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送君銀山解君愁
更新時間：2012-05-13
冷靜！要冷靜！
托馬斯突然想起，巴克之所以一下子把調價猛的加大到這麼高，是在他已經決定放棄，準備離開的時候。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巴克已經意識到了打火機與過濾嘴的市場！雖然之前巴克一直表現的興趣泛泛的樣子，把價錢壓得非常低，但當自己決定離開的時候，巴克還是大意了。他開出的條件足以說明巴克心中是如何在意打火機與過濾嘴的專利。
突然間，托馬斯感覺自己不着急了。重新坐下，托馬斯無害的臉龐上堆起了笑容。
“巴克先生，您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而且我也十分想到您的公司任職！但是……”
巴克眉頭不自然的挑了挑，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但是”，因為這往往意味着轉折，向著壞的一方面轉折。
果然，托馬斯下面的話讓巴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但是，很遺憾，我已經擁有一個老闆了，而且我相信我的老闆能給我帶來更大的利益。所以，我只能拒絕您的好意了！”
“也就是說，你拒絕我的條件了！”巴克有些惱火。
“是的，我拒絕！”托馬斯臉上笑容依舊。
“很可惜！同時也很遺憾！”巴克臉上陰沉沉的，心裏卻在怒喊：“他為什麼拒絕？難道我開的條件還不夠誘人嗎？這個該死的臭小子，我敢發誓，他血液里一定流淌着猶太血統！”
“所以，我只能去金尼煙草公司、吉德溫公司或者更大的艾倫—金特公司去推銷我的專利了！耽誤您這麼寶貴的時間真是抱歉，我想我應該走了。”托馬斯嘴上告辭，可屁股卻連抬一下的意思也沒有，只是冷靜的，微笑的看着巴克。
“該死的，他抓到了我的弱點，如果真的讓那些公司得到這兩件專利的話，恐怕不久之後我的公司就該破產了！”巴克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後無奈的道：“好吧，尊敬的華盛頓先生，您贏了，說說您的條件吧！”
“我在回美國之前，我清國的老闆交給我一個底線。那就是每生產一個打火機需要收取其利潤的百分之五的專利使用費，每生產一千支過濾嘴香煙要抽取一美元的專利使用費。”托馬斯沒有把條件抬得太高，而是玩玩全全按照何念祖的底線提出的條件。事實上，托馬斯也不敢貿然提高條件，因為他覺得何念祖制定的條件已經很“離譜”了，如果在原有基礎上再次提高的話，托馬斯不確定巴克會不會直接把他從辦公室里轟出去。
“什麼？每生產一個打火機需要收取其利潤的百分之五的專利使用費？每生產一千支過濾嘴香煙要抽取一美元的專利使用費？你幹嘛不去搶？”
巴克在腦中迅速得出一個數字，那就是如果按照這個條件，那就意味着他如果一年生產十億支帶有這種過濾嘴的香煙就需要付出一百萬美金的專利使用費。而如果一年生產一千萬打火機的話，而且每一塊打火機僅僅售價一美金，那也需要付出五十萬美金的專利費用。一億塊打火機就是令人感到恐怖的五百萬美金。
過濾嘴香煙暫時不用提，因為巴克不確定其市場前景究竟如何，但打火機的市場巴克可以斷言，那將是一個壟斷性的市場。做為一種全新的產品，打火機結實耐用，而且外觀漂亮，不難猜出，打火機一旦面向市場，將很快的取代火柴的作用。如果能把打火機推向全世界，讓全世界的人都用它，爭取一年銷售一億塊打火機，那麼巴克可以斷言，這將是一塊巨大的，足以讓他的公司在幾年內營業額擴大幾十倍的大蛋糕。
但這終究是一種推測，一種基於市場前景的判斷。真正能走到哪一步，還需要通過市場來驗證。但在這之前，巴克還是希望能把價錢壓得越低越好。
巴克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撐着桌面，站起來俯視托馬斯，怒氣沖沖的咆哮着：“你這完全是在搶錢！托馬斯，難道您是在開玩笑嗎？我只能接受每生產一塊打火機按照千分之五的專利費，每一萬支過濾嘴香煙一美金的價錢。這已經是我的底線了！如果您想做成這筆生意的話，請不要一而再的破壞我對你的好感。”
“是不是條件太高了？”
托馬斯被巴克的反應嚇了一跳，心想着是不是就按照巴克的這個條件。在他看來，巴克給的這個條件已經算得上非常“公道”了。但是，托馬斯還想再繼續試一試，再試最後一次。
“抱歉，這是我清國的老闆的底線，做為一個員工，我無權改變老闆的決定。同樣，畢竟這兩件物品的專利是我老闆的，如果不能達到我老闆的最低條件，恐怕我是無權做主賣給您的。實在抱歉，非常期待下一次能與您合作。再見了巴克先生！”
