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有了蛋白和蛋黃,總算將腹中飢餓緩解了些許。
伏魔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等傅盡歡發現傅司南不見,帶着人出來,一寸寸搜索,再找到這裏,也是要花費一番時間的。
溫酒酒是真的怕蛇,她抓着傅司南的胳膊,貼緊了他的身體。蛙聲和蟲鳴透入洞口,不絕於耳,月色涼悠悠的,落在地面上。
春日白天暖和,晚上寒涼,況且山中本就清寒,一入夜後,寒氣呼呼地往洞裏灌,溫酒酒不自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縮了縮。
為了撩撥傅司南,她選的都是薄款,今日穿的這套,更是薄薄一層,風一吹,衣袂飄飄,宛若登仙而去,美是極美,卻無禦寒作用,到了晚上,劣勢就更為明顯了。
傅司南身上暖烘烘的,溫酒酒悄悄往他身上靠了靠,她本就是故意選的這套最為輕薄的裙子,天氣越寒涼,越是遂她的意。
傅司南本在閉目養神,身邊那人抖得越來越厲害,想要忽視都不可能。
溫酒酒正抖個不停,突然,一件帶着體溫的袍子罩在她身上,瞬時遮去了不少寒意。
溫酒酒心中大喜,面上不露聲色,她揪住袍子的邊緣,驚訝道:“二公子怎麼把衣服給我了?二公子還受着傷,千萬別著涼了。”
說著,脫下身上的外袍,往傅司南身上罩去。
傅司南握住她的手腕:“我練的是烈焰掌,這點寒氣傷不到我。”
“那也不行,二公子是傷患,我怎能佔二公子的便宜。”溫酒酒掙脫他的手,將衣服披回他身上。
話音剛落,溫酒酒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傅司南低低的笑聲從頭頂飄來,他抬手將衣服重新裹在溫酒酒的身上,雙臂鎖住她,察覺到她的掙扎,他故作臉色一沉:“好了,這是命令,不許違抗。”
溫酒酒裹着他的袍子,老老實實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問:“二公子去過海外嗎?”
“不曾。”
“二公子就沒想過出海嗎?”
“父親說,時間到了,自會來接我和大哥離開。”頓了頓,他眉頭一皺,語氣驟冷,“你既已入了伏魔島,就是伏魔島的人,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大哥可不比我好說話,有些不該惦念的人,最好早點斷得乾乾淨淨。”
溫酒酒的底細,傅盡歡早已差人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那位青梅竹馬的大師兄,就算傅盡歡不查,父親那邊也會調查。
溫酒酒那些小秘密,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製成密信,現在還鎖在傅盡歡書房的抽屜里。
穆雲嵐,她的那位青梅竹馬的名字。
“我、我沒有。”溫酒酒矢口否認,聲音里添上幾分慌亂,心底驀地沉了一沉,如壓上了一塊巨石。
看來,她想離開的心思,傅司南清清楚楚。
“我只是隨口一問,我自知、自知從前種種,於我而言,都是痴心妄想,我萬、萬不敢再念。”
“知道就好。”傅司南見她慌得厲害,知曉自己敲打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傅盡歡曾說過,再漂亮的鳥兒,在關進牢籠之前,都曾在一望無際的碧空中翱翔,若要它們忘記天空,徹底斷了念頭,除非折斷它們的雙翅。
傅司南不喜歡傀儡和木頭,他更喜歡鮮活的、會鬧會笑的溫酒酒,在傅盡歡提出,用銀針封穴的手法,抹掉溫酒酒從前在島外的記憶后,他極力否決。
他知道,溫酒酒還在惦記着孤島外面的世界,惦念着她那位青梅竹馬的大師兄。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走到這一步。
溫酒酒的身體輕微地顫抖着。
傅司南斂了斂心神,問:“怎麼了?”
“好像有點冷。”
山上本就比山下冷,況且傅司南今日穿的外袍也是薄薄一層,沒什麼禦寒的作用,再加上傅司南的那句警告,溫酒酒從心底漫出寒意,便愈發覺得這冷月更為清寒,幽夜更為冷寂。
那寒氣一股股的,似刀子一般,往她的骨頭縫裏鑽。
傅司南抬臂一把將溫酒酒抱入懷中,溫酒酒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遲疑道:“二公子,此舉不妥。”
“有什麼不妥,方才你摔下來,不也是這般抱着你,才沒有叫你摔傷。”
“二公子與大公子約定,神功先成者得酒酒,如今結果未出,二公子這般摟着酒酒,待會兒大公子尋來,見你我衣衫不整抱在一起,必定生出誤會。”
“若是我先修到神功第十八重,你將來是我的,我抱一抱,是天經地義;若是大哥先修成了,你成了大哥的人,我只是抱一抱,大哥也不會生氣的。從小到大,我們兄弟二人,都是這般,哪怕只是一個果子,也是一人一口,不分彼此。”
溫酒酒:“……”
溫酒酒覺得三觀要裂開了,怪不得原書里的酒酒,得知自己成了兄弟二人共食的“果子”,羞惱到決絕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決定拯救一下反派的三觀。
“二公子,這世上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分享的,二公子可以和大公子分享財富、秘籍、美食,但有一樣東西,若二公子擁有了,哪怕與大公子感情再親厚,也不會捨得分享。”
傅司南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可能。我可以把性命交託給大哥,沒什麼不可以和大哥分享,難道這世上還有比性命更珍貴的東西?”
