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番外:婚禮
第510章番外婚禮
六月二十號,季默出院,跟冷墨去了鶴溪冷宅,並在那裏待了三天,臨走時,冷曜天送了她一套房產。
六月二十四號,季默跟冷墨回了省會。
六月底,默默閱讀澄清先前的“抄襲事件”,最大投資商再次投資,貓耳小說下架,退出文學圈。
七月一號,默默閱讀重新上線,並推行了一套“作家培養福利體系”,開啟付費模式,支持QQ,微信充值。
七月二十五號,發佈默默閱讀3.0版本,推出用戶等級體系,增加風雲榜,支持讀者打賞作者,給喜愛的作品投票支持。
八月十號,關於“綁架案”法院收尾判決,判決如下:
被告人李蘭犯綁架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一萬三千元,即刻執行。
被告人冷浣婷犯綁架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五萬元;犯縱火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執行。
判決下來的當天,季默跟冷墨在白雲村,數月未曾下雨的白雲村難得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打在青磚小道上。
季默站在瓦房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的滂沱大雨,望了一會兒,伸手去接雨,乾淨透明的雨滴打在蔥白纖細的手指上。
冷墨在裏面跟修繕房屋的師傅商談,低沉的聲音在淅瀝的雨聲里,依舊清晰。
七月底的時候,在她的催促下,冷墨給遠在帝都的未來公公打了個通知電話,通知他,他們要在白雲村舉辦婚禮。
冷曜天當然是勃然大怒了,中氣十足地臭罵了他一通,最後以“混賬玩意”收尾,氣沖沖地掛斷電話。
當初說希望在白雲村舉辦婚禮,不過是一時興起,不過是因為他跟未來公公關係不好。
但在鶴溪的三天,她分明已經能感覺到,他跟未來公公的關係有所緩和。
她就同他說要不婚宴辦在帝都,冷墨跟她說:不用操心,她只需要負責以新娘的身份,出現在婚宴上就好。
好吧。
不過她還是不想他跟家裏關係太僵硬,她希望他的生命里,不僅僅只有她一個。
八月三號的時候,她背着他,給未來公公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未來公公起先的態度不是很冷淡但也不熱絡,最後不知道是妥協了還是放棄了,道:讓她對“混賬東西”好一點,婚禮愛在哪裏舉行就在哪裏舉行,他是懶得管那混賬東西了。
最後她未來公公妥了協,婚禮辦兩場,一場在白雲村,着婚服;一場在帝都,着婚紗。
季家的小房屋已經二十來年沒住人,破敗不堪,只是冷墨這人啊,就喜歡製造驚喜跟浪漫,在數月前就已經聯繫工人師傅過來修繕房屋,昨兒個來的時候已經竣工,接下來要重新粉刷下牆面,過幾天默默閱讀的“元老”們也會遠赴這裏,佈置婚宴。
白雲村是她的根,如今他在這裏為她置了個家。
他總是這樣,不經意地、不明顯地為她做了好多好多。
明明現在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但總是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不需要親力親為的小事情上。
“在想什麼?”冷墨一出來就見她接雨發獃,伸手把她的手抓回來,“帶紙巾沒?”
“甩甩就沒了。”季默說,笑吟吟看他,“跟師傅說好了?”
“嗯,不過這裏沒有賣粉色的色料,師傅說縣城家樂邦有,我等會去一趟。”
白雲村的房屋牆面清一色都是刷成白色,久而久之,鎮上的牆漆店就很少進其他色料。
“我跟你一起。”
“好,帶你去。”冷墨撐開傘,分了一半給她。
“這邊也不是很忙,你要不要先回去?”季默朝他靠攏,提議道,又補了句,“這裏我一個人就行了。”
“老闆娘你還真是精打細算,一點虧都不吃。”
“哪有,我是不想你晚上還處理事情到一兩點,禿了不帥了怎麼辦?”
“後面這句才是重點吧。”
“哈哈哈哈,你要相信我是愛你的。”
“禿了,不帥,老了也愛嗎?”
“呃……我還是愛你。”
“你猶豫了。”
“沒有……我淋到了!冷墨你分我一點!”
