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讀書改變命運

會開完，教職工們帶上工作筆記本紛紛離開會議室。有人輕聲議論，新來的負責人咋這麼狠呢？還敢物質獎勵。又說，作為老師，責任使然，誰不想教出兩個得意門生呢？

唐姍姍負責教初二年級英語，還主動提出擔任班主任。後來見英語老師不夠，又兼任初一英語老師。其他科任老師見唐姍姍勇挑重擔，在思想意識上不自覺地就摒棄了過去那種懶懶散散的行為。所謂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就是童心中心校現在的樣子。

初三班主任鄧光明，一個三十五六歲的青年小夥子，負責教授語文。唐姍姍在教職工大會上的話，像興奮劑般點燃了他的教學熱情。他太需要這種激勵了。

他覺得像他一樣的農村孩子，要想改變命運，只得靠讀書。況且，作為老師，本着良知也不能誤人子弟。領了一份工資，就得付出一份工資的勞動。以前，大家鬆鬆垮垮的，自己想發力卻使不上勁。現在好了，校領導發話，大家熱情高漲，自己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甩開膀子干吧。

鄧光明將本班所有科任老師召集起來，言辭懇切地說：“老師們，唐老師的話給了我很大鼓舞。我想請大傢伙一起，奮鬥一年，爭取培養幾個優秀人才出來。

我不相信咱們農村教育真的差。只要我們督促緊一點兒，講解細一點，作業檢查勤一點兒，學生們的成績一定會提上來的。”

科任老師見鄧老師激情滿懷，都笑話他是不是奔着獎金去的。鄧老師嚴肅地應道：“難道學生成材是幾百元獎金能夠衡量的？”

科任老師見鄧光明說得有理，便逐科逐科分析現狀和利弊。

數學老師雷華說，班上有幾個數學好苗子，只要給他們“加加料”，估計成績上得去。但他們英語不太好。

英語老師彭老師，是個中年女教師。只見她面帶愁容，悶聲不吭。鄉下孩子好像天生跟英語有仇似的，一教讀英語，他們好像就像聽到舌轉不靈的囫圇話一樣嘻嘻地笑，並且用各種稀奇古怪的諧音拼讀單詞。單詞、課文不會讀，語法和作文更不用說了。現如今說要出成績，如何出？太陽從西邊出嗎？

鄧光明也覺得自己班英語是眾學科中的短板。對這門外國語言，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補救辦法。

雷華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說，咱們問問唐老師。她是省級優秀教師，又是縣中的骨幹老師，她肯定有辦法。

鄧光明一聽，好傢夥。蹬蹬蹬地便去將唐老師請了來。

唐姍姍聽了英語彭老師的敘述和分析，沉思片刻，說，沒別的辦法，只有補。

“啊？補？怎麼補？”

唐姍姍說，每天晚上多加一節自習，讓學生背單詞，從初一的開始。每天聽寫。為了激勵學生，可採取相應激勵措施。比如，聽寫全對的獎勵5元現金；連續三次聽寫全對的再獎勵10元。詞彙量上來后，着手補語法，也從初一的開始補。進度可稍微拉快點兒，畢竟學過一遍的，學生有底子。要想把孩子們英語補起來，其他老師也要齊心協力，光靠英語老師不行。比如聽寫單詞，檢查英語作業等，其他老師可以幫忙。

大家聽了唐姍姍的話，覺得只有這個笨辦法可行了。

第二天，鄧光明將被子、衣物等一應生活用品搬到學校，準備打一場歷經一年的持久戰。其他老師也跟着將住校用的東西搬了來，看樣子，大家都準備為振興鄉村教育大幹一場。

幹勁兒一旦被激發，其勢銳不可擋。

唐姍姍見幹部職工積極性已調動起來，便要求各年級制定教學計劃和教學方案，包括德智體美各個方面。同時要求音體美老師拿出課後興趣班教學方案，以及相關文娛活動方案。一時間，所有老師都顯得勤奮而匆忙。放學后，操場上打籃球、乒乓球的，教室里學畫畫的，到處顯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李權彷彿性情大變，他同父親李陽說，我要住校。李陽不同意，以為他以住校為名，想在學校跟同學們鬼混。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李陽沒錢，無法支付住校費、伙食費等。

李權急得淚眼汪汪。他哽咽着大聲吼道:“今年跟往年不一樣，既要補初一的基礎知識，又要學初二年級的新課程，老師壓得緊，作業多。其他同學都住校。我不住校怎麼跟得上？”

李陽被李權吵得心情煩亂：“你這是懶人轉性了？以前也沒見你讀書有多用功，現在怎麼突然變得勤奮了？你以為你能讀出什麼名堂嗎？老子跟你說，再怎麼讀，還得跟我一樣在泥巴里打滾求生活。”

