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007.

做戲做全套,三人一路行至國子監,謝玉舒硬着頭皮在同僚們好奇的眼光中進去了,而姜鶴則陪着葉煊一起去選馬。

“演武場雖然在外城之中,但地方可大得很,便是六部和國子監加起來,怕也沒那麼遼闊。”

姜鶴說著指了指前面一排茂密的榕樹,“那裏是專門圈出來騎射的,有時候也會放些小動物去射獵,馬廄就在那邊。”

姜鶴將自己了解到的事無巨細說給葉煊聽,上到演武場的歷史,下到每一次考試的排名。

突然,葉煊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裝作無意的抬頭看去,視線一掃最後定在馬廄邊一個老太監身上。那老太監滿臉的褶皺耷拉,一身圓領大襟長袍,那是有品級的大太監才能穿的衣服。

他拉長着臉杵在馬廄邊,看似在指揮其他的小太監們做事,還時不時尖着嗓子啐上一句,可葉煊斷定,對方的注意力有分散到他身上。

這是件很驚奇的事情。

葉煊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誰。

皇后?如果是鐘鳴郁的話,倒是有這種可能。

宮中十二監,葉煊了解的不是很多,他不動聲色的給泰安丟了個眼色。

泰安仔細看了眼,緩緩點頭又搖了搖頭,動了動嘴唇,用微不可聽的聲音道,“御馬監掌印太監,並無交集。”

這個並無交集,不止是指洛華宮,還有鳳儀宮。

那這個眼神就更奇怪了。

也不知道是那老太監的視線太過強烈,又或者是姜鶴比較敏感,對方也有意無意的往那邊掃了兩眼。

看清人之後他頓時垮了臉,嘴裏發苦的念叨了一句,“怎麼他今兒個也在,這可真是流年不利了。”

“姜翰林認識?”葉煊詢問。

“認識,可太認識了。”姜鶴憤憤不平的壓下聲音,想了想,湊到葉煊耳邊小聲說話,“我跟你說,這黃維仁是從刑部大牢出來的!”

“刑部大牢?他原先在刑部做事?”

“非也。”姜鶴擠眉弄眼的,“他是犯事進了刑部,在裏頭關了三四年,又完好無損的出來了。”

“也不能說完好無損。”姜鶴斟酌着詞句道,“他這些年時常去找我父親拿葯,想來是當初受刑留下了不少暗疾,每到冬天總有要我父親進府看診的時候。不過雖說難過了些,但總歸性命無憂。”

葉煊凝眉,“可是宮中太監婢女犯事,向來是去內侍監的,怎麼他……反倒去了刑部?莫不是……罪名太大?”

“你這后一句說對了,前一句卻是錯的。”姜鶴老神在在的笑,“他罪名確實極大,但他犯事之前可不是什勞子的太監。”

姜鶴起了教導之心,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才道:“二十五年前的江南巡撫私鹽案,你可曾聽過?”

葉煊心思一動,卻是道,“未曾聽過。”

姜鶴給他簡單講解,“二十五年前,先帝南巡,路過江南懷安縣,遭一婦人攔路喊冤,狀告江南巡撫官鹽私賣、逼良為娼、草菅人命等數十條罪狀。”

“此案牽扯甚大,五品以上數十官員落馬。先帝震怒,氣急攻心,重病先去。陛下登基后,重而處之,其中江南巡撫馮必揚、鹽槽總督黃友仟等,夷三族。”

“黃維仁是黃友仟幼子,先帝時期,他也曾驚才絕艷前途無憂,哪知飛來橫禍,不僅葬送了官途,更是在牢裏磋磨了大好年華。”

姜鶴感嘆,又道,“不過能留住性命已是陛下開恩。”

“……”葉煊有些晃神,直到泰安提醒一般的輕推了一把,才點了點頭。

“是,陛下仁慈。”

他語氣輕飄飄的,總覺得帶着一點嘲諷。

姜鶴眨了眨眼,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剛想開口說話,卻聽一道姦細的嗓子帶着陰陽怪氣的笑插了進來。

“喲,咱家見過姜翰林,不知是什麼陰風將您給吹來了?”黃維仁吊著眼睛,冷不丁的開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姜鶴抽了抽嘴角,知道這有武藝的太監怕是聽到了自己說閑話,小聲道了一句倒霉。

“姜翰林大點兒聲,咱家老了,耳朵不好使。”黃維仁慢慢悠悠的刺他,“姜翰林莫不是沒有吃飯?那便留在這用過再走吧。”

“小夏子!”他吊著嗓子喊,惡聲惡氣的啐,“沒有眼色的狗東西,沒見着姜翰林和七皇子來了嗎?還不去備點東西!”

“九皇子來的時候一個個殷勤的不行,換七皇子就懈怠起來了?一群沒根的狗奴才,哪來的臉踩高捧低?不說主子,便是姜翰林一句話的事,你們脖子上的腦袋就得掉了!”

其他小太監聽的那是冷汗津津,喘氣都小心翼翼的,也只有當事人還一副不怕死的直挺挺站在那裏。

姜鶴:“……”

葉煊:“……”

總算是知道這人為什麼不遭人待見,一直獨來獨往了。這連主子都敢諷刺的狗脾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不了的。

姜鶴怕葉煊生氣,趕緊轉開話題,“七殿下想要什麼樣的小馬駒?”

