害怕。”
張父拖不了多久,他馬上要變成沒有爸爸的孩子。
父母一旦離去,面前便再也沒人擋着,就是他開始直視死亡的時候。
季洋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輕輕拍了兩下,“好好陪陪你爸。”
張浩看着病房的門,緊攥的拳頭狠狠捶了幾下地板。
那種無力,侵蝕着他。
*
張父是三天後走的。
病症很兇險,沒給他留一點餘地,從發病到死亡,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張浩在葬禮上哭得像個孩子,一聲聲喊着“爸”。
季洋看着張父的遺像,突然響起了之前接到的那通電話,張父確診時便給他打了電話,讓他想辦法讓張浩回來,所以才有了連續投資失敗,打破張浩的幻想。
慢慢成長吧,張父也給他安排好一些路。
*
“快點快點,錦錦,把衣服給爸爸,讓爸爸幫你穿,媽媽去晒衣服。”
“穿這個還是這個?”曹衿從拿出兩套衣服,小錦錦把指了右邊深藍色的公主裙。
她把衣服給女兒,又沖身後叫了聲,“老公,幫她穿好,時間要到了。”
“衣服還沒曬。”
話落,又急匆匆跑出去,從洗衣機里把衣服拿出來,又收了好幾件衣服回來。
季洋還在慢悠悠,她火急火燎,快速拿過小錦錦的書包,幫她準備奶和衣服,又往自己包里裝需要用的東西。
做好一切,她轉身看到季洋還沒換衣服,“幹嘛呢?說好了十點去簽合同,再不去就遲了。”
“急什麼?”他永遠不溫不火。
曹衿無奈,把合同也放在包里,家裏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要她忙碌,季洋就是得過且過。
一個急性子有點強迫症,一個慢性子什麼都不管。
曹衿一邊看手錶一邊催,又等了十分鐘,季洋才收拾完,她已經小跑出去按了電梯。
沒辦法,她時間觀念很強,季洋全程是被她拉着走,上了車,他還有心情和小錦錦玩遊戲。
曹衿在開車,季洋坐在副駕駛位,小錦錦坐在兒童椅上,開首歌父女兩人都能跟着嗨半天。
每每這時候,曹衿有些焦慮的心情就會放鬆下來,聽着兩人的對話,嘴角都會上揚。
車一路駛着,開進了之前租房的小區,停在樓下。
季洋下車,把小錦錦抱下來,牽着她往前走。
“人家還等着呢。”曹衿又看了眼手錶,蹲下來把她抱起來往樓上走。
“你穿着高跟鞋,我來抱。”季洋接過來,伸手捏了捏小錦錦的臉,“一會跟爸爸去公園賽跑去。”
“我贏。”她看着爸爸,說得認真。
“你輸,輸了把你的棒棒糖給爸爸吃。”季洋笑着說,“你輸定了。”
“我贏。”她稚嫩的聲音帶着固執,還看向曹衿,“媽媽,我贏。”
“好,媽媽相信你能贏。”曹衿來到房門前,伸手敲門,把準備好的合同從包里拿出來。
一道聲音從門內傳出來,她聽着有些耳熟。
門開了。
曹衿做夢都沒想到,再次和席家人見面是在這樣的一個場景。
席父一瞬間十分尷尬,不光他尷尬,曹衿也怔住了,下意識又看向房門號。
“你來做什麼?”席母走過來看到她,聲線尖銳刻薄,語氣十分不待見。
她一這麼說,在客廳的席晶和席臨還有冉珊珊也走出來了。
席臨和冉珊珊剛把席晶和她孩子從醫院接回來,上來看看席父和席母。
幾人差點都沒認出曹衿,她此時穿着黑色的職業套裝,頭髮盤了起來,臉上是全套妝容,柳眉淡描,唇紅齒白,身上帶着幹練的精英氣息。
在她的身後,那個高瘦的男人懷中抱着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大一小正在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還在笑着。
“對啊,你來做什麼?”席晶話語也沒比席母好多少,看向她還有些敵意。
“我倒是想問問,你們怎麼在這?”曹衿要被氣笑,反問出聲。
“關你什麼事?”席母最近身體很差,脾氣也跟着不好。
她討厭曹家所有人,尤其是這個曹衿。
“這裏是我家的房子,我不能來看看了?”曹衿一下也拉了臉,“合同到期了,我來續簽合同,順便看看租客是什麼人,適不適合住這裏!”
後面的話,她加重了聲音。
席母的臉色倏然就變了,然後一陣青一陣白變化着,跟調色盤似的。
曹衿冷着臉,直接走了進去,環視着裏面。
裏面是被改造過的,把客廳和陽台之間又隔出一個房間,原本是想讓單間租,只是後面一直是整租。
去年年底她發了點獎金,季洋也有點錢,原先的房東移民國外,要把這裏賣了,他們就買下來出租,租金剛好覆蓋房貸。
裏面已經被塞滿了東西,一點空間都不留。
季洋跟着她走進來,小錦錦單手勾着爸爸的脖頸,蹙着小眉頭,“爸爸,多多人。”
“媽媽辦好事就走,乖乖的。”季洋輕拍着她的背,壓低了聲音說。
原本剩下的客廳已經很小,三人再進來,轉身都難,曹衿看向席家人,尤其是與席臨對視的時候,對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
“曹衿,這是你的房子啊?”席父強忍着難堪,“這,我們也不知道,那個小夥子就租給我們了。”
席母陰鷙着臉,對曹衿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她還記得,自己說過,像曹衿這樣家庭的孩子,一輩子也別想在這裏買房了。
不過是看上他們家的房子,想要一步登天,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本!
