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008.

葉煊給小白馬取名梅花烙,每次他一喊,甭管這馬跑多遠,都會立馬掉頭回來主動蹭他的手掌求撫摸,狗腿的一點都沒有先前的傲氣勁兒。

姜鶴覺得神奇,也跟着喊了幾聲。

第一聲,梅花烙圍着馬場跑了一個圈;第二聲,梅花烙嚼着鮮美的馬草將來搶食的紅鬃馬踹倒在地;第三聲,葉煊拍了拍它的脖子,梅花烙這才不情不願的抬起頭,特別敷衍的對着姜鶴的方向噴了鼻息。

姜鶴氣笑了,“這馬倒是有靈性,就是脾氣像驢一般。”

“只聽主人的,這叫忠誠。”黃維仁不冷不熱的接了句下茬,招呼葉煊的時候又十分熱絡,人都是小跑着上去的,“殿下,隨我去給馬做登記吧。”

葉煊看了他一眼,將韁繩給泰安牽着,乖巧道好。

御馬監的馬都是品種上好的寶馬,是屬於皇帝的,每一匹的餵養、檢查、去向都是需要做好登記的,以三月為期定時送到內侍監裝訂成冊方便查閱的。

黃維仁親自上手登記,其他小太監誠惶誠恐的,手上的事兒都慢了下來。

姜鶴注意到,跟着旁邊似笑非笑:“黃公公堂堂御馬監掌印,竟然親自做些登記的小事兒?”

他本意是想提醒黃維仁作為十二監掌印太監之一,不應該對葉煊表現的這麼恭順。他本來就身份特殊,又向來獨來獨往誰的面子也不給,突然親近七殿下,不僅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對葉煊也不好。

黃維仁毛筆頓了頓,也不知是聽懂與否,不屑的嗤笑,“姜翰林有這個閑心還是管好自己吧。”

姜鶴撇了撇嘴。

黃維仁大發善心,突然解釋了句,“這馬雖是不足兩歲的小馬駒,然性情尤為剛烈,且力量速度要比普通的成年馬要厲害,是御馬監內最好一批的馬,一直到一月之前,這馬都是我親自餵養的。”

“難怪。”難怪紅鬃馬會拱倒喂草的小太監,卻會蹭黃維仁的手掌。

葉煊不意外的點點頭。

姜鶴也不算意外:黃維仁愛馬,來御馬監也是他自己提出的,陛下本只想留他一條性命,哪知道他憑凌厲的手段,樹敵無數孑然一身的,強勢坐上了掌印之位。

確實是有一番本事的。

黃維仁摸了摸梅花烙的鬃毛,又道,“三國時期,蜀國有一悍將趙子龍,七進七出長坂坡,他有一匹通體白色的寶馬,又被稱作龍馬,原產西域,是馬中極品,名為照夜玉獅子。”

姜鶴喜愛看各種遊記雜書,自然也是知道這馬的,當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問,“梅花烙難道就是照夜玉獅子的後代?”

“不是。”黃維仁否定,“梅花烙就是草原馬。”

“???”姜鶴懵逼的看着他,“那你說趙雲幹嘛?”

黃維仁露出笑容,特別討打的吐出三個字,“逗、你、玩。”

姜鶴:“……”

他猛地從衣袖裏翻出袖珍的針灸包,抽出一根長針就要往黃維仁那張討厭的臉上扎去,好在泰安手腳快,在葉煊的示意下,直接將被黃維仁氣瘋的姜鶴扛了出去。

只有那根針落在地上,葉煊將之撿起。

姜鶴是真的氣的很,泰安扛出老遠,還能聽見他惱怒的罵聲。

葉煊頭疼的按了按眉心,突然聽到身後黃維仁小聲道,“趙雲厲害能在戰火中七進七出恍若無人之境,為大梁立下汗馬功勞以威名震懾草原游牧的封將軍也不差,那麼梅花烙自然也不會弱於照夜玉獅子。”

葉煊眉心一動: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他記得……封洛的馬,是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來着?

汗血寶馬並非草原馬,而是大宛良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以汗血聞名。然而此馬好雖好,卻體態纖細,更適合連夜奔襲,不適合兩軍對壘,因此古往今來,得此寶馬向來圈養宮府中當觀賞,可以說鬱郁一生。

封洛的汗血馬是他在一次大戰中得到的,他不僅武藝高強,且善計謀,講究兵貴神速,時常會輕裝先行發動突襲。

那匹名叫“踏月白”的汗血馬也立下了赫赫戰功,得封神馬之名。

說起來,封洛已經駐守邊關三年有餘,這匹小馬駒卻不足兩歲,而且長在宮中……

葉煊扭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這間房裏已經只剩下他們兩人了,不由的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眼前這個穿着圓領長襟太監服的人。

“在想什麼?”黃維仁登記完了,一起身就對上少年沉思的眼眸。

葉煊笑,壓下心中所想,道,“你若是想支開他,想個理由便是,何必這麼氣他。”

這個他,自然是指姜鶴。

“一報還一報罷了。”黃維仁語氣很淡定,顯然也是去姜太醫那裏看病,也是被姜鶴這天然黑給折磨過的。

他把卷冊放回桌上,拿了塊寫好名字的木牌子塞到葉煊手裏,擺了擺手,打着哈欠往內室走,懶洋洋的道,“七殿下慢走。”

葉煊看了看手中寫着梅花烙三個字的木牌,原地思量了片刻,牽着馬出去了。

姜鶴坐在院子裏的樹凳下搖着扇消氣,有小太監奉着零嘴果盤賠笑的站在一邊,他臉色才終於好了一些,泰安則抓着一包蜜餞一個接一個的往嘴裏塞。

跟他的面癱臉一點都不像,這人就喜歡吃一些酸酸甜甜的東西,而這些也恰好是啞女青藍最會做的。

“出來了?”姜鶴合扇起身,他對情緒的把控還是很得力的,雖然惱火黃維仁,卻不會將火氣遷怒到別人身上。

他問,“既然有了馬,要不要騎一下?”