托馬斯站起來，很優雅的轉身，然後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挽留我，挽留我……哪怕稍稍提高一下條件我就會答應的……他媽的，還是按照他開的條件吧！”當托馬斯推開門，心裏直打鼓，一隻腳已經邁到門外，不知道是該把另外一隻腳邁出去還是把已經邁出去的腳收回來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巴克的聲音。
“該死的奸商！你會後悔的，如果這兩件商品在市場上賣不出去，你一美分都得不到的時候，哪怕你哭着回來求我改回原來的條件我也不會答應你！”
“這麼說，您決定購買這兩項專利了。親愛的巴克先生？”托馬斯飛快的把已經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如釋重負的笑着面對巴克。
經過一番艱難的討價還價，巴克獲得了打火機與過濾嘴香煙除清國外的專利使用權（因為何念祖正在清國開廠），專利使用期為二十年，二十年之後自動歸屬美國煙草公司。
打火機的專利使用費還是維持不變，但在過濾嘴香煙的專利使用費上巴克提出了不同的意見。由於目前幾大煙草公司正在打價格戰，煙草的利潤正在逐步降低，所以每生產一千支過濾嘴香煙就要付一美金的專利費對於巴克來講很難接受。最終還是敲定在每出售兩千支香煙支付一美金的專利費用。
原本在何念祖計劃里獲利應該最豐厚的過濾嘴香煙的專利，由於托馬斯的輕視，居然成為收穫最低的一項。當幾個月後，全世界都颳起一股過濾嘴香煙的狂潮之後，一直在為打火機專利費用付出太多而感到鬱悶的巴克卻笑的合不攏嘴。
美國這邊一帆風順，同時，北京城這邊何念祖的生意也是做的風生水起，用日進斗金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打火機這玩意沒有什麼複雜的工藝，一個經過培訓的工人一天之內就能加工上百個，但局限於原材料的供應，現在也只能維持每日生產不到五百塊打火機而已。
這樣的數量自然遠遠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別說外地的市場，就是北京這個地方也遠遠不能滿足。
僅以月生產一萬，每塊打火機售價十兩為例，扣除人工，原材料的費用，何念祖每月就凈賺九萬餘兩白銀。可現在最恐怖的是打火機的價竟然硬生生的被市場推到了五十兩的“天價”，雖然隨着隨着這股“搶購”的狂潮衰退之後，打火機不可能再賣出這樣離譜的價位，但僅僅在這一個月裏，光是通過森林狼百貨公司售出的一萬五千多塊打火機就讓何念祖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從無到有，一下子成為坐擁七十餘萬兩白銀的大富豪。
這還僅僅是明面上能夠算得出來的數字。在打火機迅速風靡北京城之後，得益於李鴻章設立的電報總局，讓南北溝通更加便利，南北各地的大商號也迅速發現打火機的價值，紛紛上門訂購。光是定金就交了總數五十萬兩的天額數字。同時也讓何念祖簽下總數超過十萬塊打火機的超級訂單。
這樣林林總總算起來，何念祖從創辦森林狼百貨公司起，到現在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迅速積累了一百多萬兩白銀的財富，而且這個數字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龐大起來。
僅僅一個小商鋪就能創造一個月一百多萬兩的財富，如果按照現在的產量，那一年也就是一千多萬兩白銀。這已經頂的上壟斷整個口外貿易的大盛魁近半年的利潤了。這樣一塊“大蛋糕”擺在眼前誰不眼饞？無數人紛紛想在其中插一手，特別是京城裏的官僚。可別忘了，森林狼百貨公司的後台是誰？
那可是當今皇上的親生老子，現今的醇親王奕譞。有這樣一尊可以稱得上是“泰山”的後台坐鎮，誰敢朝這上面伸手？
自從上次與奕譞夜談之後，奕譞再也沒有拿何念祖當小孩子看待過，而是真正的把何念祖當做了他的幕僚，大事小情都喜歡與何念祖議論一二，而且對何念祖的提議也很重視。
當初何念祖跟奕譞提出要經營一些產業，請他多多照應時，奕譞並不認為何念祖能創下多大一番產業，畢竟年紀擺在那呢。而且經商在他認為又是些上不了檯面的事。只當是小孩子童心未泯，想出去尋些樂子。滿口子應承下來，並且笑着要給何念祖一萬兩銀子以為資助，可是卻被何念祖笑着拒絕了。
一開始，奕譞還存着看笑話的心思，並且對何念祖給商鋪起了個怪名而感到有些好笑。可是當森林狼百貨公司開業幾天之後，奕譞就轉變成驚訝了。
打火機他也有，這是何念祖的公司還沒有開業時便送給他的，對於打火機，奕譞也心中只不過是認為它比洋火“實用”一些而已。詢問了一下打火機的售價便被嚇了一跳，更加認為沒人可買了。
