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孟鸞兒的小心思

第二百七十章 孟鸞兒的小心思

而此刻的周道安呢?他的目光自然也先停留在奚商朔身上。對方一進雅室,周道安便知道這位是要來展示手腕的,一場鬥茶基本無法避免了。

原來,周道安已經做好了小蜓來再次拒絕他們、自己便告辭離開的準備——他進門一毛錢都沒花,就算不能順利地見到蘇青荷也沒關係嘛!可高公子之前意氣之爭的話,卻引來了奚商朔,這是周道安不想面對的。

「鬥茶斗你妹啊!我只想低調啊!幹嘛要和這樣的Boss級人物鬥茶!你一個風月班頭和我們這些人置什麼氣啊!」周道安內心裏是瘋狂吐槽的。

他不是慫,而是不想惹事!春樓運的「Debuff」、對方文宗宗主候選人的身份(剛剛顏德讓已經給周道安普及了奚商朔的資料)、自己又是文宗任老夫子的弟子……反正周道安是不想和奚商朔杠上。

可誰知道這位奚商朔打算用他們來襯托自己呢?這讓周道安在瘋狂吐槽的同時,內心裏更泛起一絲不爽——誰樂意當對手的墊腳石呢?你一個鬥茶等級練滿的人來欺負新手,實在不講武德!

在審視完奚商朔、目光瞥到落後一步的蘇青荷時,周道安更堅定了「不要慫,直接干」的想法。因為他目光對接蘇青荷的那一刻,也不知是精神感知還是下意識,他忽然感覺到,對方在一種彷徨無助中、猛然泛起了希望!這一絲希望,居然是掛在自己身上!

情不自禁地,周道安微微一笑,對着蘇青荷給了個安慰的眼神。

果然,小蜓指使小廝一番佈置后,奚商朔同那名女相書生也在場中落座。而且,看這圍桌式的擺設,就知道鬥茶勢在必行。

所謂鬥茶,在這裏稍稍科普一下:這是雍京打茶圍習俗下的延伸規矩。產生的原因前面說過不再贅述,主要說一說形式。其一,武鬥。因為整個世界修行者的地位超然,逛春樓的修行者絕不在少數。修行者性子又千奇百怪,武鬥的話,很適合這種「能動手就別輕易動嘴」的修行者。而且武鬥並不一定要大打出手,修行者手段上比較一下,哪怕是炫技,都能立刻分出高下。

其二,文斗。這就是適應大多數人的路子了,尤其是那些修行門外漢或者水準不高的修行者。春樓里的姑娘,愛的是偉岸男子,無論修行還是文化,只要成就達到一定高度,都可以算「偉岸男子」。退一步說,春樓這種地方,文化氣息還是更濃厚一點,所以文斗是鬥茶里最常見的手段。

但文斗的類型也多——比詩詞歌賦是一類,比音律歌曲是一類,比書畫藝術也是一類……甚至乎,比眼光見識、鑒賞水平、撲戲打牌,都可以作為文斗的方式。只要鬥茶的「選手們」沒有異議就好。

奚商朔自忖奇才,文武皆修,樣樣精通。來參加鬥茶就是欺負這些菜鳥,所以他並不屑於主動提議。

主持大局的是小蜓——作為蓮生閣的姨娘,她本來就主要負責打茶圍事項,因為蘇青荷大多時候是個甩手掌柜。眼下這場景,小蜓已非常熟稔,看到眾人落座之後,她立刻在主持位上說道:

「這次鬥茶,我們行曲令!」

曲令自然是文鬥了,考的是音律和文學。曲令是漢域特色,類似於流行歌曲。只是文字上趨近於另一個世界的「詞」,音樂上則更加寬鬆開闊,不走固定詞牌填詞唱曲的路子,只按節拍規劃。節奏為「令」,旋律為「曲」。例如周道安上次所做的《笑傲江湖》,就是屬於老令新曲(節拍上大家可以想像成四四拍、四三拍、四六拍這樣的形式,滄海一聲笑就是四四拍)。

行曲令要先佔節拍,然後參與者在同一節拍下,可以在老曲新詞、新曲老詞、新曲新詞三種形式里進行選擇。這樣一來,擅長文字功夫的可以老曲新詞,擅長音律的可以新曲老詞,都擅長的則可以自行編創——這是最基本的玩法了。

