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粉頭髮的背部蠕動着，似乎有什麼要衝破她的衣服。
六隻長短不一的手臂破土而出，在她的背部揮舞着，速度快的能帶起風聲。
“呵。”
一隻將近兩米長的手臂直擊揮拳擊向姜郁，另一隻手砍向姜郁的細腰。
拳頭正要打在姜郁的頭上，卻被一屏堅硬而銳利的黑髮擋住了。
兩者相撞竟然發出鋼鐵相擊的恐怖聲音。
朝着姜郁腰部去的那隻手居然被一縷黑髮硬生生釘在地面上。
粉頭髮忍不住痛呼出聲。
黑髮快速收縮，露出姜郁波瀾不驚的面龐。
下一秒，強韌細密猶如鋼針的黑髮纏住了安妮娜背部還來不及反應的手。
姜郁眼神一暗，黑髮在下一秒就要把粉頭髮的手扎穿。
“安妮娜！”不遠處一個女孩跑過來。
姜郁看着這個頭髮長到在地上拖曳的女孩，並沒有印象。應該是埃萊奧諾拉口中二班的人。
女孩有些喘氣地站在她們面前，直起腰。
她的劉海很長，直直蓋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張略顯蒼白小嘴：“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姜郁簌簌地收回幾乎要把粉頭髮手骨折斷的黑髮。
女孩像是才看到姜郁一樣，上下打量着她：“這就是阿多拉斯比亞說的那個新生？”
粉頭髮哼了一聲。
“小島，走開。”
“別這樣，安妮娜，”小島挽着她的手臂，輕輕附到安妮娜的耳邊，“先別惹她。”
安妮娜很暴躁地變了臉色，伸手揮向小島。
小島眼裏閃過一絲冷光，她張開嘴，作出一個口型。
安妮娜臉色一變，硬生生停了下來。她握着拳，強行壓抑着憤怒。
“操。”
“和我走吧，安妮娜。”小島的嘴角上揚。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姜郁：“我可沒說她能走。”
一時間三人之間安靜的可怕。
“一班的同學，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島有些駝背，頭髮的縫隙間露出一絲冷芒，“你只是個新生。這裏和你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樣。”
“不懂得規矩的學生，活不長久。”
姜郁：“她弄髒了我的書。”
“別太囂張，新生。”
“她弄髒了我的書。”
小島嘴巴上翹的弧度消失了，可她卻沒有動手。她自詡是個好脾氣。於是她拿過姜郁手上的書，認真地拍了拍。
“還你，不髒了。”她裂開嘴笑，帶着討好，也顯得森冷無比。
……
虞淺淺走在四周都是白瓷材質的走廊里，這裏白的可怕，也安靜的可怕。
她走到走廊盡頭地一扇門前，然後，吸了一口氣打開它。
“博士。”
並沒有人回應。
她走了進去，周圍有條不紊地擺放着數量客觀的玻璃器皿。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玻璃密封罐中用色度不一的藥水浸泡着各型各色的動物或是器官。
即使虞淺淺不是第一次進來，依舊被這裏冰冷詭異的氣息刺激地起了雞皮疙瘩。她情不自禁地抓住掛在脖子上的小罐子。
沒走幾步，她找到了一處空位，左下角的小銘牌上刻着0113。
虞淺淺愛撫着手中裝着腐生的小玻璃罐，眼中滿是不舍。
她最終沒有把腐生放回原位。
虞淺淺每次來的時候，生物任課教師方玉漱都會在這裏等着她，除了這一次。她沒有機會繼續深入這座深不可測卻又禁止學生踏足的生物試驗室。她想起陳芽死前塞給她的筆記本，想起方玉漱對她的照顧，又想起角落裏的那雙金瞳。
“要命。”虞淺淺咬牙。
她盯着身前的瓶瓶罐罐，裏面是兩棲類動物的標本。
不，不是標本。
虞淺淺不敢說它們死了。
因為他們身體雖然散發出腐臭味也一動不動，但心臟卻在有力地搏動着。甚至一旦放出來，就會進行有意識的攻擊。
“0112、0111……”虞淺淺走着，的手一一摸過這些怪異的生物。
周遭沒有任何的雜音，只有虞淺淺刻意放輕腳步聲。
噠噠、噠噠。
她走了很久。
直到指尖都凍得發黑，她終於停下了手：“5000。”
虞淺淺收回手。
面前是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虞淺淺抬頭望見上方鮮明的字母Z。前方是一片漆黑，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數以萬計的玻璃罐密密麻麻地陳列着。身後的五千個標本僅僅是冰山一角。
虞淺淺倒吸一口涼氣，內心一顫。
她跟本摸不清這個實驗室有多大，僅僅是燈光所及的光明區她就已經走了近半個小時。
裏面呢？到底有多少腐生！
這五千個標本算是小型動物，她已經窺見裏頭愈來愈大的儲存罐，在盡頭還會有什麼？會有人嗎？