“當然有。”
“那是什麼?”傅司南好奇。
溫酒酒仰起頭來,眼底映着洞口透進來的一縷月色。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好似變成了一汪澄澈的湖泊,琉璃般的月色漂浮其中。
平靜的湖泊深處藏着漩渦,要將傅司南的靈魂捲入其中。
溫酒酒跪坐在傅司南身前,用這雙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傅司南,身體前傾,一點點靠近他。
蛙聲蟲鳴好像都遠去了,只余月色靜靜流淌,映着她近在咫尺的粉白面頰。
隨着溫酒酒的湊近,二人呼吸交纏,鼻端能隱隱嗅到彼此的氣息。
傅司南感覺到一陣奇妙的眩暈。
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不由自主地從心底生出一種奇怪的衝動,未等他細細體會這衝動為何,突然,從洞口透進來一縷橘色的光芒,接着一道聲音響起:“大公子,找到了,在這裏!”
溫酒酒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迅速離開傅司南的懷抱
她私下勾搭傅司南這件事,還不能讓傅盡歡知曉。傅盡歡是只狐狸,哪怕他跟傅司南一樣不懂感情,只需稍一揣摩,就能推測出她的心思。
傅司南只覺懷中一空,幽幽涼風帶走溫酒酒殘留在懷中的體溫,月色瀉了一地,一身紅衣的溫酒酒垂眸坐在月色里,似一株羞怯的鳳凰樹,斂起了自己的枝丫,看不真切。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洞口飄了進來,穩穩噹噹地落在溫酒酒和傅司南的身前。
被傅盡歡那雙冷漠的眸子一盯,溫酒酒感覺自己從裏到外都被看了個透。
她垂下腦袋,避免與傅盡歡對視。
“腿斷了?”傅盡歡的目光落在傅司南的身上。
傅司南點頭:“回去再說。”
碧落海內,燈火通明。大夫拎着藥箱踏入院中,來到傅司南的床前,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替他看腿。”站在床頭的傅盡歡道。
“是,大公子。”大夫取下藥箱,彎身揭開傅司南的被子。
溫酒酒轉過身去,背對着傅司南。
傅盡歡不動聲色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大夫替傅司南將斷骨接上,抹着額頭上的汗:“所幸傷勢不重,還請二公子這幾日好好卧床休息,切不可強行下地行走。”
溫酒酒聽大夫所言,就知傅司南的斷骨已經接上,她轉過身來,看向傅司南。
傅司南臉色微微泛着白,眉目間依稀殘留着幾分痛苦之色,額前似有細密的汗珠滾下。
方才接骨時他雖一聲不吭,到底接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他沒有痛得暈過去,已經是常人所不能及了。
大夫留下藥方,就拎着藥箱走了。傅盡歡站在床前,漠然道:“你先休息。”
傅司南頷首。
傅盡歡轉身就走,丟下一句話:“跟我來。”
這句話明顯是同溫酒酒說的。
溫酒酒轉頭看傅司南,傅司南道:“大哥先去,我有幾句話要同酒酒說。”
傅盡歡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門口。
溫酒酒雙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低着腦袋似是不敢看他:“二公子。”
“大哥命你過去,定是追問今日之事。你打算怎麼答?”
“實話實說。”
“大哥不喜別人在他面前耍弄心思,你若告訴他,是故意將我引出去,想單獨與我待會兒,少不了要關你禁閉。”
“啊?”溫酒酒驚惶地抬起頭。
“別怕。”一看見溫酒酒這副反應,傅司南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一絲笑意,“照着我的話說。”
“請二公子明示。”
“就說是我帶你出去的,我想與你單獨多待會兒。”
“這樣說,大公子會不會關二公子禁閉?”溫酒酒一臉擔心。
傅司南示意她看自己裹得像粽子的腿:“我這般關不關禁閉,又有什麼關係。”
溫酒酒被逗得笑了一笑,臉上俱是天真的神態。她沖傅司南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背對着傅司南時,臉上的笑容稍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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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南(驕傲):酒酒你青睞於我,一定是因為我比大哥溫柔,比大哥武功高,比大哥更會哄女孩子。
溫酒酒笑而不語。
傅盡歡(面無表情):想多了,只是因為你比我笨而已。
傅司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