這些話不斷在她腦海里盤旋,提醒着她當時的自視清高和愚蠢。
“他剩一個月到期,我知道。”曹衿點頭。
“這裏你還租嗎?”席臨還是站了出來,看向她道,“我爸媽暫時要住這裏,之後也要買房搬出去的,現在東西都搬過來了,再搬出去也很麻煩。”
說這話讓他難堪至極,可就是此時已經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
東西全部搬過來了,這裏也置辦好些東西,剛剛適應。
席晶孩子生病,席母也生病,席父還在療養,真的是沒有精力也沒有金錢去再找房子再搬家。
“我是要租,可是我不太想組給你們。”曹衿如實出口。
“我們又不是不給你租金,你以為我們想住這裏?小區又老,又沒電梯,各種各樣的問題,租金又高...”
“怎麼說話的?”季洋一下沉了臉,“我們求你住這了?你也不看看,整片區域都漲到了七千五、七千八,想住電梯房那就去租電梯房,你花着這點錢你想讓我給你電梯房的體驗?你說笑呢?”
“你們今天說不住,明天就有人來租你們信不信?”
席母就是欺軟怕硬,季洋一下懟回去,她紅着臉,覺得丟臉了,“大不了我們就不...”
“我們要租的,這裏住着挺好。”席父陪着笑,“不是要簽合同嗎?你帶合同來了嗎?”
季洋把小錦錦遞給曹衿,把她手裏的合同拿過來,“之前租給那個小夥子,是看在他和我同省,一個人在外鄉才七千三,既然你們有錢,看不上,租給你們七千六。”
“覺得合適就住,不合適就算了。”
曹衿抱着女兒在一邊,對方掙扎要下來,她哄了兩句,“乖一點。”
“爸爸...”小錦錦便要掙紮下來,她只能把她放下,她走到季洋身邊,伸手抱住爸爸的腿,看着周圍的叔叔阿姨。
圓溜溜的小眼睛清澈純真,撒嬌要季洋抱。
季洋無奈,彎腰把她抱起來,她趴在爸爸肩上,不經意對上席母的目光,縮了縮脖子,往爸爸懷裏躲。
席家人一聽,還漲了三百,簡直是羞辱,席晶都跳起來了,“曹衿,你故意的吧?憑什麼?”
“憑這裏是我的房子,周圍都是這個租金,像這種新裝修的還租七千八或者八千,就像我老公說的,合適就住,不合適就算了。”曹衿語氣淡淡。
她倒是希望別租了,可看着這一屋子東西,席父還一臉病容,不好主動趕人,席家那為人處世,怕是會抓住她把柄,影響名聲。
最後是他們自動離開。
“你...”
“行了!”席父難得發怒,呵斥了席晶,又用眼神警告席母,讓她住口,深吸了一口氣,緩了語氣服了軟,“我們要繼續租的。”
冉珊珊在一邊都覺得丟臉,趁着季洋填合同的時候拿着包就走了。
席母還生氣了,一瘸一拐走到卧室,“啪”一聲就用力關了門。
季洋寫字的筆頓了頓,擰眉不悅,“怎麼回事?這房子可是剛裝修過,損壞了你們要賠。”
席父咽了咽水口,行為舉止有些羞窘。
席臨站在一邊,目光一直都落在曹衿身上,她站在季洋身邊,比上次見到她還要好看明艷。
接二連三在她面前丟臉,席臨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好了,壓一付三,一共是三萬零四百。”季洋寫好了合同,給席父看。
席父看了看席臨。
熟人真不好講價,如果是別人,那四百塊還能減掉,對於他們現在來說,那可是不少錢,現在他們連這些房租都要湊湊。
房子不隔音,席母在裏面聽着,猩紅着眼,嘴唇要咬破了。
“我轉你。”席臨悄悄讓朋友先轉了一筆錢來應急,對着季洋開口。
“轉我老婆就好,我給你們開收據。”季洋轉身,曹衿打開包,他拿了數據出來,放在桌子上寫。
小錦錦站在爸爸身邊,依賴抱着他,好奇看着席臨。
席晶看着那張酷似曹衿的臉,又把視線移開,看向曹衿,可惜她從進門到現在,沒主動看他一眼。
好似和他從來不認識,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那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就是十分自然地漠視。
曹衿打開手機,放收款碼放在桌上。
席臨掃了下,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抽,故意轉了三萬一過去。
曹衿看了眼手機,又湊到季洋那邊看了下收據,他好似知道她疑惑似的,開口道,“三萬零四百,押一付三。”
“你轉錯了,多了六百。”她面無表情,因為有席父的聯繫方式,直接退給了席父。
季洋把收據給席父。
“謝謝啊。”席父接了過來,不知道說些什麼。
氣氛又有些尷尬,曹衿也沒準備就留,“我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就行,房子還是要愛護一下,要是損壞,是要賠的。”
“那是。”席父點頭。
剛說完,卧室內好似有動靜,看來裏面的人氣得不輕。
季洋一家三口也沒理,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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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兒沒寫完,欠了一千二,還要寫一個情節才能完結。
34400+1200
別說我還不完,米兒挺慫,怕變成事實,我覺得我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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