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仙人掃落花

出招？常懷風心想：這老爺爺到底意欲何為？

老者輕笑一聲，道：“你不出招，老僧便出招了。”

只見那老者輕出一掌，隨即雙手合十，向後飄身一丈，足尖輕輕落地。

常懷風被這一掌打了個趔趄，道：“牢中正好閑來無事，那便與老爺爺討教幾招。”立身運氣丹田，雙掌于丹田處翻轉，一齊而發，飛身向老者奔去。

老者左手捻訣，右掌於胸前划個圓圈，輕輕送出，與常懷風雙掌相觸，常懷風只覺對方輕輕一掌，卻似有千斤力量，被打的連滾四圈。

還未站穩，聽那老者緩緩道：“推山掌需內功深厚，才能顯得些許威力，施主出掌無力，還需多加練習。”

常懷風驚道：這老爺爺竟知我所使招式，我確是內力不足，方才打的推山掌沒有任何威力，老爺爺武功遠遠在我之上，卻又出掌收力，不傷害我，實乃琢磨不透！

那老者微微道：“施主接我這招大孤掌。”只見他雙掌立於胸前，左掌震出，同時身體飄然飛去，轉瞬間便來到常懷風眼前，常懷風見此掌勢如掛川瀑布，滔滔而來，那掌越來越大，到眼前時，竟有半個身子大小，雖然左胸中招，卻無半點疼痛，反倒像有一股熱氣流進心臟。

那老者飄忽不定，在常懷風身前、身後、左右四方一閃而過，邊出掌邊道：“空手而來，空手而歸，大孤掌一出，當如千斤磐石奔然而來，無形似有形。”

只覺背後、前胸左右掌心湧進一股暖流，綿延不絕。

老者又雙手做抓狀，右臂似軟弱無骨一般，盤在常懷風左胳膊上，雖像是軟弱無骨，但只一盤，卻似被一條蛟蛇纏住，越是掙扎，便纏的越緊。老者右臂纏住常懷風，單手向下一抓，正抓常懷風雲門穴，隨即閃身右側，用左臂抓住右胳膊，打了相同招數，緩聲道：“金龍手旨在制服，勿將殺生之念掛於嘴邊。”常懷風頓覺雙臂酸麻無力，抬不起來。

那老者又道：“千人千面，皆是泡影，心中無魔，幻像破散。”話音剛落，只見突然出現四個一模一樣的老者，飄向常懷風四方，盤腿而坐，四個老者皆單手捻訣一指，真氣奔涌而發，直奔常懷風督脈、膻中、雲門、氣舍四穴，頓時經脈漲起，渾身灼熱，體內似有一條蛟龍遊走，碰到肌膚，又轉頭游向他處，胸中漲氣，像隨時要炸開一般，苦痛喊道：“要裂了！要裂了！”

但見四個老者又合做一個，老者雙掌運至丹田，輕吁一口氣，緩緩起身道：“施主感覺如何？”

“熱！熱的發燙！”常懷風四處亂抓，不多時便將衣服抓得破爛，仍無緩解，便撞向牢牆、牢門，又覺雙掌腫脹，血涌掌心，隨即痛苦難耐，長嘯一聲，一掌奔牢牆打去，卸了少許真氣，胸中熱氣便慢慢散開，流至周身經脈，七竅好似變得通透無比，但覺渾身溫熱，神清氣爽，如沐浴天地靈氣一般。再看自己手臂、大腿，官兵打傷的淤青紅腫慢慢退散，脹痛感已全部消失，只覺精神煥發。

“前輩！”常懷風跪地磕頭道：“前輩可是替我傳功么？”

那老者道：“今日之事，不可外傳，安心養傷吧，救你之人自會出現。”言罷，又飄身出了牢房，徑直走去。

常懷風急忙喊道：“前輩，我還能去哪裏找你？”

只聽見聲音從遠處飄來：“你我有緣，江湖之中自會相見。”