雨還在下,雨里情人還在爭傘嬉鬧。
…
七月初七,宜嫁宜娶。
這天風和日麗,白雲村迎來了前後十年都難得一見的盛世大婚。
村裡家家戶戶門口紅綢高掛相連,一抹喜慶的紅點綴其中,花轎是從高村長家抬出,朱紅漆的轎身金箔貼花壓實,無不透着奢華與高貴,帘子繡的是鳳求凰,金線穿梭,栩栩如生。
花轎每經過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便會點燃一串鞭炮,童真懵懂的孩童踩着凳子,趴在窗戶上,好奇地看着花轎。
媽媽去點鞭炮了,孩童推着旁邊年邁的奶奶的手:
“奶奶奶奶,這是什麼?”
“這是花轎子,等將來我們囡囡長大了,也要坐的。”
孩童似懂非懂,但花轎子好漂亮,她好想坐:“那我什麼時候長大呀?”
奶奶目光慈愛地撫了撫孫女可可愛愛的腦袋:“囡囡多吃飯,就會長大。”
“我吃飯飯,我吃兩碗。”
“好。”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八抬大轎,媒娘陪轎,十里紅妝,乃明媒正娶。
大擺筵宴,以村頭高村長家為起點,桌席蜿蜒至村尾季家。
這一天,村裏的停車場停滿了一看就不“普通”的車,出現了許多衣着一點兒也不“樸素”的生面孔。
出席婚宴的生面孔有江淺、於淮南、白依依,林野,顧念北、蔣夢媛、吳西東、宋念戀、陸堯驍、冷祁文,還有五位默默閱讀的“元老”,二十三位默默閱讀工作人員,八位默默閱讀的合作夥伴,十五位軟科技的……算是生意夥伴吧。
哦對了,還有一點兒也不情願的冷曜天先生,以及他的太太。
一點兒也不情願的冷曜天先生現在很煩,因為旁邊的高村長總是敬他不好推卻的酒,還搭他的肩跟他稱兄道弟。
紅妝十里,里里熱鬧,里里歡笑。
季默端坐在床尾,頭上蓋着塊紅蓋頭,蓋頭的四角垂釣着同色流蘇,窗戶沒關,流蘇微微晃蕩,蔥白的雙手乖巧地分別覆在裙上,腕骨纖細不盈一握,右手無名指戴着枚鑽戒,裙擺沾地,遮住一雙細直的腿,只露出紅色秀禾婚鞋鞋頭。
冷墨勉為其難地跟顧念北喝了杯酒,然後尋了個機會坑他替他擋酒,便回來了。
推開門,目光立馬落向床上的人兒,漆黑清冷的眸如微熹的晨光,暖意浮現。
不自覺放慢腳步走近,在她面前停下,須臾,伸手掀開紅蓋頭。
蓋頭掀起,季默盯着他的手瞧了幾秒,緩緩抬起頭。
美人鳳冠霞帔,眼尾綴着朵粉紅的桃花,覆了層閃粉,莫名的有幾分惑意在裏頭。
泰戈爾的飛鳥集裏有這麼一句話: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
“累嗎?”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些啞。
“不累。”
新郎彎腰,親吻他的新娘的紅唇,自然而然地將新娘壓在身下,細長白皙的手解開秀禾服的盤扣,另一隻手擦過新娘光滑細膩的手臂,與她五指交纏。
紅里的一抹白,且欲且勾人。
…
婚宴共擺了三天才停休,十月國慶,帝都的LAVIN玫瑰里舉行了場聲勢浩大的婚禮。
軟科技大少娶妻,帝都娛樂記者、財經記者扛着吃飯的傢伙全線出動,儘管沒有邀請函進不去,但在外面蹲着,只要堅持,一定能拍到大少與小嬌妻同框照片。
事實上,堅持真的會有收穫。
想拍的是沒拍到啦,但拍了許多商界大鱷、國際名模與富家大少、知名男星與富婆。
算是意外之喜。
當然,不該流傳的照片,當晚就被買走了。
十二點整,婚禮開始。
剛剛還各忙各的記者,開始走街串巷熱絡起來。
“你都拍了誰?”
