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斯大林格勒的志願者

2、斯大林格勒的志願者

2、斯大林格勒的志願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原的耳中不時的響過一些嘈雜的聲響,甚至傳來了連續的槍聲和爆炸聲。他睜開了眼睛,首先灌進鼻子的是一股強烈的尿騷味,熏得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馬上又踉蹌了一下。地面在猛烈地抖動了幾下,又恢復了平靜。

“這是什麼地方?”趙原愕然的抬頭,他所在的房子幾乎被掀掉了半個屋頂,身邊是零散的磚塊,扭曲的鋼筋,陽光從幾個小小的窟窿里透過灰濛濛的空氣后散射開來,更顯得迷濛一片。地上瓦礫里埋着一個馬桶的白色碎片,從牆上的水管和破碎的瓷磚可以知道這大約是個洗手間。

地面震動的更厲害了,就跟站在拖拉機上過河時的感覺一般。嘈雜聲已經演化成隆隆的一片雷聲,再然後又是“嘩拉拉”的坍塌聲,空氣中翻滾着一陣陣的熱浪,掠過臉時帶來一股股硝味,一下子就把騷味壓了下去。

趙原的視線注視在地上的幾個黃色彈殼上,他蹲下來抓在手上,黃澄澄的彈殼冰涼的讓人精神一振。他似乎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無法至信的扭過了頭,怔怔的站了起來,獃獃的看着門外。

昏暗的光線令他的眼睛眯了起來,藉著從各個角落裏漏進的陽光,他依稀看見了健壯的肌肉、紅色的肩章、船形帽、綠色的鋼盔……還有一雙褐色的眼睛,正在兩米開外看着自己。

“韃靼人?”

“不,”趙原的臉上的愕然很快化做了平靜,眼前不同尋常的一切沒有令他驚惶失措,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用俄語回答道,“中國人。”

“哦?”問話的人背着一杠步槍,有着一頭漂亮的褐色捲髮。眼神十分的銳利,掃描儀似的將他飛快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卻沒有質疑他的身份,只是點了點頭說道,“祝你好運。”

“嗯。”雖然步槍手的話有些不明的含義,但在沒有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前,趙原決定以靜制動,他伸手同步槍手握了握,“我姓趙。”

“捷爾夫斯基。”步槍手很隨意的伸手跟他握了握,英俊的下巴衝著門外一抬,“去吧,快到你了。”

“好。”趙原低着頭踩着啪啪作響的瓦礫走了過去,一些人排着隊伍,大概有七八個人。隊尾的人聽到聲音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個身材足足有他兩倍寬大的壯漢光着上身,用小眼睛瞟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緊張的做着深呼吸。

頭頂傳來一陣尖銳的嘯音,屋子裏湧起一些不安。爆炸聲離這裏已經不遠了,巨大的震動讓頭頂的天花板上瑟瑟的直掉灰塵。趙原站在站尾,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暗暗的打量着房間裏的一切,從堆滿了磚塊的窗戶、沒有光亮的電燈,再到前面這些穿着工人服裝或是軍裝的精壯男子,已經明白了些許自己的處境。除非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玩笑,但這顯然不可能是一個玩笑,沒有人會用這樣的大場面來與一個普通大學生開這樣一個玩笑。雖然在2000年,穿越小說還不流行,但這並不妨礙他作出一些難以至信的猜測。

“轟炸、步槍、俄語,紅星……”這些要素已經足夠一個腦子清醒的大學生做出判斷。只是他還不能肯定自己在什麼年代,具體的地點。

隨着隊伍的不斷縮短,他終於看清了前面的情形。兩個手臂上套着紅十字的男護士,正在挨個的給隊伍的人打針。一個罕見的長着絡腮鬍子的壯漢靠在牆上,五官幾乎都藏在了濃密的銀灰色毛髮內,就象沒有進化完全的狼人。他的雙臂孔武有力,肩膀與雙臂呈現出一個健美的弧形。他的左手抓着一根用報紙捲起的紙煙,手指粗壯的跟戴了厚實的手套似的,手背上也爬滿了灰色的毛髮。在他的腳下,堆滿了一個個的布袋,每個打完針的人都可以從他那裏領走一個。

