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密謀剌殺陸炳
萬家燈火俱熄的時分,朱希孝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和發暈的腦袋回到府中。他在檔案房呆了半天,因為他想到張經曾多次徵調田州土兵到浙江前線抗倭,查看了抗倭女傑、壯族瓦氏夫人的檔案——瓦氏夫人,本名岑花,土官岑璋之女,嫁于田州土官岑猛為妻,改名為瓦氏……
令朱希孝心驚的是檔案中記載了兩則傳聞——瓦氏夫人會換臉及張總督之女曾拜瓦氏夫人為師。
管家朱福前來伺候,朱希孝邊寬外套邊問道:“傍晚,我都督府沒找到大哥,他是回來了嗎?”
朱福道:“老爺回神機營了。”
“什麼?”朱希孝微微有些發急:“白天發生那麼大的事,大哥竟去神機營了!”
“老爺臨走前留下幾句話托老奴帶給二爺,‘雖然即將接掌錦衣衛的是老爺,但他的只會擔個虛銜,他的主要精力仍會在神機營。所以,錦衣衛這副擔子要二爺挑起了!”
朱福傳達的這一番話,令朱希孝陷入沉思——這些年來,他一直都覺得兄長和指揮使大人行事都太過謹小慎微、畏首畏尾,使得朝中奸黨的氣焰越發囂張,他也曾任性的做過一些違逆兄長和指揮使的事。可有些事情,他還是希望找他們商量。就像白天所發生的事和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他想同大哥好好商量一番,可大哥……是啊,如果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處理不好,如何扛起整個錦衣衛!
“二爺,李姑娘曾問老奴您什麼時候回來,興許是有事找您。”朱福話音剛落,李夏昕又出現在了門口,手中還拎着一個紅漆食盒。
李夏昕的出現,彷彿一陣和煦的清風,吹散了朱希孝臉上的疲憊和陰霾。朱福見狀慈祥的一笑,便拱手退出。
“別傻站着了,進來吧!”朱希孝朗聲說著,很自然的要將李夏昕拉進屋內。
李夏昕卻站着沒動,雙手端着食盒恭敬的遞上,慚愧又尷尬的笑道:“白天的事真的很抱歉,這是我剛做的,向大人賠禮道歉。”
朱希孝揭開盒蓋,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鼻而來,臉上卻依舊不苟言笑:“煎蛋面,聞着倒是還不錯。”
“眼瞧着大人進了府門,才下的面,嘗嘗味道怎麼樣?”
朱希孝端起碗拿起箸,向前一步坐到了門檻上:“夏昕,我今天在北鎮撫司已經累得夠嗆,這回家了吃你一碗面還得仰着脖子跟你說話。”
李夏昕被他這句話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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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一笑,也坐在了門檻上:“大人這麼大大咧咧的坐在門檻上,還讓我也坐下,不怕國公爺打你屁股?”
“我們家那麼多無聊荒誕的忌諱和講究。”朱希孝說著夾了一箸面放嘴裏:“不錯,白天為什麼騙我?”
“呃……”李夏昕又是尷尬的一笑:“是我娘,她說女孩子不能給男人做吃食,更不能隨便進男人的房間。至於究竟為什麼不能,我娘雖然沒說清楚,但她從不騙我的。今日下晌我想了想,京師和江南相隔幾千里,我給大人做吃食就算真有什麼不好,我家人也不會知道,對吧?大人若是喜歡,我在京師的這段日子,可以經常做給大人吃,大人喜歡喝雞湯,改天我給大人做雞湯麵和雞肉噪子面。”
朱希孝皺眉佯裝不悅:“照你這麼說,以後我到江南辦差,到了你家,豈不是得餓着。”
“啊?”李夏昕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怎麼會呢,不是有我娘嗎?我娘的廚藝可是超好的,做的豆花更是一絕。小時候生病了,吃什麼都感覺沒滋沒味,唯獨想吃娘親做的豆花。”
“行,希望早日嘗到伯母做的豆腐腦。”朱希孝臉上露出了難得的輕鬆笑意,心中卻萬分感慨:“這個小女孩,幼時便罹家破人亡之禍,卻有幸擁有了溫暖的家和疼惜她的家人,活得如此幸福而恣意,這應該是上天對夏老首輔的垂憐吧!”
