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傅司南仰着頭,突然出聲:“你在上面做什麼?”

樹上的人似乎嚇了一跳,晃來晃去的小腳,下意識地縮進了裙擺里,曲聲也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兒,一道弱弱的聲音從樹上飄來:“二公子。”

“下來。”傅司南看着藏在枝葉間的溫酒酒。

只見她身上裹着一件寬大的緋紅色袍子,滿頭墨一般的青絲竟也不挽成髮髻,盡數垂瀉在身後,鋪滿雙肩。

明月的光輝從頭頂瀉下,將她的緋衣鍍上一層銀光。

她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山精鬼魅,坐在樹上吸收日月精華,渾然不覺自己這副模樣,落在傅司南的眼中是怎樣的勾魂攝魄。

傅司南的心底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撞了一下,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浮上心尖。

溫酒酒扶着樹榦,慢慢往這邊走,緋紅色的長袖從她腕間滑落,露出一截蓮藕似的胳膊。

爬到一半的時候,腳底打了個滑,一聲驚呼從她喉中溢出,緋紅色的衣袂隨風展開。

傅司南只覺得一團紅影樹上飄了下來,撞入他懷中。

他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想去接住她,只是他忘了,他的腿還未完全痊癒,這股力道直接撞得他丟了手中的拐杖,整個人天旋地轉,已經被抵在了樹上。

溫酒酒趴在他懷中,雙臂緊緊鎖着他的腰身,臉上猶殘存着兩分緊張,輕輕呼出一口氣:“還好有二公子接着。”

傅司南腦海中本就泛着一股暈眩感,溫酒酒自他懷中抬起頭來,粉白的臉頰倏然映入他的眼底。那張臉是極美的,叫他想起了微雨過後,泛着晶瑩水色的桃花,這下更暈了。

那種身不由己的暈眩感,如海水般,朝着傅司南湧來。

“二公子沒事吧?”溫酒酒伸出手,微涼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臉頰,又受了驚般縮回了手,呼道,“好燙。”

“很燙嗎?”傅司南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

還真的是滾燙,像是有一團火,從他的臉上,一直燒到他的心尖上。

“我替你涼涼。”溫酒酒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伸出兩隻手,捧住了他火熱的臉頰。

傅司南覺得哪裏不對,他的性格向來強勢,從來都是主動的一方,儘管他還未溯清心尖灼燙的緣由,身體卻已經下意識替他做了決定。

他扶住溫酒酒的雙肩,猛地將自己和溫酒酒調轉了一個方向,這樣就變成溫酒酒被他抵在樹下,他的雙臂撐在她的身側,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和樹木之間的姿勢。

傅司南比溫酒酒高了不止一個腦袋,他需要低下頭,微微俯身,才能看清溫酒酒臉上的表情。

溫酒酒唇角那一絲狡黠,在兩人陡然換了個位置后,變成了驚愕。

傅司南很滿意溫酒酒這樣的反應。

不管是什麼,他習慣了主導,他不懂情念,便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出令自己最舒服的舉動。

他握住溫酒酒的雙手,合起手掌。

溫酒酒指尖冰涼,他掌心火熱,這樣掌心相抵,溫酒酒指尖的涼意,將他心頭的灼念澆熄了不少。

“你的手中空無一物,身上也並未藏着任何樂器,我倒是好奇,方才你是用什麼吹出曲子的?”

“二公子先鬆開我。”溫酒酒仰起頭來,抬起一雙清亮的眼睛,眼睛烏黑水潤,叫傅司南想起他曾獵過的一頭小鹿。

那隻小鹿也是這般,用一種怯怯的、無辜的眼神看着他,祈求他能放過它,卻不知道,這樣的眼神,最易激起他心底的征服欲。

傅司南有些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手。

溫酒酒抬手,從頭頂的樹枝上摘下一片葉子,抵在唇邊,鼓起雙頰,動聽的調子就從她的唇邊流瀉而出。

這次她吹了首極為纏綿的曲子。

傅司南靜靜地看着樹影里的她。

溫酒酒眉眼低垂,長睫落滿月色,像蝴蝶的雙翼,輕輕抖動着。白皙高挺的鼻樑下方,是嫣紅的雙唇。

傅司南好不容易澆熄的那些灼念,又烈火一般,翻湧起來,炙烤着他的胸膛。

他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着,焦灼地想找一個宣洩口。

溫酒酒吹完了曲子,一雙眸子濕漉漉的,眼底深處波光蕩漾,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眸漆黑透亮,滿滿映着的都是他的影子。

那日二人掉進地洞裏,一縷月色投射間,溫酒酒與他近在咫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

被她這般盯着,他忽覺一陣口乾舌燥,一開口,聲音是沙啞的:“那日你和我說,這世上有一樣東西,我若是得了,便不捨得與大哥分享,究竟是何物?”

