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倫敦，侯爵夫人宅邸。
凡妮莎整個人攤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中，旁邊放着女僕準備好的水果和紅茶，完全就是一個廢人的狀態。
而菲爾德夫人進來看到得便是這樣的景象。
她一下子坐在凡妮莎的身邊，從她手中搶過水果塞進自己的嘴裏。
“凡妮莎，你的店鋪不開了嗎？為什麼每天都癱在這裏？”
凡妮莎微微仰頭看着她，一雙金色眼睛眨巴眨巴，戲說來就來：“哦，安娜貝拉，你這麼快就要厭棄我了嗎？”
這幾年，凡妮莎和菲爾德夫人已經十分熟悉，兩人開始稱呼對方的名字。
而菲爾德夫人也越來越沒有貴族夫人的架子，她翻了個白眼；“別轉移話題。”
她看着凡妮莎的眼神帶着懷疑：“你不會是做了違法的事來我這裏躲風頭吧？”
凡妮莎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擺擺手：“怎麼會，就算做了違法的事，我也會處理好的，絕對不會拖累你。”說著還對着菲爾德夫人眨眨眼。
“即使不是違法的事，你也絕對是在躲什麼人。”菲爾德太太得意的仰起頭，“別小看我的觀察能力。”
凡妮莎還在無辜的看着她：“真的沒有。”
話音剛落，管家出現在客廳門口：“侯爵夫人，門口出現一名可疑男子，他這幾天一直在附近徘徊，我想應該必有向彙報一下。”
“可疑男子？”菲爾德夫人說道，“什麼樣的？流浪漢？”
管家搖搖頭：“並不是，他穿的還算體面，是一套墨綠色的大衣，黑髮微卷及肩膀，黑眸，看上去氣質是一位受過教育的紳士。”
聽着管家的描述凡妮莎的身體一顫，剛去拿起的水果直接掉在地上。
這個聲音吸引了菲爾德夫人的注意，她看着凡妮莎心虛的表情微微眯眼，瞬間明白了什麼。
“這樣嗎？那不如請哪位先生進來坐坐，問問他是不是想找人。”菲爾德說話的時候故意用餘光看着凡妮莎，果然看到她臉上閃過慌亂。
說著菲爾德夫人就要往外走，凡妮莎下意識叫住她：“安娜貝拉！”
“怎麼了？”菲爾德夫人裝作沒看到剛才凡妮莎的反常，疑惑的看着她。
凡妮莎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菲爾德夫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不為難你了，我出去看看，不會把他帶進來，不過等我一會兒回來你可得想好要說什麼。”
凡妮莎這才鬆了一口氣，目送着菲爾德夫人離開。
其實菲爾德夫人說得沒錯，她確實在躲人，而且躲得正是在門外徘徊的愛德蒙。
距離她從浪博恩跑出來已經過去一周，她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店鋪，直接來了侯爵夫人宅邸。
因為只有這裏是愛德蒙不清楚，而且進不來的地方。
凡妮莎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開他，只是在看清楚他那複雜又深情的眼神時，突然想到她還是人類時候的事情，她有些害怕。
她是死神，而愛德蒙是人類。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或許愛德蒙是因為剛從牢獄中出現便遇見她，所以對她產生了依賴。
凡妮莎輕咬着下唇，臉上帶着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糾結。
而菲爾德夫人跟着管家走到大門口，便看到一名先生正站在遠處看着莊園的方向。
他的身量頎長，面龐堅毅沉着，眉心帶着常年凝思的褶皺，漆黑的雙眸憂鬱且擔憂，他的氣質沉穩優雅，看上去像是一名知識淵博的貴族，而他身上的衣服，菲爾德夫人一眼變看出來這一定是出自凡妮莎之手。
菲爾德夫人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有些意外。
凡妮莎只不過十六歲，而不遠處的男人雖然看上去年輕但是一眼變看出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止十歲。