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把他們這些學生從世界各地以美麗的前程和難得的機遇作為誘餌搶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不是最近幾天才來的姜郁，她發現的東西要多得多。在到達蒂華市短暫的三個月裏，她的人生已經面目全非。要不是姜郁時時刻刻出現在她面前，她都不記得從前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這所享譽全球的高校根本就不會教受他們將來在生活工作方面的知識！這裏也沒有人在乎！每個學生在入學后不久都會發生變異。大家都沉浸在這種與眾不同的快感中，似乎已經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接受教育。填滿大家生活的只有對力量的狂熱，千百種社團似乎替代了課堂。還有學校的態度！它根本不在乎學生的死活！校規細緻到連吃飯的頻率都要規範，卻沒有絲毫提及禁止同學之間的打鬥傷害！一條也沒有！
它在讓他們都聽它的話。它在讓他們沒有顧忌地廝殺。
種種細節都讓虞淺淺心驚肉跳。
這所學校建造的目的是什麼？
它的背後藏了多少秘密？
陳芽的死亡絕不是那麼簡單，虞淺淺認定她死是因為她看到了學校的獠牙。
一想到陳芽，虞淺淺就痛徹心扉。
這股痛令她本來停駐的腳步動了起來。
她向前方走去。
待她全身沒入黑暗時，她的後背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睛。
虞淺淺一瞬間察覺到有什麼盯着自己，她猛地回頭，背後除了幾個一人高的玻璃罐和裏面沉睡着的腐生，其他什麼也沒有。
強烈的危機感告訴虞淺淺一定有什麼在注視着她。寒意躥上了虞淺淺的脊背，她咬緊嘴唇。
她強忍着不適，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
忽然，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虞淺淺來不及驚聲尖叫就被那隻手的力量弄得力竭。她的神經都在顫抖，在恐懼。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他面前的人有多可怕，他絲毫沒有反抗的力量。
聞到一絲熟悉煙味的虞淺淺如抓到稻草的溺水之人。
“博士！”
手上的力道鬆了。
虞淺淺急忙捂着脖子後退。
“小貓，你在害怕嗎？”是幽幽的女聲。似乎是在關懷着虞淺淺，但語調冰冷，帶着不滿和殺意。
面前一瞬間出現一盞散發著橘紅光芒的燈籠。
虞淺淺看着自己前邊的人，心如死灰。
女人穿着天青色的貼身旗袍，黑色長發，像是水墨畫中走出的大家閨秀。她神情冷淡地撐着一把油紙傘，面色死白，豐唇卻如剛剛流淌出的鮮血那般紅。左手撐傘，右手提着燈籠，腳踩着的的影子瘦長。
“方博士，請原諒我！”虞淺淺吞了口唾沫。
被稱為方博士的女人蹲下來，平視着跌坐在地上的虞淺淺。
“你知道嗎？我們一族有句話叫好奇心害死喵。”方玉漱嗉得一下合起傘。
她側頭：“忘了，你和我是一個種族的。你不會不知道。”
“我是喜歡你，甚至剛把0113借給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放肆。是不是，小貓？”她吐字清晰，冰涼的手指在虞淺淺的脖子上摩挲，“你還是很脆弱的，你能活到現在，自己知道有多難。你們這群不懂事的學生，仗着自己和外面的普通人不一樣，都把這一點忘記了。”
方玉漱搖搖頭：“這可不是好事。”
“以後不會了。”虞淺淺的眼神逐漸放空，像失去了靈魂。
方玉漱依舊冷艷：“我不信你。”
“可是你今天很走運。我心情好。”
“放了你。”
虞淺淺麻木道：“謝謝方博士。”
“滾吧。”方玉漱站起來，“嘴巴、眼睛都是好東西，但是會用你的耳朵才最重要。”
虞淺淺踉踉蹌蹌地跑出去，就連腳腕被門邊劃破了都沒有知覺。
方玉漱優雅地站在原地，忽又打起油紙傘。
她抓着燈籠的手一松，燈籠掉落在地。滾了一圈，燈籠中的亮光熄滅。四周又歸於一片漆黑死寂。
方玉漱反手拉開背後的一扇暗門。
一個面色潮紅衣冠不整地男人躺在實驗台上，難受地皺着眉頭。
如果姜郁在這裏，她就會發現這個男人的眉眼像極了韓喻早。只是較韓喻早，他的身體已經成年，所以更加修長。
男人張開迷濛的雙眼，嘴間呼出一口氣，眉眼中帶着一股不沾世俗的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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