夜深人靜,城南雲祥客棧的老闆仍坐在廳堂上翻着帳本,拔拉着算盤珠子。
店裏有些客人躡手躡腳的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到廳堂同老闆對視一眼,便直接進入案桌下的地道之中。
地道直通向一間偌大的密室,密室中聚着二三十人,在這群精悍的後生中,坐着一名柳眉杏眼、雪肌粉腮卻面如寒霜的冷艷女子。坐在最中間的正是狼道少主仇慶。
仇慶站起身侃侃而談:“消息相信弟兄們都聽到了,我想了一下,如果在嚴紹庭和陸璇成親之日動手,我們要分散人手同時對付嚴、陸兩家,雖說各位都是幫內精中選精、以一敵十的好手,但力量分散了難免吃力。如果我們能籍陸炳此次到陽台山狩獵的機會將他幹掉,成婚之日,再集中力量對付嚴家,豈不是十拿九穩。”
旁邊一位面相文質彬彬的後生似乎猶豫再三后,終於開口:“少主,您有沒有覺得這條消息有問題。陸炳已經病入膏肓了,卻為了什麼聘雁和雉羽,親自到野外狩獵。再說,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死了以後,言官們彈劾自己的兒子陸言淵忤逆不孝嗎?昨日城北剛剛發生了投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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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傳出了這樣的消息,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就算消息沒有任何問題,陸炳被殺,兩家婚禮延後,要怎麼刺殺嚴嵩?堂堂錦衣衛指揮使被刺殺,不亞於把天捅個窟窿,到時候京師大街小巷勢必滿是緹騎、暗探,我們將插翅難飛。”
仇慶面露不悅:“沈襄,令尊沈煉曾經是陸炳的得力手下,聽聞他們關係甚篤,莫非你還念及舊情。”說著神色陡然變得嚴肅,朗聲道:“弟兄們,我們來京城是做什麼的大家都清楚,若是一味的想自保、留退路,處處瞻前顧後,乾脆扔下武器回家做農夫,找算命先生測好哪年必定風調雨順了再撒種。”
沈襄立刻急切的解釋:“少主,家父遭嚴嵩陷害,先是被貶而後全家都被冤殺,陸炳從始至終都做事不關己、袖手旁觀之狀,所以,兩家就算有過一絲情分,也早湮滅於他的冷漠與無情之中了。我勸說少主多想一步,實在是不想這二十多名弟兄白白犧牲。”
仇慶低頭思忖片刻,將目光投向那位冷艷美女:“冰凝,宗主和玲瓏夫人都誇你智計過人且遇事冷靜、善斷,此事你怎麼看。”
王冰凝道:“沈大哥的顧慮是對的,不過,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趁機試探一下。如果這個消息真的是錦衣衛給我們設的陷阱,說明我們早已暴露,必須立即撤離。這樣,明日派幾個弟兄喬裝成獵戶、樵夫到陽台山熟悉一下地形,晚上我們在山的外圍設置大量的機檻、陷阱,我們的弟兄則藏入山中,只留一兩位弟兄在山外觀察動靜即可。若陸炳步入圈套,弟兄們即刻衝出將其趕盡殺絕,如若不然,立刻分散撤退。從現在開始,我會在皇城根下蹲守,若錦衣衛大批出動,我會發出訊號,弟兄們立即抄小路南下。”
仇慶站起身:“好,就這麼決定,大家一定要記住,各人的戶籍證明務必隨身攜帶。還有訊號標記,白色的煙霧代表平安,青色的煙霧代表危險,立即跑路。”
沈襄又一次提出異議:“盯守錦衣衛的活兒還是我去吧,冰凝對幫中來說太重要了,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的好姐妹李夏昕現在住成國公府,若有個萬一,我就說是來找她的。”
仇慶果決的打斷了王冰凝的話,“你那小姐妹不過是在成國公府暫住而已,又不是做了朱希孝的夫人,如何說得上話?你就呆在這客棧里,專心製作那些面具吧,這可是我們下次行動的關鍵,越微妙微肖越好。”
沈襄推門進屋準備點燈,漆黑中便響起了一個低沉而淡漠的聲音:“梅花香自苦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