“害,都一蜂擁而來,沒拍着幾個,你一定拍了不少吧?”
“拍是拍了,但是拍的急,沒對焦,都是糊的。”
這一個個都是人精,都防着彼此呢。
正繼續堅持不懈互相試探着,一輛騷黃色的保時捷911慢悠悠慢悠悠地開過來,本該馳騁草原的汗血寶馬,愣是被開出了即將不久於人世的病馬的姿態。
病馬,哦不保時捷911在輛白色的卡宴邊停下。
主駕駛門打開,男人下來,一身淺藍色西裝,眉目張揚,痞里痞氣,好似意氣風發少年郎,踩着白色鱷魚皮鞋,繞到副駕駛正要開門,副駕駛的門猛然從里推開。
“卧槽,你這狠心的娘們,謀殺親夫啊!”顧念北很會順勢而為,當即捂住肚子痛聲控訴。
“都說了讓你開快點,現在婚禮都開始了。”葉夜沒好氣道,扶着肚子要下車。
“誒誒!我的小祖宗,你小心點。”顧念北痛心疾首的表情一收,趕忙彎腰上前扶着護着她下車,順手關了車門扶着她的腰,慢慢朝LAVIN玫瑰里走,“早說了我來就行,你幹嘛非要跟過來,湊什麼熱鬧,自己肚子多大沒點數啊?老顧跟白女士也是的,不幫忙勸着,就會威脅我。”
“顧念北你夠了。”葉夜掃過那干記者,在外給他留面子,忍着沒打他:“別逼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你。”
顧氏狗牌微笑:“遲就遲了,配角才早早上場,咱主角當然得壓軸出場。”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顧爺不跟她個小女人計較,哼。
“這是哪家少爺?”
“有點眼熟。”
“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眼熟?”顧念北停下腳步,偏頭,眼睛向上挑了下,風情就從眼底流瀉出來,簡直是少女們逃不開的情劫,“江北顧家。”
“江北顧家……”一記者呢喃。
“我記起來了,是顧氏地產的少爺。”另一記者激動道。
眾記者恍然,爭先恐後拍照。
“這肚子有六七個月了吧。”
“有,我老婆七個月的時候就是這麼大。”
顧念北扶着葉夜小心翼翼上樓梯,到二樓婚禮現場時,已經到了司儀詢問新郎新娘“是否攜手度餘生”的環節,挑了個離白毯最近的桌子安置下。
背着門坐的,能看到台上,冷墨那個討厭鬼穿了身黑色西裝,衣冠楚楚,人模狗樣,他的妹妹一襲白色婚紗拖地,收腰設計,掐出一段小蠻腰,亮閃閃的水晶珠花猶如紫羅藤蔓,自上而下蔓延外層的羽紗。
這一刻,場內所有的燈光都聚在台上,可能是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覺得美好的不像話,冷墨那個討厭鬼的側顏破天荒的帥。
嗯,肯定是眼睛出毛病了。
顧念北收回目光,眼底閃着老父親嫁女兒般的欣慰,拆了桌上的碗筷,手握着黑色筷子夾了只蒜蓉蝦,低頭專心剝起殼來。
台上,新娘在拋捧花。
台下的伴娘和許多未婚的各家小姐姐都提着裙擺擠到一起,你擠我一下,我擠你兩下,眼神蠢蠢欲動,猶如餓狼撲食地盯着新娘手上的捧花。
季默沒回頭,眉眼帶笑,嗓音從容溫柔:“我扔了。”
眾名媛們推搡伸手,然,突然被一股力量給撞的後退兩步,等緩過神,捧花已經落入狗賊之手。
“淺淺,我搶到了!”於淮南高舉捧花,像個得勝威風凜凜的將軍,笑容乾淨明朗。
“太過分了吧,居然派男朋友出來搶!”一人抗下所有的單身狗小姐姐表示好氣哦。
“就是就是。”着急結婚的小姐姐表示好酸。
江淺心底很高興,但憋着,一臉無辜地對一秒鐘前還是對手的小姐姐們作揖:
“不好意思,承讓了。”這婚她就先結了。
然後一手提着藤蘿紫禮服,一手攥起於淮南這鐵憨憨的手,跑下台。
就挺巧的,在顧念北那桌坐下。
“恭喜啊,兄弟。”顧念北目睹了他力戰群儒爭奪捧花的過程,見他坐下,忍不住道了個喜。
“謝謝。”
於淮南高興地接下,側身替江淺整了整裙擺,然後正身。
嘣!