葉煊看了看天色,已經正午時分了,說了句“不了”,忽而聽見一串急急的腳步聲,還有鞭子破空的聲響。

“好你個狗奴才,竟敢動本公主的小馬駒!”女聲怒氣沖沖的嬌呵道。

泰安神色一凌,當即手一抖,一截匕首的青色把柄就落入掌心,就要揮出斬斷飛來的鞭子。。

葉煊已經從這一見面就動手的性格辨認出了對方,立刻側身按捺下他的手,皺着眉搖了搖頭。

啪。凌空抽來的長鞭重重的落在他背上,葉煊悶哼了一聲。

他剛剛沒來得及調用內力,而夏日的衣衫輕薄,對方的鞭子又是特製的,這麼硬生生挨一下,只覺得從肩頭到側腰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背對着人群,葉煊眼底猩紅,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怕。

內力在筋脈中翻滾蒸騰,汗水順着他略尖的下巴滴落下來,紅潤的面容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連嘴唇都透着一股命不久矣的灰白。

“六公主!”姜鶴屏住呼吸急急喊了聲,幾乎目次欲裂,扭頭手足無措的看着葉煊,都不敢大聲說話,“還好嗎?”

葉煊收斂晦澀的目光,紅着眼眶,頂着那張被欺負狠了的蒼白臉色乖巧瑟縮的搖了搖頭。

“原來是你!”

來人一身艷紅的騎裝,珠鏈鈿花垂在眉間,年歲也在十二左右,頭髮利落的用紅絲帶綁成馬尾,模樣倒是周正,眉如遠黛,眸似彎月,烈焰般的紅唇一扯,嘴角露出兩個甜滋滋的梨渦,渾身浮動着奶香氣。

然而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人,卻也有陰毒的手段,狠絕的心思。

握着長鞭的那雙染着蔻丹的青蔥玉指,也曾掌摑弟弟妹妹,在別人臉上掐出紅印子。

“本公主說你錯了你便錯了,本公主的母后是中宮皇后,本公主的外祖父是從一品尚書,二外祖父是一品丞相,本公主想要什麼沒有,定你的罪,哪需要什麼證據。”

“皇子又如何?你算什麼東西?若非是皇族,你也就是妾生子。”

“哦,錯了,你母親不過一賤商女,怕是連妾都不如。”

六公主葉靈,她的一字一句,葉煊可都記得很清楚。

他低眉順目行了個禮,故意噁心的揚起蒼白的臉,用乖巧的表情喊,“六姐姐好。”

葉靈果然被噁心的夠嗆,整張臉都黑了,想要直接啐罵,被身後趕到的鐘鳴郁制止了。

她憤憤不平的瞪人,鐘鳴郁卻笑着上前先對着姜鶴行了一禮,“奴才見過姜翰林,七殿下,還請二位不要為六公主的少年意氣計較,老奴替公主賠不是。”

“不必了。”姜鶴說話硬邦邦的,眉頭皺的死勁,顯然是對葉靈見面就動手很不爽。

鐘鳴郁也就笑笑,直接越過這一茬,開始挑沒出聲的軟柿子捏,“七殿下,這匹白馬是六公主先看中的,不如您舍愛?咱家記得御馬監還有一匹紅鬃馬,跟這匹是一個品種,不如七殿下便選那匹吧。”

他這話明面上是商量,卻是帶着不容置喙的語氣。

姜鶴眉頭皺起,“鍾公公這話未免太過霸道。”

鐘鳴郁笑着躬身,“姜翰林,咱家是在替六公主問七殿下呢。”

其中意思就是:兩主子的事,你一個連上朝都沒資格的臣子還是多掂量掂量再開口吧。

姜鶴聽的臉都綠了,礙於自己的身份沒法出口反駁,只是對着對面的一伙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差當場說他們欺負小孩了。

葉靈更是冷哼了一聲,“問什麼,直接搶來便是,莫非父皇還能因為一匹小馬駒罰我?”

鐘鳴郁笑了笑,沒有點頭也沒有反駁,只是再次看向葉煊:“七殿下以為如何?”

葉煊都被他們這無恥的模樣逗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小白馬的脖子,梅花烙有些躁動,不安的撅了撅蹄子,想要動,又不敢。

“我知道了。”葉煊乖巧的點頭,退開兩步丟開了韁繩。

“這還差不多。”葉靈滿意了,自得意滿的上前,幾乎是她一接近梅花烙,乖乖站在原地的白馬就突然就紅着眼發瘋起來。

馬場立刻揚起大驚失色的尖叫。

葉煊低垂着頭,緩緩將指尖的銀針折成兩半。

想要?自己去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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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煊:你看我多乖。(慢慢毀掉兇器)

姜鶴:咦,我針居然掉了一根,哎,都怪黃維仁!

黃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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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殿下黑蓮花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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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朕吃口軟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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