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那般
人作死,就會死。
雖然這也不能算作死,畢竟——
誰也不知道那隻看似普通的舊鐵盒,會把虎杖悠仁身體裏的兩面宿儺給召出來。
宿儺出現的瞬間,強勁的氣流震碎了廊道頂部的照明燈。
碎裂的玻璃散落一地,陷入一片灰暗的通道霎時間被陰森和恐怖所包裹。
被宿儺掐住了脖子的逢澤唯幾乎無法喘氣,大腦的缺氧也逐漸開始讓她意識恍惚。可脖頸處被尖利指甲穿破了皮膚的刺痛卻又激着她神經,強迫着大腦清醒。
意識在恍惚和清醒的矛盾間交織。
逢澤唯本能地掙扎着,她奮力掰扯着脖頸上的手指,明明同是血肉手指卻宛如鋼鐵般堅硬。
這些徒勞的動作在宿儺眼中無比可笑,對他而言的「螻蟻」求生的模樣,真是又好笑又可憐。
雖然宿儺不清楚他突然能和虎杖悠仁交換的因為什麼,只是某個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力量,不過那股力量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現在的他可以自由地控制這具身體。
好不容易出來,殺戮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放過。
於是,逢澤唯成了他的獵物,即便只是一隻弱小到根本不需要他花費什麼力氣就能輕易捏死的獵物。
“今晚的狩獵……就從你開始吧?”
宿儺低沉的聲線里透着嗜血的狂躁。
可在他準備發力,拗斷掌間捏住的細弱脖頸時,一股斥力卻在他的手心湧現。然後,原本抓在手裏的「獵物」飛了出去。
宿儺的眼底露出了幾分訝異,很顯然,他也沒有料想到逢澤唯會以這樣的方式脫出他的控制。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思忖半秒,狂戾的笑意又浮上了他的嘴角:“哦?能讓咒力消失嗎?有點意思。”
從宿儺手中脫出的逢澤唯後背狠狠撞上了牆面,切切實實的撞擊讓她感到彷彿骨架都要被震碎的鈍痛。
“咳!咳咳……”
摔在地上的逢澤唯猛咳了幾聲,胸腔中的器官像是要被嘔出來似的,令她痛苦難忍。
身上的巨痛致使她從地上爬起的這個動作都變得無比吃力,原本就偏瘦的身形顫顫巍巍地撐起時,像極了下一秒就會被折斷的竹子。
真希的眼鏡落在了她的腳邊,鏡片碎出了蛛網狀的裂痕。而和眼鏡掉在一起的還有那隻鐵盒,盒子已經打開了,可裏面卻是空空如也。
逢澤唯艱難地以半跪的姿態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可容她緩神的時間都沒有,那股充滿了殺意的氣息就逼到了她的面前,又一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
逢澤唯被用力地按在了牆上,脖頸間那個力道又卡得她無法呼吸。但似乎要比剛才被懸空提起時稍稍好一些,因為半坐在地上的支力點減少了重力負擔。
宿儺:“剛才那個,是誰教你的?”
剛才?
那個啊……
是五條悟啊。
那個不負責任的壞傢伙難得靠譜了一次。逢澤唯這麼覺得的。
雖然逢澤唯並不是咒術師,但是對於詛咒的感知,她似乎要比普通人敏感很多。
虎杖悠仁的突然暴走委實把她嚇到,面對着虎杖那張已經浮出了宿儺紋印的臉,再聯想到空鐵盒,她順理成章地把虎杖的狀態理解為「被詛咒附身了」之類的事,而詛咒原本是被裝在盒子裏的。
這個推想前半句是對的,後半句……大概只有夏油傑他們幾個知道盒子裏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逢澤唯不會什麼袚除詛咒的辦法,但如何從詛咒的攻擊中保護好自己的經歷,好巧不巧的有過那麼一次。
就是她的小公寓被毀前的那個晚上,五條悟教了她如何將情緒凝結成力量。
原本她抱着拚死一試的心態,卻沒想到真的能起到作用。
事實上這也是宿儺大意了,許是在虎杖悠仁的身體裏憋出了太多的不爽,好不容易能夠自己出來,他自然是肆意釋放着咒力任其暴走。
明明用純粹的力量就可以殺死逢澤唯,他偏偏一時興起準備咒殺。
咒力在與逢澤唯的能力抵消瞬間產生的衝力,宿儺輕鬆擋了下來,但逢澤唯就沒有那樣的身體素質了,她直接被風刃擊了出去。
“你不是咒術師吧?”宿儺問道,疑問的句子用着陳述的口吻。
倒不是宿儺看不出來逢澤唯不是咒術師,他只是覺得作為普通人能用出那樣的能力,甚至還從他的手中逃過一死,委實很令他吃驚了。
宿儺卡在逢澤唯脖頸間的手掌向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轉了兩下。
似乎是為了更細緻地觀察對方求生的模樣,可幾乎完全失去力氣的逢澤唯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不在掙扎的平靜讓宿儺掃興地冷哼了一聲。
他也沒想從逢澤唯的口中聽到什麼回答,因為在他眼裏,逢澤唯很快就不會再說話了。
只是在他準備動手的下一秒,來自身體內部的強大克制力拉扯着他陷入沉眠。
“小子你……”
張狂的話語最後逐漸弱下,取而代之的,是虎杖悠仁清朗的少年音:“唯小姐?!唯小姐……”
即便虎杖悠仁剛才在被宿儺搶佔了身體控制權時感官共享,可奪回身體看到近在眼前的逢澤唯驚恐得眼底都失去了高光的面容,他還是慌了神。
“唯小姐,你沒事吧??”