而且沒想到凡妮莎居然喜歡這個類型，她本以為凡妮莎會更喜歡溫柔陽光的小紳士。
這樣想着，她突然和愛德蒙對視。
愛德蒙先是一愣，隨即微微彎腰行禮，姿態紳士高雅，沒有絲毫的惶恐或是諂媚。
菲爾德夫人瞬間對愛德蒙的好感多了幾分，她點頭頷首隨即轉身和旁邊的管家說道：“和那位先生說，有的時候不要逼得太緊。”
管家點頭應下。
愛德蒙在凡妮莎離開浪博恩之後也告別了班納特一家，在臨走的時候班納特家的二姐告訴了他凡妮莎突然離開的原因。
聽着伊麗莎白的話，愛德蒙也愣住。
原來，他是愛慕着凡妮莎小姐嗎？
他心中豁然開朗，所有的糾結彷彿撥雲見日。
但是隨之而來的確實更大的壓抑，所以凡妮莎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離開，是在拒絕他嗎？
愛德蒙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也是，現在的他只是她的護衛，而且還是一名背負着仇恨的逃犯。
他甚至都沒有和凡妮莎說出他真實的身份。
愛德蒙在離開浪博恩之後先是去問了內蒂，她告訴她凡妮莎並沒有說去了哪裏，但是應該是在侯爵夫人的宅邸。
他在侯爵夫人府邸門口徘徊了一周，想要遠遠的看一眼凡妮莎，沒想到卻先等來了侯爵夫人。
他對着侯爵夫人行禮，隨即便看到侯爵夫人的管家向他走來。
“侯爵夫人讓我轉告先生，有的時候不要逼的太緊，對待班納特小姐，或許換一個更溫和的方法更有效。”
愛德蒙先是愣住，隨即對着管家行禮：“明白了，多謝侯爵夫人提點。”
他不卑不亢的態度讓管家的臉色也柔和許多，他對着愛德蒙點點頭便轉身回去。
遠遠的看着侯爵夫人府邸，愛德蒙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伸手握住胸前的懷錶。
或許在復仇之後，他還要再完成一件事才能將靈魂獻祭給他的神。
凡妮莎在看到菲爾德夫人回來，第一時間看向她的身後，見到只是她自己一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菲爾德夫人嘲笑的看着她：“我還第一次看你這樣？那位紳士就那樣可怕？”
“我看那位紳士長得確實英俊，只是年紀稍微大了一些，”菲爾德夫人對她挑了挑眉，“不說說嗎？”
“這是哪家的紳士？你又為什麼躲着他？”
凡妮莎嘆了口氣，知道今天絕對是躲不過了。
“他並不是哪家的紳士，是法國人，年紀...確實大一些，今年28歲，我在法國遇到他，然後雇傭他成為我的護衛。”
菲爾德夫人點點頭：“所以你為什麼躲着他？他對你做什麼了？”
凡妮莎搖搖頭，她輕咬了一下下唇，她並沒有對別人說心裏話的習慣，這樣的談話讓她很不適應。
“是我家大姐和二姐告訴我，他...愛慕我。”
菲爾德夫人本來還等着聽後續，結果凡妮莎說完這句話又抿着唇不說話了，她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你就是聽到這句話，也都沒去找他確認，就跑了？”
凡妮莎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顯。
菲爾德夫人沉默半晌，爆笑出聲：“天啊，沒想到你在感情上是這種性格，不喜歡他就拒絕，喜歡他就接受，多麼簡單的事情。”
凡妮莎嘟囔着：“他又沒說出來。”
“所以啊，”菲爾德夫人換了一個更輕鬆的坐姿，“既然他沒有挑明，那你的想法呢？”
“如果在意就去問清楚，不喜歡他的話就裝作不知道。”
菲爾德夫人說到這裏身體微微前傾：“所以你究竟為什麼要躲着他？”
凡妮莎也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在此之前她一直把愛德蒙當做是完成KPI的目標，沒想到他居然對她有這個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阿爾瑪女士的聲音響起：“安娜貝拉，她只是十六歲的女孩，感情的問題哪裏能想得那麼透徹。”
說著，她的聲音嚴厲一些：而且那位先生並不是某個家族的紳士，按凡妮莎的話說，他是一名護衛，那他就配不上凡妮莎。”
聽到這句話凡妮莎急急的反駁：“並不是的，他只是暫時沒有地方去，我去追查事情才遇到他，他並不是....”