打火機雖然貴的離譜，可事實卻出乎奕譞的意料。不光有人買，而且買的人還真不少！
當月底何念祖指使着一群壯勞力抬着十幾個箱子，裝着雪花花的白銀擺在奕譞面前時，奕譞便從驚訝轉變為震驚了。
“阿瑪，這是兒子這個月孝敬您的份子。二十萬兩白銀整。以後每個月就按照這個數字給阿瑪了！”手指一箱箱的白銀，誰都能從何念祖口中的語氣，臉上的表情上讀懂“財大氣粗”這個詞的含義。
之所以沒用銀票，而是拿出白花花的現銀，這完全是何念祖的虛榮心在作怪。說穿了，就是何念祖想在奕譞面前好好的“顯擺顯擺”。增加一些震撼力。
很顯然，何念祖成功了。
十幾個大箱子，二十萬兩白銀整整齊齊的堆在一起，這種震撼力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奕譞並不是沒有經受過這麼多的銀子。事實上，從奕譞手中流過的銀子早已經不知幾千萬兩。二十萬兩銀子對於奕譞來說算不了什麼。但眼前這些銀子之所以能夠讓奕譞產生這麼大的震撼感覺，卻是因為送銀子來的這個人！
擺在奕譞面前可不是一千兩，一萬兩！而是整整二十萬兩銀子！
要知道，這筆銀子可是一個年級只有四歲大的小孩子賺來的。而且在一個月之前，這個小孩子僅僅只有幾萬兩銀子的本金罷了。
一個月就能給自己二十萬兩銀子的孝敬，那他本身豈不是賺的更多？這樣賺錢的速度，恐怕連胡雪岩、盛宣懷也不過如此罷！
心中難掩巨大的震撼，奕譞再也不敢拿面前這個四歲大的何念祖當小孩子看待了。甚至連稱呼都改成何念祖先前自己改的，而自己與何老太爺一直沒有叫的字號了。
“念祖，你……這，這真的是你賺的？是你在一個月之內賺的銀子？”
儘管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可奕譞語氣中還是充滿了不可置信。何念祖眉頭一挑，傲然反問道：“莫非阿瑪以為這些銀子來路不正不成？”
奕譞尷尬一笑：“自然不是，而是……”手指着銀子，奕譞感慨道：“而是太難以置信了……這，這，阿瑪怎好收你的銀子？”
現在慈禧雖然名義上已經入住頤和園，可畢竟頤和園還沒有完全竣工，慈禧也只是偶爾去住幾天，之後還是要回紫禁城的。
奕譞為了讓慈禧儘快脫離政治舞台，真正的還政光緒，一直在挪用北洋海軍的軍費來修建頤和園，從修園子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挪用了超過一千萬兩的銀子。不過奕譞也深知挪用海軍軍費的名聲太臭了。他本人也是做賊心虛，惟恐為世為人所知，所以早就由海軍衙門奏請，將其各項雜支用款不用造冊報戶部核銷。所以除了奕譞等少數人之外，究竟動用了多少海軍經費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可也因為奕譞對北洋海軍軍費的挪用，造成北洋海軍自去年成軍之後便由於經費緊張便未再添置一艦、未再更新一門火炮。為此，李鴻章沒少與奕譞鬧矛盾。
儘管多次挪用海軍軍費，可銀子畢竟不是大風刮來的。由於經費的關係，頤和園儘管大體上全面恢復了清漪園的景觀，但很多質量上有所下降。許多高層建築被迫減矮，尺度也有所縮小。如文昌閣城樓從三層減為兩層，樂壽堂從重檐改為單檐。
奕譞現在是在太缺銀子了。不然也不會挪用事關國防大計的海軍軍費。但不修園子也不成，慈禧住在紫禁城裏，光緒休想有一點掌權的機會。
為了兒子能夠真正掌握這個帝國的大權，奕譞現在別的也不管了，只是一門心思的修園子，修園子。
如果是別人送銀子也就罷了，雖然缺銀子，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奕譞怎麼好意思要何念祖的銀子？
一個月二十萬兩，以後就照這個數字。那每年可不就是二百多萬兩銀子？把銀子收下可以暫緩困境，但這張老臉……
何念祖看出奕譞既想要銀子，可是在拉不下臉來收的心思。於是故作正色道：“阿瑪，兒子聽說等園子修成了，太后就要搬到園子頤養天年了。一直以來，皇上也對修園子的事很上心。當初皇上不是專門發佈上諭所‘此舉為皇帝孝養所關’嗎？事關皇上對太后的孝道，兒子不才，雖年幼，但亦想為君父，為阿瑪分憂！”
何念祖一語雙關的提醒着奕譞，甚至把當初慈禧害怕修園子會招世人強烈不滿，以光緒之名發佈的上諭也說了出來。
聽到何念祖的話，奕譞猛然領悟：“是啊！現在最關鍵的可不就是給老太太修園子嗎？只要園子修成了，兒子光緒有了實權，今天付出的將會得到十倍百倍的回報！而眼前的義子何念祖不是正看準了這點才送自己銀子的嗎？糊塗！真是糊塗！為了一點老臉，連眼下最重要的事都差點耽擱了！”
奕譞一拍額頭，深吸一口氣，同樣對何念祖一語雙關道：“好！念祖，你的心意阿瑪領了，等將來太后榮養了。皇上，阿瑪是不會忘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