還有一個神父模樣的傢伙,手上掛着一把的十字架,向著每個人的脖子上掛上一個。

“沃卡拉!”一個聲音在外面喊着。

那個絡腮壯漢聽到聲音后,一腳踢開了幾個布袋,邁着與兩米身高相稱的步子走了出去。

針打得非常的快,男護士甚至不調換針頭,只是信手把針頭放在鐵盒裏的酒精中攪一攪,就給下一個人打針。針劑來自於一隻考究的白色鋼罐中,它足足有五公斤裝的液化氣罐一般大小,外殼上凝結着一顆顆的水珠,看得出是個低溫罐。針管的大小粗如兒臂,護士似乎只是用眼瞄一下對象的體重來決定注射的劑量,每一個針筒里的藥劑足夠讓十幾個人使用。

這種絲毫不講究衛生的注射方式,恐怕也只有這樣的環境才可能出現。

“哼——”趙原前面的壯漢一記悶哼后,拎起地上的布袋走了出去。神父趕上去給他套了一個十字架。

從倒數第四個人開始,趙原就注意到門口有全副武裝的戰士在等待着,每出去的人都是被武裝押走的。他的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的不安,最初的時候他認為這大約是注射什麼疫苗,但直覺告訴自己,這古怪的針劑不同尋常。

面前的大山移走後,已經裝備收拾裝備的護士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兩個人有些莫名的對視了一眼,卻沒有發問,嘴裏抱怨了句什麼就讓趙原坐在凳子上。趙原的臉色有些鐵青,雖然前面的每個人都能夠正常的站起來行走,但是,等等那細細長長的針頭扎進脊椎,實在是一種不寒而慄的感受。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頸下第四節瀰漫了開來,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至少15毫升的針劑一下子就注射進了脊椎,針頭的刺痛讓趙原從背部到腦袋都有些麻木。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感從心底一下子擴張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行屍走肉似的接過了塞進手裏的布袋,然後一個有兩根橫木、一根斜橫木的十字架掛上了他的脖子,在看守的押送下走出了門口。

門口直對着一條交通壕,至少有兩米多深,只能看見狹長的天空。新鮮的土壤里發出**的氣息,地上積滿了混濁的污水,溝壁上不時翻下大塊大塊的泥土,塌進水裏。走出幾十米,就是一個類似於野戰醫院的場地,傷員們用擔架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黑暗中充斥着呻吟聲和揮之不去的蒼蠅嗡嗡聲,老鼠們浮在水裏露出一個個灰色的腦袋,用小小圓眼珠子張望着來往的人們,吱吱的在叫喚着什麼。

再走出一段路,地勢漸漸上升,空氣漸漸的變得炙熱了起來。趙原的心情也漸漸的恢復了平靜,至少這一段路走來,還沒有感覺到注射後有什麼特別的不適。只是身後的戰士總是和自己保持着三到四米的距離,彷彿是提防着什麼似的,讓他隱隱覺得有些心虛。他是外表柔弱,內心剛烈的脾氣,很能下得了決心甩得開性子。雖然他很清楚剛才的注射絕對不是常規的醫學範疇,但一股破罐破摔的意氣頂着他支撐了下來。

哀莫大於心死。他是個極重感情的人,與情感上的被出賣相比較,穿越以及打一針神秘的藥劑,又算得了什麼?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完蛋罷了。

“今天幾號了?”他扭頭向士兵問道,這時他看到了捷爾夫斯基,他嘴上叨着一根紙煙正跟在最後面。

“九月二十三。”士兵回答道。

“這是哪兒?”

“你的右手是伏爾加河,你的左手是紅十月工廠,你腳下是斯大林格勒的土地,現在——蹲下!”

最後面的捷爾夫斯基把紙煙朝着一個要煙的傢伙一扔,甩下了肩上的槍。緊接着,憤怒的咆哮聲也從前面一個拐彎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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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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