虎杖悠仁的語調非常緊張,他很快地檢查了一遍逢澤唯的身體,除了脖子上最最顯眼的血痕之外,並沒有找到其他外傷。
“唯小姐?唯小姐?”越是找不到問題所在,虎杖越加緊張。
不小心把宿儺給放了出來,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事。
在重複叫了許多遍逢澤唯的名字之後,她總算有了反應。
空洞的目光恢復了些許神色,聚焦后落在了虎杖身上。
倘若逢澤唯被宿儺殺死,那麼多半會被當做是「意外事故」吧?
像現場這已經被宿儺的氣壓震得亂成一團的場景,如果第二天逢澤唯的屍體在這裏被發現,那麼報出的新聞多半會是「某女白領因不滿工作壓力下班后泄憤砸辦公場所卻發生意外身亡」之類的事件了吧?
這種社會新聞實在是屢見不鮮了,畢竟社畜被逼急了,也沒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悠仁君?”
這從喉間發出的幾個破碎音節,哪怕只是單純的聽着,都會讓人覺得很痛。
“嗯嗯我在!太好了你沒事!不是……那個抱歉,那個……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出來,哦對,剛才那個是宿儺……唔宿儺是……啊這個我該怎麼解釋呢……”得到了回應的虎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宿儺是那個詛咒的名字嗎?”
“誒——唯小姐你知道啊?是五條老師跟你說的嗎,我和宿儺的事?”
“沒有,他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
“就是我吞下了特級咒物然後被附身……先不說這個,我們先回去吧。”原本還想着解釋點什麼,但看到逢澤唯的狀態不對,虎杖當即中斷了自己的話,俯身把逢澤唯從地上抱了起來:“要去醫院嗎?”
“醫院就不必了吧。”她還沒有傷到那種程度。
“好,那我送你回家!”虎杖調整了一下抱着逢澤唯的姿勢,讓她在自己的臂彎中靠得舒服一些。
這個貼心的動作可又把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逢澤唯感動得差點流下眼淚。
對於虎杖悠仁這樣的「弟弟」,她並不會感到羞澀。順着虎杖的動作,逢澤唯很自然的摟住了少年的脖子。可才靠上去的下一秒,她後知後覺的捕捉到了少年話中的關鍵字——家。
家。
她家已經……
是的,炸了。
就算通宵整理過,但明顯就是有無法修復的損失的公寓哪能休息得舒服啊!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驟然湧起的巨大委屈感讓逢澤唯嗚咽了一聲,她順着摟住虎杖悠仁脖子的這個動作,索性把臉埋到了對方的頸窩裏:“嗚……五條悟混蛋……”
含含糊糊聽到抱怨的耿直boy虎杖悠仁沒頭沒尾地接上了話,甚至還安慰了起來:“唯小姐你跟五條老師吵架了嗎?不要太在意啦,情侶吵架很正常啦不要傷了真感情才是。”
“…………”
野薔薇有句話說得沒錯,虎杖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但不論如何,「家」還是要回的,畢竟那個地方也是逢澤唯自己花了錢買下來的公寓。
可當逢澤唯由虎杖悠仁一路「護送」回「家」時,逢澤唯一度覺得虎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但在確認了門牌號的確無誤,以及門口的燙金名牌上印着的逢澤兩個字,好像這裏的的確確是她的家。
原先那個廢墟不見了……
她一頭霧水地站在門前之時,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一個穿着很像中介的男人笑得一臉恭敬地問她:“請問是逢澤唯小姐嗎?”
“嗯,是我。”
“是這樣的,我是■■家居公司的經理,今天早上收到的加急訂單,這邊是收據,希望您能簽收一下。”
“哈?”
“您不知道這個訂單嗎?稍等我查一查……啊是這樣的,訂單是五條悟先生下的,已經結過賬的,您只需要簽收一下,就是這裏,麻煩您幫我在這個位置簽個字就可以了。”
“……噢……嗯,這裏?”
“嗯沒錯,麻煩您了!”
……
就像經歷了一場鬧劇一樣。
看着這煥然一新的公寓,逢澤唯有些茫然。
五條悟好像……也沒有那麼混蛋嘛。
※※※※※※※※※※※※※※※※※※※※
這裏的時間軸在少年院的事件之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