“都可以,合眼緣就行。”

葉煊順勢答道,視線往垂眸氣定神閑站在那的黃維仁身上掃了一圈,正要收回,豁然對上了視線。

跟陰陽怪氣的說話完全不一樣,那雙偏淺色的瞳仁冷的像是一潭井水,無波無瀾毫無漣漪,又像是高僧入定歷經了滄桑,看破了世間虛妄。

葉煊眉頭一挑。

黃維仁也是眉毛一揚,直接側過身將姜鶴隔在了一邊,微躬着身喜氣平和的道,“剛好誕下了兩頭草原馬的小馬駒,七殿下降服哪頭便是哪頭,可要試試?”

說是詢問,語氣卻是肯定的,更是直接將人往草原馬的馬廄帶。

“不可!”姜鶴連忙阻止,眉頭都快皺成川字,嚴肅的反駁道,“草原馬雖然是三大名馬之一,然性情剛烈野性難馴,怎能讓七殿下冒險?”

黃維仁一聽,當即就揣着袖子往邊上一站,滿臉都是嘲諷,“可。只是我這御馬監,也就那兩頭草原小馬駒了,不想選就勞煩回去再等個兩三年吧。”

“你!”姜鶴快被他氣死了。

葉煊趕緊拉住腦子不好使的姜翰林,乖巧的笑道,“無妨,我便試一試,不行自會放棄的。”

姜鶴還是不放心,“那草原馬剛烈……”

“姜翰林說的對。”黃維仁語氣涼涼,故意道,“那兩匹小馬駒長得漂亮,先前六公主也看中了,卻被那頑劣的馬摔了下去,當場便紅了眼眶,非要拿匕首剌了它呢,反被踩了一頓,哭着跑了。”

姜鶴聽完更加躊躇了,忍不住又操心的規勸了幾句。

葉煊眼睛徒然亮起,嘴上猶豫不決,心裏卻想:這馬還挺對他脾氣。

黃維仁說那兩匹馬漂亮那是真的漂亮。

一匹通身雪白,鬃毛油光發亮,唯有四蹄紅色,如同霜雪中的一抹梅花,眼裏卻滿是倨傲,見到人來了,都不屑抬頭。

另一匹紅鬃馬,額頭一縷白毛,整匹馬都嘚瑟的不行,仰頭一拱,直接將喂草的小太監拱倒在地,它卻得意的噴了一聲響鼻。

“如何?”黃維仁站在兩匹馬中間,左右伸手摸了摸,紅鬃馬噴着鼻敷衍的在他手心蹭了下,白馬卻直接把屁股送到了他面前,蹄子還忍不住撅了撅,想來是想后踹。

不過它到底沒有踹出去。

三個頭一起仰着,表情如出一轍的驕傲。

姜鶴:“……”

葉煊:“……嗯,挺好的。”

簡直就是烈馬成精了。

相比較桀驁在表面的紅鬃馬,葉煊更喜歡那匹傲在骨子裏的白馬。

他拿了一捆上好馬草走過去。

紅鬃馬立刻探頭過來,噴着響鼻表示想要吃,白馬似乎被它吵到了,不耐煩撅蹄子踹了它一腳,紅鬃馬委委屈屈的縮回馬廄里,目光垂涎的盯着那馬草,卻老老實實的沒動。

“果然。”葉煊不意外能看到這種鎮壓。

他將一部分草放到白馬的馬槽里,白馬看了他一眼,低頭吃了。葉煊又拿着剩下的草遞到它面前,白馬站在那裏,眼裏露出不屑,沒有吃。

紅鬃馬被鮮草味刺激的不行,有些焦躁的撅蹄子。

葉煊試探着伸手想摸白馬的鬃毛,白馬支起脖子,不給摸。

葉煊眯着眼睛,突然如閃電般的出手抓住一縷鬃毛,在白馬想拱他的時候,內力傾瀉而出,白馬的鬃毛像是過了電一般,無聲的炸成了一圈,蜂湧而出的殺意直接將白馬鎖定。

紅鬃馬不鬧了,白馬也僵住了。

黃維仁眼裏明晃晃的露出欣賞,只有姜鶴莫名其妙的探頭探腦的看着葉煊的背影。

“怎麼了?”他壓低聲音問,莫名其妙覺得汗毛直立。

黃維仁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嫌棄無比的將他腦袋摁了回去。

姜鶴:???

而那邊,白馬已經戰略性的屈服了,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吃了葉煊遞的草。

“乖。”葉煊拍了拍它的脖子,還滿臉無辜的將馬牽了出來,乖乖巧巧的說,“這馬好乖啊。”

“呲!”像是回應一般,白馬不屑的仰着頭打了個響鼻,將偷偷摸摸伸爪子想要摸一下的姜鶴拱倒在地。

姜鶴懵逼的坐在地上,“……”這叫乖???

葉煊:“它怕生。”

偷偷摸摸接近的黃維仁也被拱倒在地,還被白馬報復性的在長袍上踩出一個黑色的蹄印。

葉煊頓了一下,裝作沒看見,認真的點頭強調,“真的。”

姜鶴:“……”我是翰林院編修我讀書多,你休想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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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鶴:我等會要說的事,你們可千萬別害怕。

謝玉舒:我是專業的,我不會怕。

姜鶴:我被十二歲的小孩騙了!

謝玉舒:哈哈哈哈哈哈!

姜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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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伏筆插得快,感情線就追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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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朕吃口軟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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