流水窅然去，日月非人間。夫子天壇上，仙人掃落花，莫非這老爺爺正是師傅所說能讓我武學精進之人？但他不在天壇上，掃的也不是落花，老爺爺給我傳功替我療傷，不相干之人定不會這樣對待，他方才所使皆是佛門武功，又練至如此境界，實乃絕頂高手，卻為何在這牢中做一打掃下人？罷了罷了，常懷風搖頭道：“既然他替我傳了許多真氣，我權當他是仙人爺爺了。”

轉身看見牢牆上有一明顯掌印，嵌入半邊牆中，便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掌印大小完全一樣，不禁心中驚道：這掌印是我打的么？仙人爺爺方才沒教我口訣心訣，那些武功我如何才使得出來？便又模仿剛才的樣子出掌，手掌打在牆上只覺疼痛，無半點武功模樣。

已折騰了一夜，牢中黯淡無光，常懷風還在想那些招式，忽然聽得外面一男一女聲音，那男子道：“大小姐，徐川是通緝惡徒，為何非要見他不可？”

那女子道：“聽聞徐川武藝高強，我向他討教幾招不可以么？”

男子苦笑道：“大小姐，徐川生性險惡，在下擔心大小姐有閃失。”

女子道：“他在牢裏關着，被鐐銬鎖着，我能有什麼閃失，你快些然我進去，不然我就告訴我爹爹！”

男子道：“來人，陪大小姐下去，保護周全。”

便聽得一陣腳步走近，不多時便到了牢門前，常懷風急忙坐下，背對牢門。

那女子見牢中之人衣衫破爛，帶有血跡，便蹲下身，小聲哽咽道：“徐大哥，真的是你么？”

常懷風忽覺女子聲音熟悉，轉頭看去，驚道：“姐姐！”

那女子抹去淚花，怔怔道：“是你？”

原來女子正是那日與常懷風切磋之人，常懷風便把自己如何來此一一講了。

“可惡的狗官！”那女子低聲罵道，對常懷風說：“等會你便說是我的陪練，這狗官只是要銀子罷了，我帶你出去。”

又轉頭向身後道：“你們這幫瞎了眼的惡人，此人是我找來陪我練武的，快些放他出去。”

孫知府急忙道：“原來是大小姐的人，在下有眼無珠，大小姐勿要責怪。”又向手下喝道：“你們這幫瞎眼的奴才，快快放人！”

常懷風便裝作受傷的樣子，讓女子攙着走出大牢，那女子拿出一顆寶珠丟給孫知府道：“這顆珠子夠買他的命么？”

孫知府躬身笑道：“大小姐莫要欺辱下官了，人你帶走便是，珠子萬不敢要。”

女子道：“給你就拿着吧，莫讓有些小人在背後說我蠻橫無理。”

孫知府臉色一沉，強笑着送二人出去。

已到了英華軒，換了衣裳，洗了面容，便向那女子道：“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那女子道：“你已經欠了我兩個人情，這下就留在這裏專心陪我練武吧。”

常懷風道：“本來是想向姐姐道謝，不想用這般方式見到姐姐，羞愧難當，敢問姐姐芳名，懷風日後當湧泉相報。”

“展英華。”

常懷風笑道：“原來姐姐確是展家大小姐，久仰大名，方才姐姐在獄中叫徐大哥，姐姐也認得徐川？”

展英華眉頭一鎖，望着遠方，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我與徐大哥已一年未見，不知他還安好。”

常懷風寬慰道：“姐姐莫要擔心，徐大哥武藝超群，義薄雲天，自然有佛祖保佑，姐姐身處朝廷，如何認得徐大哥？”

展英華輕嘆一聲，道：“我雖身處朝廷，卻日夜嚮往快馬江湖，去年晚春我與爹爹賭氣出走，被風花雪月四人擄去，幸虧是徐大哥救了我，從那以後，我便被爹爹關在英華軒內，沒有準許不得出門半步。”

常懷風道：“姐姐放心，我找到徐大哥後會告知於你，那風花雪月四人與我也有大仇，有機會定叫他們血債血償。”

展英華低笑道：“你今日來了英華軒，休想再走出去，或者你幫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你，權當是你還我人情。”

常懷風疑惑道：“什麼事？”

展英華遣散了丫鬟，低聲道：“幫我逃出英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