溫酒酒笑了笑,踮起腳尖,貼着他的胸膛,湊到他耳畔,壓低了嗓音,像是說悄悄話那般,神秘兮兮道:“等二公子得到了,自然會明白。”

溫熱的氣息噴在傅司南的頸側,帶着難以言喻的酥麻,傅司南不由得微微失神了一瞬。

說完這句話,溫酒酒矮身從傅司南臂下鑽了出去。

傅司南懷中一空,伸出手去抓溫酒酒,只抓到了一截冰涼的袖擺。

溫酒酒輕輕扯了一下袖擺,回眸對他彎了彎嘴角,兩頰立時攢出兩個小梨渦。

月色映着她的面頰,襯得她這個笑容美得驚心動魄。

溫酒酒拎起裙擺,轉身就走。

她是光着雙腳的,竟也不覺石子硌人,慢慢地往月色里跑去,像一朵火紅色的蓮花,在風中搖曳着。

那一截緋紅色的袖擺從傅司南的掌心滑出,瞬間就飄遠了。

傅司南指尖彷彿還殘留着溫酒酒的溫度,他看着溫酒酒的背影,唇角不自覺上揚,突然,他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

溫酒酒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

傅司南心頭一凜,顧不得撿地上的拐杖,一瘸一拐朝着溫酒酒走去。

“酒酒。”他蹲下身,伸出雙臂,將溫酒酒抱在懷中。

溫酒酒虛弱地躺在他懷中,雙手抓着他的手臂,臉色慘白如雪,渾身小幅度地顫抖着,不多時,便有晶瑩的汗珠順着她的臉頰滑下。

她咬了咬牙,小聲道:“我沒事,二公子。”

她掙扎着起身,這一掙扎,臉色更白,汗珠滾得更多。

傅司南皺了皺眉:“別亂動,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用,真的沒事,二公子,別找大夫。”溫酒酒抓着他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搖着腦袋,“大公子通曉藥理,他的葯必是沒錯的。”

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搖搖晃晃地從傅司南懷中起身,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每個字都說得十分費力,叫人以為她下一瞬就會跌倒。

“夜、夜色已深,二公子早些回去歇息,酒酒先行告退。”

便不顧傅司南的反應,慌張地轉過身去,匆匆逃離。只是這次她的背影略顯踉蹌,走得搖搖欲墜,好幾次傅司南以為她又要摔倒了,她卻穩住身形,直到消失在石徑的盡頭。

剛轉了個彎,溫酒酒鬆了一口氣,抬起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為了表演逼真,方才她掐自己的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痛得她整個人直打顫。

莫說傅司南信了,她自己都要信了。她只提到了傅盡歡,若是傅司南有心,只需稍稍詢問,就知道近日傅盡歡對她做了什麼。

傅司南這個人一向強勢,他毫不吝嗇,能與傅盡歡分享任何東西,包括他最喜歡的武功秘籍,但是他不喜歡傅盡歡擅自處置他的東西。

他提出與傅盡歡用比武的形式,來決策溫酒酒的歸屬權,尚未得出結果前,傅盡歡不問他的意見,就動了溫酒酒,這是一種提前將溫酒酒劃到自己圈子裏的行為,是在觸傅司南的逆鱗。

傅司南這個逆鱗還是溫酒酒看書時發現的,傅盡歡作為傅司南的雙生哥哥,與傅司南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也沒能發現傅司南這個小秘密。

在遇到溫酒酒之前,他們二人從來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從未產生過分歧,就連溫酒酒這個最大的分歧,原書里雙生子也想出了“共享”的法子,傅盡歡根本沒有機會發現傅司南這個逆鱗。

溫酒酒走後,傅司南慢慢走到樹下,彎身撿起他的拐杖。

他的心裏頭一時想着站在月光里,對着他笑靨如花的溫酒酒,一時又浮起,溫酒酒仰面躺在他懷裏,面頰蒼白如雪,渾身微微顫抖的一幕。

此前他見到的溫酒酒,雖然總是可憐巴巴的,卻是活蹦亂跳,他不過養傷一段時日,她就變成了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他很喜歡的那頭小鹿也是這般,表面可憐巴巴的,背後活蹦亂跳,直到有一天,它挨了他一頓鞭子,從那之後,它的眼裏再沒了他喜歡的那種光芒,沒過多久,便鬱鬱而終了。

但這次傅司南並沒有對溫酒酒做什麼,甚至在她掉下地洞時,他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傅司南想起,溫酒酒剛才無意中提到了傅盡歡。

傅司南臉色沉了沉,拄着拐杖,走了幾步。見小桐自長廊中匆匆走過,揚聲叫住了她:“站住。”

小桐聽出傅司南的聲音,轉過身來,臉色白了白,戰戰兢兢沖他施了一禮:“奴婢見過二公子。”

“你是在酒酒身邊伺候的,告訴我,這幾日大哥對酒酒做了什麼?”傅司南一雙幽深的眸子冷冷盯着她。

小桐神色中劃過一絲慌亂,磕磕巴巴答道:“回二公子的話,大公子並未對姑娘做什麼,只是……只是叫姑娘泡了幾回葯浴。”

傅司南眼中登時陰雲密佈,一身紅衣陰森森的:“葯浴?”

小桐害怕地連連點頭。

“泡了幾回?”傅司南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可怕。

“三回。”小桐腦袋縮了縮,聲音幾不可聞,傅司南的眼神簡直像是要吃人了。

“三回,三回……”傅司南咬牙切齒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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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她成了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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