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旅途的終點
吃飽喝足后,三人便一同踏上了去往勞倫迪烏斯圖書館的道路。
在這短短的接觸中,姜眠已經基本搞清楚了左聽和柯梅爾的關係。起初,姜眠還以為他們只是一對在這個世界上偶然間碰到,結伴而行的旅人,後來他卻從這二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他們認識的時間實際上還挺長的。
兩個人以勞倫迪烏斯圖書館為目的地,在陰暗昏沉的世界上已經遊盪了好多年。也許他們並不是那麼想快速達到目的地,反而是在享受着這種走走停停的旅途,總之,在經歷了很多事情后,他們終於在這一天來到了他們旅途的終點。
左聽一路上都很少言寡語,只在必要的時侯才說上那麼兩句話,眼神一直都冰冰冷冷的,也僅僅在面對柯梅爾的時侯,才會非常偶然的露出几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柯梅爾則是與他的外表反差極大,身穿漆黑獵人服裝,背後背着一把銀色長劍的他,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向姜眠搭話,開朗得與這個昏暗的世界格格不入。有的時候他也會說說他的所見所聞,卻也僅僅只是淺嘗輒止,似乎不願多提。
明白他們都在同時避諱着“旅途即將結束”這個話題,姜眠也不是沒有眼力價兒的人,便也不再多問。
看起來,那個立着高大雕像的廣場與勞倫迪烏斯圖書館距離的確不算遠,行走了四五個小時后,熟悉的建築物便映入了幾人的眼帘。
月亮逐漸從空中隱去了身形,周圍也逐漸明亮了起來。雖然姜眠依然找不到屬於這個世界的太陽,天空也永遠像陰天般浮着一層薄薄的雲層,但相比於之前的天色,的確可以稱得上一句“天亮了”。
天亮了,幾縷略帶些許薄涼暖意的光芒穿過雲層,照耀在圖書館的門上、屋頂上。周圍的一片空地上,低矮的草木隨着微風搖擺,讓光芒更多了些海浪般的粼粼之感。圖書館大門正中央雕刻着的女性雕像低眉斂目,慈愛得注視着所有來到門口的人們,像是聖母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們。
眼前的這副絕景,即便是左聽也被震撼到了。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柯梅爾,正巧遇到了他轉過來的視線。二者隔着半米的距離對視了片刻后,左聽撥弄了一下耳旁的髮絲,緩緩移動到了柯梅爾的身邊,尋覓到了他帶着粗糙皮質手套的右手,牢牢地握住。
在一旁的姜眠假裝沒看見這一幕,拚命的試圖驅散自己不小心成為了電燈泡的愧疚感。
幸好,進入了圖書館后,諾登斯的及時出現驅散了姜眠的這種尷尬感。在見到那個銀髮獵人的瞬間,姜眠長出了一口氣,頂着諾登斯疑惑的視線,像是看見了救星般腳步飛快地走到了他的身邊站定。
“柯梅爾......”
在見到一同走進來的幾個人時,諾登斯一瞬間露出了有些複雜而隱含着悲傷的表情。柯梅爾則是一反他面對着姜眠時侯的活潑和話癆,一言不發的走到諾登斯的面前站定,緩緩拉下了臉上的面罩,摘下了那頂遮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的黑色獵人帽。
這還是姜眠第一次完整的見到柯梅爾的真實面目。
他留有一頭漆黑的長發,編成一條蠍狀辮子垂在腦後。也許是因為常年處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中,這些獵人的皮膚都呈現着一種蒼白色,隱約可見埋藏在表皮下的青色血管。
鼻樑高挺,眉毛細而上挑。最吸引人目光的莫過於他那雙湛藍色的雙眼——天空般的藍色,明亮而活潑,和他本人靈魂的色彩似乎一模一樣。
“好久不見。”諾登斯沖他微笑了一下,隨即將目光放在了左聽的身上,有些疑惑地問道:“她是?”
“你多年前的一條漏網之魚,”柯梅爾輕輕推了一把左聽,“現在我給你送回來了。”
左聽一言不發地看着諾登斯,似乎對於他還挺感興趣的樣子,好奇地盯着他的側臉打量着。片刻后,在柯梅爾與諾登斯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她方才開口沖銀髮的獵人問道:“這個飾品,看上去有點眼熟。”
飾品?
循着左聽的視線,姜眠才在諾登斯被髮絲覆蓋住的左耳耳垂上,發現了一枚隱藏的比較好的耳釘。
那是一枚暗紅色的圓形耳釘,質地看上去像是一顆價值不菲的寶石,沒有其餘任何多餘的裝飾與雕刻的痕迹。不得不說左聽的觀察力還挺厲害,如果不是她今天提起,姜眠都沒有發現這個小細節。
......也有可能是他出於禮貌原因,而沒有這麼仔細地打量過諾登斯。
“很眼熟么?”諾登斯伸出手摸了摸那枚耳釘,“這是一個人送給我的。”
“哦......”左聽偷偷看了一眼柯梅爾,隨即垂下頭來。
姜眠站在距離他們三四步的位置,隱約間察覺到柯梅爾似乎緊抿着唇,下顎有些發抖。但是當姜眠立刻將視線放到他的臉上的時候,又發現他的面容無比的平靜,似乎確實周圍沒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的心弦,包括諾登斯方才說的話。
他一言不發地伸手拉起了自己的黑色面罩,再次將自己的面容遮蔽的嚴嚴實實,帽檐下黑色的陰影逐漸遮蓋住了他那雙漂亮的藍色雙眼。
“就這樣吧,我走了。”
隱藏在面罩后的聲音略有些沉悶。柯梅爾根本不給諾登斯一點挽留的機會,轉身便逃離似的快步走向了圖書館的大門。
只在即將踏出大門的一瞬間,他有些遲鈍地扭過頭,像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左聽。左聽沒有說話,向他輕輕揮了揮手,並微微一笑。
隨着柯梅爾的離開,周圍頓時沉寂了下來。
諾登斯帶着左聽尋了一處二樓的房間將她安置進去,與姜眠的房間隔了兩個位置。這個女孩恢復了沉默寡言的樣子,冷漠的幾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對於別人說的話倒是顯得極為的順從。從她的口中,似乎聽不到“為什麼?”一類的的問話,而只有“好的”。
將一切安置妥當,離開左聽的卧室之後,姜眠終於有機會和諾登斯單獨說話了。他有些緊張地站在圖書館的二樓,叫住了他。
“我有點問題想要問你,現在的話......方便么?”
“比起這個,”諾登斯有點像是在憋着笑意,“你在夢境裏已經很久了吧,不回去沒事么?”
姜眠:......?
卧槽!這麼算起來好像的確是,他在夢境中的時間已經有了一個多晚上,按理說早該醒了才對。
他的生物鐘這麼久時間已經成形了,每天早上就算不是被鬧鐘叫醒,也總不會起的太晚。可是偏偏他在這次入睡之前吃了一片安眠藥,這鬧鐘能不能叫醒他還真是一個問題......現在看來,估計這鬧鐘已經儘力了。
說曹操曹操到,正在姜眠糾結於自己是不是翹班了要被制裁之時,熟悉的感覺湧入了他的腦海。
海浪聲后,他再次睜開雙眼。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是一片昏黃的暖色陽光,刺耳的手機鈴聲在他的耳旁響着,看來喚醒他的便是這通電話。
來電顯示是“方縉”。合計着怎麼每次都是這小子,姜眠腦袋還有點暈的點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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