說道最後，凡妮莎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着菲爾德夫人曖昧的眼神有些不解。
“安娜貝拉，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菲爾德夫人笑道：“我看你對這位先生也有感情，不然為什麼阿爾瑪說他的時候你要急着反駁？”
凡妮莎頓住，她並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對於愛德蒙她已經足夠了解，自然知道他的能耐。
菲爾德夫人看着她的樣子知道不應該逼她，她轉移話題道：“你的店鋪什麼時候開業？到時候我和阿爾瑪一定會去捧場的！”
提到店鋪，凡妮莎瞬間精神起來：“不出意外很快就要開業了，現在已經在裝修中，一些成衣也在製作之中。”
“成衣？”菲爾德夫人的眼睛一亮，“這次會有新的款式嗎？”
凡妮莎得意的勾了勾唇角：“當然有，而且不光又新的款式，還有一個驚喜，絕對震驚倫敦！”
“哦！我真的是太期待了！”菲爾德夫人雙手放在胸前，眼睛亮閃閃的。
菲爾德夫人轉頭看向阿爾瑪女士調侃道：“某些人身為人家的老師，每天遊手好閒什麼都不做。”
阿爾瑪女士嚴肅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凡妮莎還需要別人教嗎？”
這一句話直接讓菲爾德夫人堵住，她瞪了一眼阿爾瑪女士，別看她平時嚴肅不說話，每次張嘴都能把人氣死。
凡妮莎看着兩人的互動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爾瑪女士突然轉頭看向凡妮莎：“雖然不能教你什麼，但是有需要你可以來找我，在人脈這方面我倒是可以幫你。”
還沒等凡妮莎回答，菲爾德夫人也湊了過來。
“人脈找我也可以，在英國我可是比阿爾瑪更厲害哦。”
兩人的話讓凡妮莎突然有點感動。
她突然意識到在本來這只是度假的世界，現在她卻擁有了親人，朋友，還有...愛慕她的人。
凡妮莎笑了一下。
再抬頭，她已經整理好心情。
她對着兩位女士眨了眨眼：“我會記得的，但是這次我已經安排妥當了，開業那天你們只要來看就好了。”
*
十九世紀時的泰晤士報已經成為英國第一大報，在倫敦街頭總會聽到小孩喊着賣報賣報。
以往，泰晤士報都是紳士或者一些老者購買，最近卻多了許多上流社會的夫人和小姐。
夫人與小姐們拿到報的第一時間便翻開第二頁，上面用黑色加粗的字體寫道。
【全倫敦第一家時裝店，設計師凡妮莎小姐的時裝店於今天開業。】
“聽說凡妮莎小姐的時裝店今天就要開業了！”
“是的，泰晤士報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刊登了，不愧是凡妮莎小姐！”
“哦天啊！我真的是太期待了。”
開業當天，鮮有人停留的富人區與平民區卻擠滿了馬車。
貴族夫人與小姐們早早便等在門口，她們都以為自己來得夠早，可等下馬車的時候卻發現門口早已經擠滿了人。
她們面色都帶着高傲與不在意，實際上眼神卻頻頻向門口看去。
幾分鐘過後，凡妮莎穿着最新款的裙子走了出來，在她的身邊還有菲爾德夫人與阿爾瑪女士。
一些本着來看熱鬧的人看到侯爵夫人，眼中都閃過震驚。
看來傳聞凡妮莎小姐與侯爵夫人交好並不是謠傳。
看着外面的人，凡妮莎的臉上揚起笑容。
“小店開業，感謝大家的光臨，今天開業第一天，所有訂單與預定全部八折。”
“感謝各位夫人與小姐們捧場。”
就在大家急着進去看看裙子的時候，凡妮莎卻擋住了大家。
“店面有限，但是我有其他為大家展示裙子的方式。”
話畢，她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只見從四位女士從店裏面走出來，她們身上穿着凡妮莎為這次時裝店特意設計出的四款新款，而身上還佩戴着與裙子配套的飾品、帽子與手包。
凡妮莎在一旁介紹着裙子，而這四位女士則負責為大家展示穿上身的效果。
旁邊的夫人與小姐們都忍不住驚嘆，就連菲爾德夫人與阿爾瑪女士都忍不住對視一眼。
