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陰謀初現

葉曼曼揉揉眼睛，從黑暗到光明有個適應過程。

適應之後，舉目四顧，大失所望。

在她的想像中，擁有幾萬年歷史的地下人類，縱然不能像《星球大戰》裏面那樣，遍地摩天大樓，飛行器呼嘯而過，至少也該比自己的文明進步許多，好歹也像《黑客帝國》一樣，玩玩數字虛擬技術。可是眼前出現的，卻是一片頗有些田園風光的景象，腦海中第一反應浮現的竟是陶淵明《桃花源記》裏的經典橋段：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葉曼曼疑惑道：“柒柒姐，你確定這是你們高度發達的社會？”

葉柒柒點點頭，笑着說：“否則我們怎麼能存在這麼久？早就被外星人給消滅了！”她刻意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葉曼曼嫣然而笑。

葉柒柒怕她想不通，進一步說明：“外星生物對於高精尖產品敏感性特別高，即便在地下，而且安裝了防護屏罩，還是很容易被探測到，所以這些年，我們不敢研發大型飛行器、航天器、戰略武器，就是為了保證人類的安全。”

葉曼曼思索一下：“可是沒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做保障，你們真的能做到自保嗎？”她想起目前地表各國之間的軍備競賽、核武器儲備，很難想像這樣看似原始的“村落”能抵擋住地表人類的襲擊，更別說外星人了。

葉柒柒感受到了她的擔憂，寬慰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最危險的武器往往不是體積龐大、看着嚇人的武器。你知道地球存在至今，真正的霸主是誰嗎？”

葉曼曼絞盡腦汁想了想：“以前是恐龍吧？現在，是人類？”

葉柒柒神色凄迷的搖搖頭：“錯，其實，是病毒！”

葉曼曼直勾勾望着葉柒柒，等待她的進一步闡述。

葉柒柒道：“從有記錄的歷史可以發現，任何一種文明形態，都是與病毒共存的，科學研究中也已經發現，在我們體內有3300萬年前的病毒存在，它們才是真正的活化石。人類可能有辦法阻止核武器襲擊、可以逃避自然災害，甚至離開地球，尋找其他的宜居星球，但是卻永遠沒辦法和病毒一刀兩斷。你想想自己從小有過多少次病毒感染？現在是不是還在深受其擾？比如流感病毒。”

葉曼曼陷入回憶中，摸摸前些天上呼吸道感染髮作輸液時手上殘留的針孔，無理還有講三分：“可是現在有疫苗了啊？疫苗可以阻止病毒感染的！”

葉柒柒沉聲道：“但是你不能否認，任何一種疫苗研製成功，本身就已經存在一定的滯后性了。沒有病毒感染，人們就沒有研究方向，當疫苗研製成功，往往已經發生大面積傷亡了。比如鼠疫、霍亂，死亡人數都是數以億計的。”她的音量突然降了下去，“我們被清除的一大半人口，就是被病毒奪走生命的。”

葉曼曼咋舌道：“什麼病毒這麼霸道？”

葉柒柒慘笑道：“我們叫它‘貝爾曼病毒’，這又是‘共濟會’的傑作。‘貝爾曼病毒’是迄今為止地下世界出現的最具傳染性的病毒，通過空氣都可以傳播，神奇之處在於，只能傳染到一定標準以下的人民，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身體不好的、年齡過大的、家境貧困的、智力堪憂的。當然，這也不是一個絕對化的指標，不過大抵就是這些人了。大師帶領研發團隊，潛心研究了半年時間，才終於找到了病毒的基因密碼，並成功研製出抗病毒藥物，只可惜，為時已晚，大禍已經釀成了！”

葉曼曼不寒而慄,急切的問道：“柒柒姐，他們要給地表投放的也是這種病毒嗎？你們不是已經研發出疫苗了？直接給我們用不就得了？”

葉柒柒緩聲說道：“不可能的，首先，我們的體制完全不同，最直觀的一個例子就是，我們的可見光譜存在着很大差異；其次，除了‘共濟會’成員，其他人類是感知不到疫苗的存在的，換言之，給了你們也沒有用。而且我懷疑，他們要投放的病毒可能比‘貝爾曼’還要厲害，否則大師也不用這麼慌張。所以，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通過《憲章》修訂案，否則……”葉柒柒輕輕撫摸葉曼曼的臉龐，葉曼曼想起《復聯四》鋼鐵俠摸着蜘蛛俠的臉，然後蜘蛛俠就領盒飯了。

葉曼曼犟嘴道：“我不是感覺到你了嗎？其他人肯定也可以的。”

葉柒柒忙堵住她的嘴，小聲呵斥道：“跟你講了不要亂說，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葉曼曼可憐巴巴的，眼眶都紅了。

葉柒柒表情嚴峻的告誡她：“曼曼，《憲章》為什麼會規定地下人不準傷害地表人你知道嗎？那是因為地表人根本感知不到地下人，也就不會對地下人產生威脅和傷害，為數不多的可以互通消息的，都是‘共濟會’成員，他們本身就蛇鼠一窩、沆瀣一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你不一樣，你是第一個不服用‘觸感藥丸’就能直接和我肢體接觸的人，這種情況在《憲章》屬於特殊情形，歸為高度危險物種一類的，可以直接進行清除以絕後患，所以你千萬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一定要記住！”見葉曼曼委屈的低着頭，葉柒柒又有些於心不忍，柔聲安撫她，“你的情況，我會儘快去‘方舟’查清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葉曼曼小孩子天性使然，又開始沒心沒肺起來，調侃道：“方舟？什麼方舟？諾亞方舟？”

