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一樣的力量
一個長期埋頭於外語學習的大學生,一個身形瘦削一股書卷氣的大學生,全力往水泥地上的一拳該有多大的力量?
趙原的答案是,難以至信。
撫摸着地上被拳骨打凹的四個淺坑,趙原深深的吸了口氣,再一次舉拳打了下去。這一次,不算厚的水泥地上震裂開了一條條細縫,酒水順着這些細縫滲了個乾淨。那個正厥着嘴巴吸着酒水的傢伙奇怪的舔了舔舌頭,莫名其妙的抬起了頭。
始作蛹者有些難以至信的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拳頭。打碎一公分厚的水泥,特別是已經不怎麼結實的水泥地,或者說並不困難。但是趙原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放在以前,就算下狠心打得碎可拳頭也該骨裂了。
但是剛才的兩拳,簡直可以跟水泥比硬度。特別是第二拳,適應了新力量的趙原調整了發力與緩衝,他直覺得自己的右臂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的易於控制,打出的每一拳就象有液壓裝置似的,反作用力從拳面到手腕、到尺骨、到肘關節、再到肩部,每一個部位的關節與肌肉都在起着液壓避震吸能般的作用。
“這就是那一針的作用嗎?”趙原驚愕的抿緊了嘴唇,眼前發生的一切令人無法至信,卻不能不信。他一手捂住了額頭,用力的揉了揉腦袋,卻發現腦袋與頸部竟然也同樣有着同樣不可思議的力量感。
“我成為了一隻怪物?”他有些神經質的摸起自己的身體來,還好,任何的一個部位都沒長出多餘的角、肢節以及鱗片來。生與死他已經有點看開了,但成為一個非人類的存在實在難以接受。
“你們是俄羅斯的驕傲……殺死他們!消滅他們!保衛斯大林格勒……”在一些人的鼓動下,地堡里的老毛子們紛紛拍打着胸膛,發起這樣那樣的怪叫。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這些人的眼珠通紅,一條條鼓漲的動脈就和虯根似的在龐大的肌肉群間出沒,活象一條條富有生命力的怪蛇。
他舉手反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卻發現肌肉還是那些肌肉,骨頭還是那點骨頭,一點也沒有爆漲的跡象,心裏不禁有些奇怪了起來。自己突然冒出的力量感,是穿越導致還是那一針的效果?
“中國人,你怎麼會在斯大林格勒?”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個步槍手捷爾夫斯基。
“我是華僑。”趙原腦子轉得很快,給出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可否的解釋。
“你俄語說的不錯,哪裏學的?”捷爾夫斯基邊問邊朝着同來的人說道,“去找點茶來,猶太先生。”
邊上的人點了點頭。趙原沖他笑了笑,那個叫做猶太先生的中年人是一個瘦子,戴着一副厚厚圓圓的小眼鏡,有些帳房先生的味道。他只是回應了一個灰白色的眼眸,一句話也不發的走了出去。
“聽得多了就會說了。”趙原說的是實話,他學習語言主要是聽與說,在語言上的確有天賦。
“那一年來的蘇聯?”捷爾夫斯基貌視隨意的問道。
“1940年,我跟我的姑父從新疆到的蘇聯。他經常往來兩國邊境。”
“你是**員嗎?”
“不是。”
“我聽說,中國也有**的軍隊?”
“是的,在延安。有十幾萬人。”
“你認識他們的人嗎?”
“聽說過,沒見過。”
“你對**怎麼評價?”
“我在中學的時候聽說過一些理論,很感興趣。”
“什麼理論?”
“《馬克思主義ABC》、《資本論》什麼的。”
“哦,真沒想到,《資本論》在中國也有流行嗎?”
“是的,有中文本。”
“……”
兩個人就在這樣的閑談中等到了茶水的到來。猶太先生提着一個茶壺回來了,除了茶壺還有一個長勺。趙原用長勺喝足了水,有些疲憊的坐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喧鬧不已,一個個就象打了雞血一樣。看得出捷爾夫斯基仍然想問些關於中國的話題,以證實趙原的中國人身份和政治屬性。只是對他中國的了解極其有限,實在問不出什麼關鍵性的問題。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就把話題轉移到了現實上來。
“會打槍嗎?”
“不會。”趙原說了謊,高中時代的軍訓與大學的軍訓,他都開過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甚至還玩過八一式自動步槍,只是在此時,現丑不如藏拙。
“扔過手榴彈?”
“也沒有。”
“真是好同志。”捷爾夫斯基的抱怨了一句后,“那麼先跟着我,最好別死得太快。”
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趙原的頭上,他抬起頭,才發現是那個跟狼人一樣絡腮大漢沃卡拉,兩米高的身材使得他不得不彎着腰。一雙藏在深凹眼眶裏的藍眼珠有些奇怪的盯着他,看了幾眼后朝着捷爾夫斯基問道:“他是誰?”
“趙,一個勇敢的國際主義戰士。”
“哦?”沃卡拉有些疑惑伸出大手,仔細的翻看了趙原的眼皮以及手臂,不確定的問道,“確定打過針?”
“是的。”
“免疫?還是抗體?”沃卡拉嘀咕了一下拎起了衝鋒槍,對着步槍手認真的說道,“得教教他,別讓他那麼快就死了,是時候發揮點國際主義精神了。捷爾夫斯基同志。”
“遵命,沃卡拉中尉。”步槍手捷爾夫斯基稍稍的彎了彎腰,敬了個很隨便的禮。
接連兩個人都說到關於“死”的話題,這不禁讓趙原有些壓抑。很明顯,這一批註射了藥劑的士兵們,面臨的將是一個九死一生的狀況。看開生死,並不代表着能夠直面死亡,他的胸口開始發滯,連呼吸都喘得困難了許多,臉色頓時就難看了起來。
“沒有後退,後退就是死亡。”捷爾夫斯基冷眼說道,“我們已經沒有後退的地方了。”
“如果讓黑色的政委們看到你這副樣子,就會把你拉到盡量多的人面前,”捷爾夫斯基抬手作了個開槍的手勢,“呯!我們的東方戰士的腦袋,就要炸開了。”
“這都什麼世道!好好上街怎麼會跑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斯大林格勒來?而且還是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趙原的心中不由的升騰起一股憤懣。失戀的打擊沒有徹底打倒他,竟然還加上了這麼一個砝碼,難道這老天爺就是想活活逼瘋自己嗎?
“想玩我,沒那麼容易!”他的心底冒起了一股決然,決心跟這不公平的命運鬥上一斗!不僅要活下來,還要活着回去,回到屬於自己的年代去!
“跟我來,我教你用槍。”捷爾夫斯基說著站了起來。趙原怔了下,趕緊甩開了不相干的想法跟了上去。在捷爾夫斯基的示意下,門口的哨兵沒有攔他。
走出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覺得裏面嘈雜的象是一個食肉動物園——需要武裝防衛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