用一次性筷子戳破面前用塑料膜封着的碗碟,拿過江淺前面的那份,把拆好的推過去。
“蝦性涼,吃多了對寶寶不好,這些吃完就不能再吃了。”顧念北把剝好的第七隻蝦放進葉夜的碗裏,一副管家公的姿態道。
啰里啰嗦。
“知道了知道了。”態度不耐,可眉梢里分明藏着溫柔。
女人吶,總是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十分喜歡,可總只表現出三分。
於淮南偷偷瞄了眼葉夜的肚子,偏過頭:“淺淺,明天跟我回南城吧,爸媽想見你。”
“啊?”這這這有些突然,江淺莫名緊張起來,好似人已經親臨見面現場,結結巴巴:“爸,爸媽喜,喜歡什麼?”
“你別緊張。”於淮南笑,她早上沒吃早餐,給她裝了半碗米粉:“他們都很好,都很喜歡你。”
“胡說,他們都沒見過我。”
“那個……”於淮南輕聲道:“我們在一起的那天,我就把你照片發給他們了。”
江淺表情一僵,僵了幾秒,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好一會兒,豁出去了。
“他們怎麼說?”
問完,就屏住了呼吸,沒敢看他,動作機械地吃米粉,但餘光一直瞟他。
“他們說你人美心善,機智聰明,蕙質蘭心……”
“行了行了。”江淺沒耳聽,側身,一手捂住他的嘴,“你可以閉嘴了。”
這時,新郎新娘過來敬酒了。
“妹妹!”顧念北一看到她就特開心,目光一轉,看到旁邊的冰塊臉,態度就不那麼熱忱了,甚至還有點嫌棄,跟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討厭:“祝你跟這討厭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冰塊臉面無表情地覷了他一眼,語氣嫌棄:“你怎麼又來了!”
划重點,又。
看看是多麼嫌棄。
這討厭鬼~
“哼,顧爺我又不是來看你的。”顧念北傲嬌甩了他一臉色,扭頭立馬笑靨如花。
季默心裏無語了下,面上微笑着跟他碰了個杯,態度乖巧:“借念北哥吉言了。”
一口飲盡白開水。
噓~這是個秘密,要保密哦!
又倒了杯白開水,禮尚往來:“祝你跟嫂子,萬事順遂。”
葉夜對上她的目光,端起椰奶跟他們隔着空氣,虛碰了下杯。
最後又敬了一整桌,然後才換下一桌。
“累嗎?”冷墨偏頭,脖頸筆直的線條彎成弧,燈光下,冷白的膚色近乎透明,漆黑的眸里全是她。
季默腦袋似有若無地貼着他的臂膀,抬眸仰視他,無端生出幾分小鳥依人感,右手拇指跟食指輕提着婚紗。
嗓音溫柔似水:“不累。”
這大抵便是愛情最好的模樣,雙向奔赴,相濡以沫。
這邊,新郎新娘一走,於淮南便好奇地問:“你跟新娘很熟?”
這問題問的深得咱顧爺的心。
“熟啊,大學同學。”顧念北酒不喝,菜也不吃了,“實不相瞞,我還是新娘的哥哥,新郎得管我一聲大舅哥。”
葉夜:呵呵。
於淮南:“噢。”
顧念北老神在在:“嗯。”
好像要冷場了,於淮南躊躇了下,伸出手:“我叫於淮南。”
顧念北掃了眼他的手,拍了下,報姓名:“顧念北。”
“你這名字很不錯。”突然想起顧先生跟白女士最近老是捧着本新華字典,說要給寶寶取個讓人一聽就不會忘記的名,便多嘴問了句:“你為什麼叫淮南?”