李權瞪着一雙蓄滿淚水的大眼，憤恨地回嘴，你自己懶，不求上進，活該。

李權不管不顧，堅定地回了學校。他想起孫少平，慶幸自己的境遇還沒孫少平那麼差。

亮亮發現李權情緒低落，問其原因。李權嘟着嘴，好半天才將父親不同意他住校的事吞吞吐吐地說了。亮亮沒想到李權父親如此不重視學習。趁晚自習時間，便將李權的事告訴唐姍姍了。

唐姍姍這幾天不斷收到此類信息，諸如李甜甜和李蜜。有父母在外務工的學生，情況稍微好點，父母基本能支付住宿費、生活費、資料費、課後服務費，父母無職業的低收入家庭就顯得比較困難了。

唐姍姍聽亮亮報告完，一時不知道如何回他。沉吟片刻后，才對亮亮說，你叫李權安心學習，好好學習，其它事情少想，我們想辦法幫他解決。

亮亮得到唐老師肯定答覆后，高高興興地回到教室同李權說了。李權聽亮亮說完，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佩佩不知他們在嘀咕什麼，湊過來問。亮亮又將李權的事複述了一遍。

佩佩見識過甜甜和蜜蜜的貧困，至少那是物質的貧困，而她們的父親李德福還是支持他們讀書的。她沒想到李權不僅物質貧困，而且精神還貧困，他父親甚至覺得讀書無用，這是典型的精神貧困。

佩佩自己雖然不喜歡讀書，但她卻喜歡別人讀書，特別是好成績。聽甜甜說，李權以前成績並不好，可通過假期補課和現在的狀態來看，他的學習正一步一步上升，誰敢保證他以後不成為中考狀元呢？

佩佩見李權心情低落，豪氣頓生：“權娃，去跟我媽說，她有辦法。再不然，我把零花錢拿出來幫你交。”

亮亮急忙說，已經跟唐老師報告過了，唐老師說不要着急，她會想辦法。

“這就對了。”佩佩一副英雄得勢的樣子。

李權經了此事，學習更加發奮了。

秋收結束后，農民進入農閑時間。由於農村大都為留守老人和孩子，因此鮮少有人挖乾田栽油菜種小麥了，秋收后的農田基本處於荒蕪狀態。

老一輩人都說田地是農民的根。如此荒廢，江心月看着很心疼。

這天，江小川來找江心月，說秋冬季來臨，能不能弄點兒什麼事讓大家做？

江心月秀眉緊蹙，秋冬季能幹什麼？三條重建道路雖然設計規劃了，但尚未開工。有什麼可乾的？

江小川一拍大腿：“咱們之前不是說過要建高標準農田嗎？”

“這項目大，需要大筆資金，咱們沒錢。我想申請納入農業局的規劃建設項目，以便獲得補助資金。”江心月不無憂慮，“其實，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苦於無錢，都無法行動。比如廁所革命。”

江小川神情沮喪，自顧自地說，以前去成都培訓，見人家的農業示範園整得好，跟李德福還商量着回來帶領大家一起整。唉，當時也沒問問他們錢從哪兒來的。

“要不，叫李德福來商量商量？”江小川問江心月道。

江小川覺得，閑着也是閑着，叫上李德福，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商量商量一下，也是好事。

見江心月沒反對，江小川便打電話把李德福叫了來。

李德福聽了兩人的惆悵事，歸納道：江書記是覺得田地荒廢着可惜，想栽種點兒什麼；小川的意思是要搞高標準農田，而癥結出在沒錢上。依我看，咱們可齊頭並進。

江心月和江小川伸長脖子看着他：怎麼個齊頭並進法？

李德福扶了扶眼鏡，慢條斯理地說：“你們看啊，高標準農田只能在平壩地區建設，區域有限。而高塝田、坡地等，咱們就動員各家各戶栽種油菜、冬洋芋。當然，肯定有不願意栽的。

我的意見是，凡是不願栽種的，村集體收攏來，再僱人統一栽種。咱們算一下，只要收支基本能持平就行。村集體雖然不賺錢，但老百姓賺了錢，從而也讓高塝田和坡地免受雜草侵略。”

江心月和江小川聽得眼睛發亮。“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想法？”江心月問。

“我天天聽新聞，看報。現在國家對農民土地實行三權分離，這難道不是好政策？”李德福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又接著說，“至於平壩地區的田型調整，咱們先摸摸老百姓的底，只要有一家不願意，發展制種業都是空話一句。”

江小川暗暗稱讚李德福的觀點和辦法。兩人同出去培訓，沒想到李德福真學了不少東西回來。

江心月心裏亦是暗暗叫好，至少目前自己不再是單打獨鬥的孤家寡人了，有兩個“同謀”出謀劃策，工作推動起來將會順利很多。

三人又商議一陣，決定先召開群眾大會，摸摸群眾心裏的底，然後再行動。

江心月趁機又把心裏想到的另一個問題提了出來：趁冬閑時間，動員全村群眾改廚、改灶、改廁，美化亮化家居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