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用答案推導過程

匈奴從鬆散的部落聯盟轉向等級森嚴的游牧帝國這一過程中，攣鞮稽粥的「家天下」意識也越來越強烈了。

他在閱讀了大量中原典籍以後，對「天下事無小大，皆決於上」的皇帝制度產生了神往。

不願再繼續遵循古老習俗與四大氏共分權力，想讓匈奴變為攣鞮氏一家獨大，讓攣鞮氏成為唯一的剎帝利。

冒頓時期，攣鞮氏除了居中統領單于庭外，還有四大王廷統領四方，從而確保攣鞮氏對大草原的統治。

可兩單于對立事件使得右賢王廷與右谷蠡王廷的攣鞮氏子弟損耗殆盡，單于庭攣鞮氏子弟也死傷慘重。

攣鞮稽粥為了維持攣鞮氏的單于家族地位，必須要藉助中行說為首的宦官婆羅門力量，維持匈奴力量平衡，給攣鞮氏一個恢復的時間。

「把翕渠給予一人傳來。」軍臣思索片刻，對着下方的軍臣說道。

「是。」

片刻，中行說恭恭敬敬的走入了單于大帳，一入內，中行說便噗通一下伏跪在地上。

「屬下多謝撐犁孤塗救命之恩，撐犁孤塗待屬下恩重如山……」

此時的中行說絲毫沒有剛才的鎮定自若，流露出泣不成聲的模樣。

「起來吧。」攣鞮稽粥並沒有被中行說的表演打動，淡淡說道。

「是。」

「漢家皇帝沒有提別的和親要求，單單要讓予一人送汝回漢。可見在漢廷君臣眼中，汝一人可抵萬騎。」

「予一人並非昏庸之人，自然不會順從漢家皇帝的心意。汝若是真有心報恩，就輔佐予一人建立一個更龐大的匈奴。」攣鞮稽粥緩緩說道。

「屬下定然竭力而為。」

「吾現在懷疑呼延王與漢家皇帝有密謀，意圖以呼延氏代攣鞮氏，汝如何看待？」攣鞮稽粥開門見山道。

「稟撐犁孤塗，昔中原有一大國曰：晉，為中原諸國第一國，有統一天下之國力，然公室內鬥使得國家大權旁落，六卿攬晉國大權……最後韓趙魏三家分晉。」

「今匈奴之況如晉國之況。四大氏名王互通有無，其實力堪比晉國六卿。倘若呼延王真與漢家皇帝有密謀，攣鞮氏危矣！」中行說緩緩說道。

「汝可有破局之法？」攣鞮稽粥連忙問道。

攣鞮稽粥在聽完三家代晉的故事以後，對於四大氏更加忌憚。

「撐犁孤塗……」

中行說立馬給攣鞮稽粥出謀劃策，如同當年助推匈奴出現兩單于對立一樣，繼續給攣鞮稽粥挖坑。

次日，單于大帳

「對與漢朝和親一事，爾等還有何異議？」攣鞮稽粥沉聲問道。

帳內無人做聲，雖說四大氏名王不滿攣鞮稽粥庇護中行說的做法。可蹛林大會使得攣鞮稽粥廣收草原人心，折蘭部、稽沮部等草原諸多部族都擁護其統治。

內有宦官婆羅門擁護，外有草原諸部族擁護，攣鞮稽粥依舊是匈奴無人敢挑戰的單于。

「既然無異議，那便派遣使者將我單于庭之議傳達至漢廷，令公主隨嫁隊伍隨其後動身。」攣鞮稽粥緩緩說道。

「是。」

「和親之事無異議，便該議下之前確定好的西進之策。是繞過偽單于殘部駐地控制西域諸國，補充我匈奴物資；還是先攻打偽單于殘部，奪回右地？」攣鞮稽粥沉聲問道。

「稟撐犁孤塗，當初偽單于殘部為求自保，違背先祖與撐犁天，將右地土地獻給漢朝。」

「其駐地雖未被漢廷置郡縣，但名義上卻是漢廷的土地。屬下以為，我們剛與漢廷和親，應避免製造摩擦。」呼延王恭聲道。

「屬下以為呼延王所言極是。屬下聽聞漢廷在偽單于殘部中推行什麼「八旗制度」，用來限制偽單于殘部軍隊數量和草場區域，預防其脫離控制。」