“我的這名字是有寓意的。”於淮南沖他挑了下眉,解釋名字的來源:“因為我媽媽喜歡吃橘子,橘生淮南為橘,所以就取名為淮南。”
“得虧你媽喜歡橘子,不是蘋果,葡萄。”
於淮南爽朗一笑,反問他:“那你呢,為什麼叫念北?”
“我啊,我的名字就比你有寓意多了。”顧念北頓了兩秒,才心平氣和地說:“我叫念北是因為我們家顧先生跟白女士,是在北方認識的。”
於淮南:“哈哈,真的是親生的。”
…
在白雲村舉辦婚宴的時候,季默給大學裏所有認識的人,都發了請帖。
這個所有人里,包括何清清、蘇譽、杜壯壯。
只是無一人出席,杜壯壯有V她,告訴她,他被公司派遣去上海培訓,趕不過來。
這一次,她還是一如既往給所有人發了請帖,其實沒抱太大希望,可能見到還是有被戳到心臟。
“新婚快樂。”
畢業后,何清清就在z市的一家網絡公司工作,沒什麼變化,依舊留着中分頭,頭髮比過去長長了些,都乖巧服帖地披散在職業兩件套的上衣后,寶藍色的,很襯她身上那股獨有的清冷、生人勿近的氣息。
“謝謝。”
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只是這樣對視着,又覺得好像什麼也不用說。
“季默不愧是你,真把我們z大最帥的那個給收了。”什麼都敢說的,自然非杜壯壯這個腦袋圓,心也大的無畏勇士莫屬了。
他變化有些大,黑了也瘦了,肚子上那坨他曾為他父母引以為傲的肉肉不見了。
不過一笑,便一如當初。
季默把湧上來的眼淚逼回去,裝的沒心沒肺,“低調低調。”
“新婚快樂。”這是蘇譽說的。
那個在數學課上驚才艷艷的少年,終於穿上了西裝,表現的沉着、穩重。
“謝謝。”也對不起。
本來,他也可以如此幸福。
…
兩點就開始有人離場,何清清兩點半走的,臨走時,從包里拿了個天然色的方盒子出來。
季默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這是江瑤送你的新婚禮物。”何清清解釋,語氣緩緩。
季默一愣,有驚喜有詫異,垂下眼帘望着方盒子,拇指指腹無意識地劃過盒面。
“她,還好嗎?”
問完,呼吸凝滯住,靜等何清清宣判結果。
她很怕,怕她過得不好。
“她很好。”何清清回答,沒有再說什麼,踩着乳白色紅底的高跟鞋,離開下樓。
季默望着她消失在樓梯里,孤傲的背影,視線忽然模糊起來,似有道冰涼的液體滑過皮膚,抬手中指指尖碰了下眼瞼,碰下了一抹濕潤。
“冷墨,我累了。”聲音微微哽咽。
冷墨靜默不言,膝蓋微彎,把她打橫抱起來,季默亦不言,只是愛護地將方盒子抱緊在懷裏,小臉往他的胸膛偏去,埋進去,只留小半張臉在外面。
“何清清。”
“蘇譽,你慢點。”杜壯壯在後邊喊。
何清清回頭,就看見男人不要命似的,三級台階一步跳,然後狂奔到她面前,急切地問她:
“她在哪裏?”
何清清看着面前焦急的面孔,意外地跟一年前,他喝的酩酊大醉,跟癱爛泥癱在她家地板上,醉醺醺又無助地問她:“她在哪裏?”的臉對上號。
“我不知道。”
“你當我傻子?”蘇譽低吼道,激動又暴躁:“那禮物是她托你送的吧!”
何清清沉默不語,任由他發泄積壓在心底的情緒。
可他卻忽然安靜下來,表情平靜的彷彿剛剛像只暴躁的小獅子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何清清,三年了。”他感慨似的說,神情落寞中又夾雜幾分難以言說的痛苦,“我變得如你所說的那樣,成熟、穩重。我真的不會傷害到她,不會去揭她傷疤,你告訴我她在哪裏,行嗎?”