菲爾德夫人小聲說道：“不愧是凡妮莎，這個方法太棒了。”
“確實。”阿爾瑪女士的目光緊盯着四件裙子，“這樣既讓大家看清裙子的構造，又能想像出上身的效果。”
“很聰明的選擇。”
開業的短短几個小時內，凡妮莎便收到了幾十個訂單。
第一輪休息的時候，凡妮莎才拍了拍四位模特的肩膀：“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這四位模特正是班納特家的瑪麗、嘉芙蓮和莉迪亞，還有凡妮莎最忠實的迷妹，內蒂。
莉迪亞激動的臉紅撲撲的，她向來喜歡這樣被注視的感覺，而凡妮莎的工作完全滿足了她的願望。
“哦！凡妮莎我喜歡這個工作！”
凡妮莎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臉：“就知道你會喜歡。”
在開業之前，凡妮莎便想過如何展示這些衣服。
最後她想到了現代的時裝展，而且還有現成的模特，班納特家的小姐們長相與身材都是最好的，即便是長相最普通的瑪麗，也比一般人要清秀許多。
再加上莉迪亞總是有感染別人的能力，讓她來展示衣服再適合不過了。
凡妮莎將目光放到班納特太太和班納特先生身上，他們帶着班納特一家早早就跟在忙前忙后。
“媽媽，你們如果累了可以先進去休息一下。”
班納特太太一下子拔高嗓門：“這怎麼能行，我的凡妮莎寶貝這麼棒，媽媽當然要看着。”
要知道班納特太太以前並不贊同她的事業，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班納特先生。
班納特先生緩慢的開口：“你親愛的媽媽看到這些裙子和錢，就足夠精神抖擻。”
伊麗莎白和簡也在旁邊說道：“是的，媽媽已經笑了兩天了。”
“或許她還能再多笑兩天。”
凡妮莎這才反應過來，她有些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餘光看到幾位熟人，她臉上的笑意收斂了部分走了過去。
“達西先生，賓利先生，賓利小姐，赫斯托夫人上午好。”
幾位也對她微微行禮，以往賓利小姐看到凡妮莎總是滿臉不服，可是今天真正看到菲爾德夫人還有她以往完全接觸不到的貴族們時，她面對凡妮莎親切了許多。
凡妮莎笑着看着賓利先生：“賓利先生與簡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恭喜你們。”
賓利先生的眼睛一直黏在簡身上，聽到凡妮莎的話他才回過神：“我也要恭喜您凡妮莎小姐，今天的開業實在是太棒了。”
達西先生同樣將目光黏在伊麗莎白身上，凡妮莎之前便聽說兩人的事情，也知道伊麗莎白拒絕了達西的第一次求婚。
凡妮莎眼中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相信達西先生見到我們也很開心。”
達西抿着唇，雖然班納特太太與班納特家某些小姐讓他不適，但是不得不說凡妮莎卻是十分優秀。
他微微彎腰：“恭喜您凡妮莎小姐，見到你們我確實很開心。”
凡妮莎忍不住笑了出來，欺負老實人就是如此快樂。
她剛想再說點什麼，就看到菲爾德夫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凡妮莎，你快看那邊！”
凡妮莎順着菲爾德夫人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位年紀大概五十多的中年男子，他的衣着十分華麗，體型也異常的龐大，但是面龐也帶着和藹的笑意，那雙發亮的雙眼讓他年輕不少，他的身邊帶着幾位身姿挺拔的護衛。
凡妮莎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菲爾德夫人。
“難道是...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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