「然***原部民向來不喜約束，漢廷如此做法必然會引得偽單于殘部不滿，之所以沒有反抗，皆是因為懼怕單于庭討伐。」

「若是他們沒有了單于庭的威脅，定然會對漢廷政策不滿。屆時偽單于庭與漢廷對立，我們就可在不破壞漢匈和親關係的前提下收復失地。」中行說恭聲說道。

「天王不愧是予一人的智囊，如此於我大匈奴百利而無一弊啊！」攣鞮稽粥聽了中行說的話，眼睛一亮連連點頭稱讚。

「依天王之法，我大匈奴可一石二鳥啊！既可收復失地，又可減少損失。」

「漢朝騎兵終究有限，不可能完全控制草原右地，屆時偽單于殘部造反，他們必然束手無策，只能有求於我單于庭。」

在攣鞮稽粥對中行說的話表示讚許以後，帳內匈奴貴族紛紛順着中行說的思路附聲起來。

帳內所有人都很清楚攣鞮稽粥的意圖，所謂的徵詢眾人意見，就是為了讓眾人談一談為什麼要繞過偽單于殘部駐地、直接攻打西域諸國的原因，典型的用答案推導過程。

與呼延王相比，中行說的說辭更加合情合理，可以用來安撫底層匈奴民眾，讓民眾不會因為單于庭放棄進攻偽單于殘部而對單于庭產生質疑。

經過這幾年的漢匈摩擦，在坐的匈奴貴族都十分確信：若是他們現在敢進攻偽單于殘部，劉襄就敢立馬出兵進攻單于庭。

他們一點也不想和漢朝騎兵硬碰硬，不想被趕到漠北去吃沙子。

「西域諸國以樓蘭與車師兩國地理位置最為重要，控制了這兩國，就能切斷漢朝與西域諸國的聯繫。我大匈奴要重新掌控西域，就要從這兩國開始。」

「蘭氏王、丘林王你二人都曾跟隨冒頓單于征戰，擅長遠征。由你二人統領部眾西行，使樓蘭與車師兩國重附單于庭。」攣鞮稽粥緩緩說道。

「撐犁孤塗，屬下願西行征戰，然蘭氏王年邁體弱，不堪長途跋涉，還望撐犁孤塗另則人選。」丘林王起身恭聲道。

「哦？既然如此，便不勉強。爾等誰可西行征戰？」

「撐犁孤塗，折蘭部需坐鎮單于庭北部、左賢王廷騎兵需坐鎮左地，單于庭鳴鏑騎兵需坐鎮中央。」

「左地騎兵過萬之部眾寥寥無幾，多部落聯同遠征，不利於指揮。如此我匈奴可征西域之部眾，只能從單于庭四大氏中選兩部。」軍臣恭聲說道，直接將人選定在四大氏名王。

人心裏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它就會開始生根發芽，將會是無窮無盡的不信任。

攣鞮稽粥與軍臣現在是鐵了心要打破四大氏在單于庭同氣連枝的局面，而西征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稟撐犁孤塗，屬下曾在漢廷宮中觀摩過漢家君臣排兵佈陣，屬下斗膽，願領蘭氏部騎兵出征西域。」中行說立馬毛遂自薦道。

「天王對大匈奴真是赤膽忠心，但天王終究沒有統領過騎兵作戰，恐影響丘林王指揮作戰。」

「撐犁孤塗，屬下願領須卜部騎兵隨同丘林王出征西域。」須卜王起身恭聲道。

須卜王是剛剛子承父業的，迫切的需要用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己在須卜部的地位。

「可。」攣鞮稽粥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讓須卜部軍隊離開單于庭，同樣能削弱四大氏在單于庭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