何清清目光微怔,那不過是她為了讓他死心,不再尋找江瑤,隨口一說的話,可他竟牢牢記到心裏,並付諸了行動。
她能察覺到她胸腔里那顆冷硬的心,似乎滾燙了下,但僅僅只是一剎。
因為她沒有辦法告訴他:你的存在,對瑤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這太過殘忍。
“蘇譽,你有沒有想過,到現在或許你執着的已經不是江瑤,你執着的只是你這三年來對她的那份執念。”她一貫冷情冷心,對除江瑤以外的事漠不關心,可對他,總歸沒辦法視若無睹,儘管畢業后加上這次只見了兩面,可他畢竟是瑤深深喜歡的人,想了想又補了句:“放過自己。”
蘇譽似乎被她這番話里的“執着江瑤還是執着執念”給問住了,神情恍惚,站在原地沒動。
何清清餘光掃到抹熟悉的身影,偏眸,就見吳西東站在LAVIN玫瑰里一樓入口,沖她揮手。
抬腳,朝他走去。
外頭日光正盛,他沐在光里,身體輪廓線條被柔化掉了,有些許不真實,快走近時,腦里閃過蘇譽的話,鬼使神差地打量起他來。
他好像沒怎麼變,頭髮一直都理的短短的,大概就剛好淹沒過手指的短,長相不屬於凶的那撮,也不屬於溫順那一撮,粗眉大眼厚唇,面部線條稍硬,算是陽光型的那撮。
穿着黑色襯衫,衣擺扎進黑色修身的西褲里,風格成熟。
何清清隱約記得,他喜歡的是hiphop風的服飾。
只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變了風格呢?
記憶搜索了一番,卻是搜查無果,她好像從未注意過。
“怎麼來了?”何清清在他面前站定,她腳下的高跟鞋有六厘米,把他們之間身高的差距縮短不少,已經快到他額頭的位置,太陽的光直面照來,有些刺眼,他像是察覺到了,抬起兩隻手指尖相碰,搭成一個屋頂的形狀,然後維持着那個形狀朝她額頭移來,停下沒有碰上她的額頭,但擋了太陽的光,“天氣預報說下午三點,帝都會有小雨,持續到五點,怕你淋到雨,過來給你送傘。”
何清清目光來迴轉了下,視線掠過他遮陽的雙手,“那你傘呢?”
“司機直接把我送到這,還沒買就看見了你。”
“天氣預報不準的。”何清清目光落在他真摯的眼睛裏,很快就移開,“走吧,回去。”
“喔。”
吳西東收了手,跟在她後面。
…
逢魔之時,賓客散盡。
林婼曦去了趟廁所,從走廊左端走來,路過擺酒席的大廳,往裏面看了眼,裏頭那些衣着或華麗,言行或高貴的賓客都走光了,只有粗略十一二個服務生在打掃。
抬手把包包的鏈子往肩上帶了帶,她穿了條A字裙,邁開腳步的幅度不能太大,規規矩矩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下。
走到最後兩級台階的時候,目光掃到前方,搭在扶手上的手細微地往裏縮動了下,驀然頓住。
前方大概十米的位置。
男人一頭灰發,逗號劉海半垂,發尾彎落在眉毛上,上帝似乎格外偏愛他那張臉,每一寸肌膚都打造的白皙無暇,在充足的日光線下,甚至近乎透明,反襯得眼眸漆黑,那裏不再總是蒼涼悲傷,那裏有了她看不懂的情緒。
黑T恤牛仔褲,搭上他那張充滿少年質感的臉,時光似乎倒流到深巷裏,少年抬頭仰望天空的節點上。
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一切都沒變。
抬腳,走向巋然不動的他。
語氣十分平靜,不喜不悲,不怨不恨:“先生,你來遲了,婚禮已經結束了。”
“那我可以借宿小姐家嗎?”陳辭問,懊惱垂頭,語氣皆是遺憾,“本來想跟新娘借點錢,安個家。”
“我家教很嚴,不能隨便收留男士。”林婼曦說,“但我願意跟你一起說服我母親。”
陳辭彎唇一笑,仿若枝頭雪消融,美的驚心動魄:“那如果,母親依舊不願呢?”
林婼曦跟着笑起:“陪你等她軟化。”
“那就這麼說定了。”
“絕不反悔。”
汽車鳴笛,城市喧囂,抬頭見你,一切正當最好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