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事起 第二節 復仇（五）
“揚將軍也別這麼說。你現在穿着精鐵甲，肩上也有獸吞，背一對鉞，手執渾鐵槍，也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哪裏配不上人家？況且，人家兩年內一直在等着你，也不可知。”
揚箋沉默了。
“等我們打下千戶，你去找找她，說不定就成了。”
“四將軍，請讓在下再想想。”
“這事，我看就這麼定了吧。”我正說著，忽有一木鵲砸到我頭盔上，穩穩落在手中。
我仔細端詳，發現木鵲下方有一凹槽，內嵌一張字條。我打開來看。“校事府白狐敬呈司馬仲桓將軍啟：請於八月五日前至千戶城，有要事相商。”
我笑着看揚箋。“你看，機會這不是來了！我帶上你走不就成了！”我拍手大笑。
揚箋起初想支吾，後來便笑了，淚水從眼角溢出來。“在下起初當四將軍是壞人，不料竟如此對在下，揚箋此事若成，做牛做馬報答將軍！”
我擺擺手。“君子成人之美，拋開軍隊裏關係不談，都是哥們，上次放煙火的事還要謝你呢。做牛做馬的，扯遠了。”
揚箋幾乎要號啕。這時一陣爭辯聲傳來，我們不由回了頭。原來是陳保在同赤沙狼面紅耳赤地爭論。
“將軍，現在我們人數已經一萬餘了，不該如此隊形鬆散。如果敵人偷襲，我們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啊！”
“咳，夜間行軍，打什麼不緊！小兄弟，你也太小心了！只管說笑，只管說笑！”
我從後面拍了拍赤沙狼的右肩。“主公……”他嚇了一跳。
“將軍，恐怕陳保將軍說的是對的。”我說道。
“主公，夜間行軍應該不會發生什麼……”
“這行軍的若是一萬個赤沙狼，他們怎麼走也便無所謂了。”我笑了，“你看看手下的兄弟們多瘦弱，一被偷襲，豈不是十有八九要死於刀劍之下？”
赤沙狼撓撓頭皮，嘿嘿一笑。“嘿，主公說得是。”
我又拍了拍他。“那這個命令你來下吧。”
赤沙狼有些窘地大喊：“離濱縣不足五里了，嚴整軍陣！”
眾軍停止了說笑，回到了各自崗位上。
我回到冰兒身邊，看到她似乎有些緊張，似乎知道戰鬥在即。
我勉強笑着說：“冰兒，馬上就要開戰了，你一會要一直在我旁邊啊。還有，過幾天帶你去千戶玩。”
她報以一個笑容。我大聲喊道：“開始戰略部署！眾將聽令！”
“是！”
“陳保、揚箋！”
“在！”
“你二人領三千軍，為後軍。”
二人眼中流露出失望。
“你們不要失望，后軍到了，前軍方許叫陣，一會你們最後到位。”這兩個人才十六歲，還是先吸收經驗為好。再說了，揚箋身上還有我的承諾，我不能讓他輕易戰死沙場。
二人聽了，便拱手去了。
“張公霸、赤沙狼！”
“在！”
“你二人是我軍中頂尖的兩員猛將，現命你們為左中軍，領一千五百精壯士兵，開戰後前、后軍先攻北門，你們看信號突襲東門！”
“是！”
“鄭驍、楚銳！”
“在！”
“你二人也領一千五百精銳為右中軍，等候指令突襲西門！”
“是！”
“狄青、耿泰！”
“在！”
“你們領二千人為前軍，后軍不到，不準叫陣！”
“是！”
鄭驍突然問道：“將軍，末將有一事疑惑：為何不打南門？”
我笑了一下。“這是因為我們要的是濱縣這塊地，這座城，而非殺死城中每一個人。據我所知，官軍都是強拉來的農夫，其中怕死鬼居多。我們如果大張旗鼓，三面進攻，他們一定會棄城逃跑，而我們也能減少人員損失。而倘若我們把南邊也堵了，這些人便斷了歸路，定會背水一戰。我們不需要在這背水一戰，後邊自有大戰之時。”
“末將明白！”鄭驍低頭拱手，看來很是信服。
二更時分，官軍看上去毫無防備。三軍到達后，都躲在路邊，也不紮營。我見時機到了，便下令，軍曹吹起畫角來。
“嗚———”
守門的軍人竟然丟下武器逃跑了。不一會，裏面的荊軍出來應戰，中間一員大將衣衫不整，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口中還大叫着：“哪來的蟊賊，敢來擾吾清夢！速來決戰！”
我轉頭對前軍狄青說：“久聞狄將軍神技，今日可否一觀？”
“交給末將吧！”狄青把銅棍一端放在火把上烤熱了，便上了馬，衝出陣來。那員大將挺矛相迎，一回合過去，什麼也沒發生。二馬相錯以後，狄青竟不回馬，卻掏出一個葫蘆，喝了一口裏面的東西，徑直衝向敵陣。眾軍一發上前攻擊，不料狄青一勒馬，把棍放在嘴前面，口中竟呼地噴出一口火來。這火徑直衝入，瞬間點燃了衝上來的十幾個士兵，他們都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回頭，衝散了敵軍軍形。狄青算準了那將會在這時回馬，也不回頭，向後掃了一棍，正把那員敵將攔腰掃下馬來，狄青再照頭一棍打下，那員大將的性命便不保了。我立馬向天上放了一個號炮，左右門同時喊聲大起。我把劍一指，前後兩軍也一聲吶喊，毫不費力地衝進城去。
戰鬥結束后，我統計人馬，發現一萬人一個不少。我令軍曹記了狄青一個頭功。
“離火之龍，名不虛傳。”我站在將台上，鐵面罩遮着臉。
“狄青謝過將軍讚譽。”
濱縣內的火光高過燈光。收來的兩千降卒便就地留下，令張公霸統軍守城。我自帶這一萬人向西攻打沖縣。時間實在太緊，來不及作任何修整。
斥候突然趕上我。“報！”
“講。”
“大將軍來信，驍銳士正將夏廣、方達攻下暨縣，方達陣斬敵將杜意，軍候徐明、呂召陣亡。”
不出所料。我摸了一把自己沒長鬍子的下巴。什麼時候也能給我長一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