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進化
趙原發現自己的反應神經還是相當發達的,他下意識的一蹲,抬眼朝着咆哮聲發來的地方看去,正看見了一個士兵猛得從拐彎處飛了出來,狠狠的撞在了溝上,鋼盔摔在地上,跳躍着骨溜溜的滾了下來。緊接着,一個光着上身的健碩男子狗熊似的從拐彎處四肢着地的跳了出來,一扭腦袋看了過來,竟然是之前排在趙原前面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的眼珠紅得幾乎要沸騰了起來,渾身的肌肉扭曲成一團團猙獰的結節,彷彿是一張張不斷扭動着的臉。他突然一扯嘴唇,露出了一個犬科動物特有的神情,吡着牙齒一個下伏就要跳過來!那股氣勢,活象了一頭200斤重的巨狼。
趙原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後退的反應,身後“啪!”的一聲槍響,那個男人紅色的眼珠子頓時炸了開來,而躍起的慣性卻使他向前摔出了一個跟頭。
趙原伸手接住了那個滾到了自己面前的鋼盔,心臟呯呯跳得壓得過爆炸聲。拐彎處跑出了幾個持槍的人,對着已經死透了的男人補了幾槍,這才把他拖到了路邊。捷爾夫斯基端着槍走了上去問道:“怎麼回事?”
“契合度太差,無法自控……十字架神力有限,不能壓制……”
走過身邊的趙原只聽到了斷續的幾個關鍵詞。那個被撞出來的士兵已經斷了氣,大約是在空中的時候就被撞死了,否則按照鬆軟的溝壁不至於造成這樣的結果。他嘆了口氣,把撿來的鋼盔一把扣到腦袋上,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他很熟悉這段歷史,可眼前發生的內容又讓他有些明白,這個世界與自己的世界未必完全一樣。
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這段坡路上可以看見遠處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混濁的河水滔滔不盡的流向遠方。河上漂浮着一段段的碎木片,大片大片泛着光的油污,以及屍體。天空是灰濛濛的,巨大的煙柱從河的對岸升騰到幾百米高,四處遊盪着黑色的灰燼,粘在衣服上、身體上,一拍就成了細細的泥粉。
幾乎無時不停的炮擊,把泥土象冰雹一樣的澆下來,偶爾摻雜着的石子把鋼盔打得噹噹作響。剛才聽到的幾個關鍵詞讓他想起什麼,伸手把胸前的十字架拿了起來。
“放下它。”捷爾夫斯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告誡道,“如果不想變成那樣,就不要拿下它。”
“這個,能壓制……”趙原指了指十字架,又指了自己。
“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夠的強大,或許不需要藉助十字架的神力,否則,有可能先死在自己人的手裏。”
“剛才打的針是什麼?”
捷爾夫斯基饒有興緻的瞧了他幾眼,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彷彿覺得他的這個問題有些多餘:“如果能夠活過今晚,我就告訴你。”
說完,他就邁開了長腿,竄進了一棟鋼筋水泥結構的地堡里。
地堡里瀰漫著濃厚的臭味,在腋臭與腳氣、汗味混合的空氣里,煙味反而成為了最舒服的氣息。趙原幾乎就是尋着煙味去坐了下來。
邊上已經有人打開了布袋,裏面是長條麵包,臘腸、茶葉、牙杯和一小瓶酒。地堡的中央還有一大桶的菜湯,同樣發出酸酸的怪味道。
“志願者們,你是光榮的……俄羅斯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有一個人在大聲的說著話,從紙制的話筒里傳出的聲音有些嗡嗡的混音,被無處不在的咀嚼聲混在一起,更加的模糊不清。趙原一邊豎著耳朵聽着那個人的講話,藉此獲取更多地的信息,一邊解開了袋子,大口大口的吃起麵包來。
黑麵包的味道有些發酸,又不精細,乍看起來顏色像中國的高粱面窩窩頭,這也是東方人認為這東西是牲口料的原因。早年間的小學課本里,就有列寧還是誰被關在沙皇的監獄裏,每天只能吃到黑麵包與清水的描寫,以此證實舊俄國的黑暗。黑麵包在後世的麵包坊里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麩皮麵包或者是全麥麵包,比精麵粉麵包更具有營養價值,還是健康食品,價格不斐。不過此時的黑麵包大約是拌入了雜料的緣故,顯得十分的生硬,用刺刀切起來的時候直掉渣,一看就是劣品。
但是趙原配着菜湯吃得十分的飛快,原因很簡單,他感覺到了出奇的飢餓和疲憊,疲憊來自身體,飢餓來自於肚子。從腦子漸漸的適應了變化之後,他的胃就在表示極度的空虛。這種飢餓感從來沒有感受過,就象有一張大嘴在肚子裏激烈的張合著,把胃中的一切殘留都咀嚼了個乾淨,然後不斷的呼喚着,“餓啊!餓啊!”胃的蠕動十分的明顯,就象有一隻手在裏面攪動着一樣。
一條黑麵包和兩根臘腸很快就象是扔進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趙原幾乎能感覺到這些麵包只在胃裏激起了幾輪的漣漪,就蒸發的無影無蹤了。他說不清這些食物下肚后是到了胃裏,還是直接就補充給了極度無力的身體。按他的感覺,這一點的食物只為虛弱的身子補充了不過30%的能量都不到。布袋裏還有一條黑麵包跟兩根臘腸,他看了一眼周圍,把這最後的食物全部吃了下去。
恐怖的食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在這個地堡里的人們,幾乎都是同樣的好胃口!吃了個大半飽的趙原手裏握着那瓶酒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這點酒也送進肚子。
正在他握着酒瓶細口猶豫的時候,邊上伸來了一隻毛絨絨的大手,一把握住了酒瓶:“嘿,黃種人,還是讓我替你完成了吧!”
說著,一股大力就從酒瓶上傳了過來。
要是他好說好問的,從現代生活過來的趙原恐怕還真願意把這酒讓了,畢竟他平時並不好酒。但用這種帶着岐視性詞語的強奪方式,外圓內方的趙原受不了了。他同樣用力一握酒瓶,根本不肯鬆手,也不知道是那傢伙色厲內荏還是什麼的,趙原竟然發現自己的力氣也不小,那傢伙根本奪不走瓶子。
“媽的!”看見奪不動,那隻手的主人低低的罵了聲,手上一使勁,“嘭!”的一聲竟然把酒瓶子給握炸了!
象這種250毫升大小的玻璃瓶,儘管薄了點但要徒手握爆需要多麼大的靜握力?要知道,即使是用腳跺也未必能夠踩爆!
趙原握着半隻酒瓶怔了一下,酒水泊泊的淌了一地,那個傢伙竟然一頭扎了下去,在地上歡暢的喝了起來,還發出了狗一樣響亮的聲音。趙原一抬頭,四周看到的人們都在用着發紅的眼光看着他們倆,猛得發出哈哈的怪笑聲。
趙原一肚子的氣,一下子就被這個酒鬼跟大笑聲泄了個乾淨。他再次嘆了口氣,舉起了着拳頭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