葉柒柒反問：“你怎麼知道？”

葉曼曼吐吐舌頭：“乖乖，你別告訴我聖經里的故事也是真的！”

葉柒柒眼神飄向遠方，似乎是在向葉曼曼解釋，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世上的事情對對錯錯，誰又說的清楚呢？不過方舟確是存在的，只不過早就被改造成圖書館了，所有的史料在裏面都有記載，總歸會發現些蛛絲馬跡的。”

葉曼曼很不理解：“直接上網搜索不就行了？互聯網，啥都有！”她掏出自己的手機炫耀道。

葉柒柒一把奪過，重新塞進她的口袋，壓低聲音警告她：“在這裏，千萬不要使用手機，也沒有網絡給你用！”

葉曼曼又不高興了：“憑什麼？莫非你們還沒有網絡？”

葉柒柒輕鬆道：“那都是幾千年前我們玩剩下的東西了！”

葉曼曼更暈了：“為什麼現在不給用了？”

葉柒柒道：“一方面，因為沒有必要，所有的基礎類知識，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以晶片植入的方式傳輸到我們的大腦記憶區域了，原則上不需要通過網絡查詢；其次，我們有體量龐大的方舟，任何晶片以外的知識，在那裏都能檢索到，所以不需要網絡。”

葉曼曼道：“聽起來是那麼回事，可網絡還有很多作用啊，比如可以遠程聊天、遠程會議，還可以刷抖音、逛B站，及時了解世界各地不同人群發生的有趣的事情。”

葉柒柒冷冷問道：“然後呢，你們能得到什麼？”

葉曼曼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網絡大咖的作品，自己經常被逗得前仰後合，有時候又傻傻的追風買貨，可一旦問題回歸到本源，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葉柒柒又問道：“你玩‘王者榮耀’嗎？”

葉曼曼點點頭，她最喜歡用瑤，出裝近衛榮耀、影忍之足、冰霜法杖、霸者重裝、迴響之杖、賢者之書。

葉柒柒還是那個問題：“你得到了什麼？”

葉曼曼沒考慮過。快樂？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快樂與否，取決於會不會遇到豬隊友；學識？算是有一點兒吧，不玩《王者》，估計到現在她還不知道有鍾無艷、高漸離、宮本武藏這些歷史人物。轉念一想，局限於遊戲的認知也給學習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孫臏成了小孩兒、劉備成了黑幫老大，每次聽歷史老師講課，都容易齣戲。

葉柒柒見她不言語，自顧自說道：“得到了錯誤的認識、扭曲的價值，而且減少了戶外活動，最後精神萎靡、視力下降，行動力、執行力嚴重欠缺。還有網絡點餐，表面看方便了生活、節省了時間，可又喪失了多少樂趣？一千年前，我們最熱門的行業是廚師，供不應求，後來‘共濟會’和‘長老會’史無前例的達成一致，肅清手機、整頓網絡，回歸最原始的生活狀態。你現在看到的樸素場景，是花費了多少代人的心血才完成的！”

葉曼曼想像時間：她的一個同班同學，極度的手機依賴症患者，上學偷偷帶着躲廁所里玩，放學回家更是手機不離手。有一次她媽媽讓她寫完作業再玩，她不肯，後來她媽媽一怒之下把手機給她沒收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她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最後衝進廚房拿菜刀割腕，幸虧被她爸爸及時發現阻攔了。精神病院看病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仍然收效甚微。網上說，她們這一代就是伴隨信息技術而生的一代，網絡和數字經濟就是她們與生俱來的DNA，果真如此嗎？上帝欲讓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上世紀，西方國家面對急劇出現的社會危機，也就是“二八現象”，具體說就是社會80%的社會財富集中在20%的人手中，其餘80%的人只能擁有剩餘20%的資源，在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如果這80%感到絕望憤怒，甚至造反，該怎麼辦？於是，這些精英提出了臭名昭著的“奶嘴樂計劃”，把娛樂、遊戲等具有強烈感官刺激的內容灌輸給這80%的人，就等於給愛哭的孩子嘴裏賽上了奶嘴，讓他們沉浸在感官刺激當中，無暇顧及自身感受、喪失對未來的思考能力。如此說來，現在自己正在經歷的短視頻、網游，不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奶嘴嗎？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走出好遠，不時有人和葉柒柒打招呼，反映出到她的社會地位不低。走了大概一刻鐘時間，兩人來到一片竹林間。一株株翠竹高聳挺拔，鬱郁蒼蒼。枝葉猶如一頂碧綠色的華蓋，遮住外界一切，給林中帶來一片清涼。在竹林深處，有一間木屋，白漆的大門，門前擺着幾盆不知名的盆栽。牆角處有一隻小水缸，裏面浮着幾朵睡蓮，隨着波紋起起伏伏。屋檐上掛着幾串小燈籠，被微風吹的搖晃不定，恍如流蘇亂舞。葉曼曼感覺自己都快要融化在這美景之中了。

“大師，我回來了！”葉柒柒高聲喊道，門“吱”的一聲打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大搖大擺走出來。肉乎乎的身子，粉嘟嘟的小臉蛋，額頭上點了一處硃砂痣。

葉曼曼脫口而出：“好可愛的小弟弟啊！”

葉柒柒斷聲喝道：“曼曼，不準無理，這位就是‘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