蘇青荷號稱「琴歌雙絕」,玩曲令再正常不過。眾人都沒覺得有何不妥,但只有小蜓知道,這是自家小姐暗示自己才決定的項目。

曲令就曲令吧!奚公子也是行家!小蜓沒多想,開始大致講了下規則,便進行抽籤。一個輪盤式的抽籤道具開轉,不多時,盤上的指針已經慢下來,最終停留在「慢四」的字樣上。

周道安知道,這就是要走「四四拍」的令。別看四四拍的曲子很多,也最常見,但同時也意味着,在這個傳統又尋常的節拍里,作一首好曲更難!因為千百年來,好的曲子已經被前人琢磨得差不多了。因此,這個拍子一被確定,在場的幾位打茶圍的客人,都開始深思起來。

周道安則不同,他作為穿越者,最大的依仗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知識」。此時,腦子裏已經浮現出了無數符合這個拍的歌曲,多是前世所記憶的、又能契合古風的曲子。

「定曲。」看茶客們有的蹙眉,有的深思,小蜓倒是面無異色,繼續主持鬥茶。定曲,意思是定一下曲風。曲風什麼樣,基本上就意味着旋律如何走向。悲傷的、歡樂的、輕鬆的、深沉的……旋律一旦確定,接下來就是要編詞、套詞。

既然是蘇大家的粉絲,這幾位對鬥茶都是有準備的。定曲是一個重要環節,所以眾人暫時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轉盤上。

「滴溜溜」,隨着勺子型的指針翻轉,第二輪的「抽籤」也最終確定了——憂思。

憂思,看起來範圍很廣,題材很多,例如閨怨啊、憂國啊、思鄉啊、懷古啊……都可以算是範圍之內。實際上,帶一點憂傷意味的曲子也是茫茫多的!一個不小心,旋律和古人重合,詞意和古人相似,那創造性就要大打折扣了。可以說,創新,就成了考驗茶客們功底的主要依據。

兩輪轉盤,確定了曲風和節拍,實際上客人已經可以開始編創了。不過,鬥茶的玩法經過歷時的變遷,已經無比豐富。僅僅到這一步,未免有點太「簡單」,所以……

坐在圓桌前第一位的,正是孟鸞兒。她坐在這裏可謂別有用心——打茶圍鬥茶,她再熟悉不過。眼看場中人數雖不多,但個個身份氣質上都不落俗,便暗想:要讓奚郎贏得漂亮,還得在難度上下功夫。而作為鬥茶位置的第一順位,她是鬥茶遊戲的開始者。這個位置,正常來說思慮時間最短,難度相對較高,故而又有一項特權——能選擇增加難度,為後面的對手製造麻煩!

只見孟鸞兒也不用看向自家郎君,只微微一思索,便計上心頭——

「加一輪,定風!古今南北,兩兩組合!」

這話一出口,顏德讓第一個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太會玩」了!一般來說,即便是第一位茶客要「加料」,也不會出這麼有賭博性質的題!比如加一輪定韻、定字、定意都還說得過去,定風可有點太變態了!

不光是顏德讓,高公子也面露凝重,忍不住看了坐在自己上首位置的孟鸞兒一眼,心知這位大概率女扮男裝的客人,是要為奚商朔「助攻」。可鬥茶規矩就是如此,人家也不算破壞。再說,難度上大家都一樣,明面上沒有任何不公平之處。

為什麼說孟鸞兒這一舉是拉高了整體難度呢?因為定韻,其實就是確定曲詞中的韻腳;定字,玩法也豐富,最簡單的就是要求曲詞中必須有某個字,稍難一點,便是定字出現在句首或是句尾,或者首尾相接;定意,則是要求曲中本意為何,但不能明示出來,只能暗喻……這些都還算是文學基本功,不算太離譜。

定風可就不一樣的。這要求鬥茶者,要在編曲同時,兼顧曲風。通俗點說,作民歌,規定地域特色。

漢域博大,就算以南北劃分,曲風也會出現截然不同的特點。雍京算是北方,在場中的顏德讓和高公子都算是北方土著,要是抽到一個「南風」,那就有點抓瞎。再加上,孟鸞兒還在曲風中加了「古今」兩項,換而言之,如果是「今南」——現代的南方民歌、「古北」——古代的北方民歌,倒也還好。要是抽中了「古南」……顏德讓覺得自己可以直接投降了。

古代南方風格的民歌,非崇文館裏那些搞專項研究的書獃子不做!現在人講話哪裏還會帶着「噫吁兮」?就連南嶺的人也不再保留那種文風了。

類似我們這個世界,學古詩學到《楚辭》可是太少了!因為語言習慣已經完全拋棄了那種風格,除非特殊愛好、專門研究,否則根本不會涉足。君不見,中小學教材里,背誦篇目有詩經、樂府,但不會有《楚辭》!

當然,古南風是難不倒奚商朔的!他是文宗下一任宗主的候選人之一,腦子裏就裝着一個小型文學資料庫。孟鸞兒為他「助攻」,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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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從登上方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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