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王三兒

艄公王三兒

碼頭邊滿滿停着游湖的小船，中午游湖的人不多，午歇的艄公橫七豎八地撇下篙子，裹着厚厚的棉衣縮在船艙里抽旱煙，或是三三兩兩上岸吃飯買東西。湖岸邊滿是提着籃子挑着擔子賣小吃的，十二點半剛過，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條件好些的撐了小棚子，點着小爐子，熱騰騰煙氣繚繞，油香四溢。

“王三兒剛才撐着船去了湖裏。”衛若光派出人去問了一圈，好容易打聽到了王三兒的消息，“這裏的小船拉的都是游湖賞霧的客人，艄公也習慣了優哉游哉地划船，幾個艄公見王三兒撐着空船劃得像飛似的，覺得奇怪，便喊着他問了幾句，他也沒回話。”

“可不是嘛。”一個老艄公滋滋地嘬着煙袋道，“王三兒這孩子今天奇怪得緊，見了人也不打招呼，冷冰冰的怪嚇人的。大概十一點來鍾吧，我見他從湖上回來，空空的小船劃得飛快，一上岸就直奔那邊小巷裏的茅廁，敢情是鬧肚子了。”

一個年輕的艄公道：“那時候我也在茅廁，好像見他把一個漂亮的小杯子丟到茅廁後面的乾草堆子裏了。”

“我也看到了，我還想繞到後面去撿來着。”黑頭黑臉的胖艄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等我繞到堆乾草的小旮旯里，正撞見一個穿一身黑的傢伙走出來，嚇了我一跳。我趴在乾草垛子裏翻了好一陣子，連個瓷片片都沒找到，那小杯子肯定是給那個穿黑袍子的傢伙撿走了。”

“什麼樣的小杯子？”許枚問道。

“小小的，薄薄的，畫著小孩小雞，漂亮極了，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物件兒，十之八九是哪個忘了帶錢的客人抵給王三兒的船費。”胖艄公瞎猜道，“王三兒可能是中邪了，這麼漂亮的小杯子說扔就扔。剛才我見他又急吼吼地划船到湖上去了，劃得跟飛似的，也不怕撞着。”

“有意思……”許枚眯着眼向湖面上看去，只見白霧騰騰，雲氣渺渺，二百米之外便看不甚清，無奈向東北方向一指，“蒹葭小館好像在那個方向。”

江蓼紅道：“對，蒹葭小館離碼頭只有一公里多，但集櫻湖冬天霧氣太重，遠處的景物裹在雲里似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那個是王三兒嗎？”她抬手一指湖面，只見一艘小船撥雲透霧，慢慢悠悠向湖邊駛來。小船不過一丈來長，三尺來寬，無篷無艙，船頭站着一個艄公，身材高壯，粗手大腳，光光的腦袋，自額前至臉頰下一大片烏青。

“錯不了，就是他。”衛若光招呼着幾個便衣上碼頭截人，不多一會兒工夫，戰戰兢兢的王三兒就被幾個人高馬大的便衣反剪着胳膊，推推搡搡押到宣成面前，幾個在碼頭歇晌的艄公一見這架勢，都遠遠撐船躲開。

王三兒個子不小，手腳也粗壯，此時卻像知道自己犯了錯似的，掙也不敢掙，偷偷抬頭瞧了宣成一眼，只覺冷氣逼人，凜然如煞，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深深埋下頭去，小聲叫着：“饒命……饒命……”

許枚打量着王三兒，暗道：這人性子不硬，拿下口供應該不難。正要說話，卻見宣成、江蓼紅、衛若光、谷之篁跟非洲草原上的狐獴似的，目瞪口呆地伸着脖子，遠遠望着湖面，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只見濃濃霧氣之中，滾滾黑煙衝天而起，湖面上隱然可見幾點火光。

“着火了！那是蒹葭小館的方向！”姬揚清驚道。

“你放的火？”許枚驚駭地望着王三兒。

王三兒把頭埋得更低：“我……我就是去放杯子的……累了，抽……抽了根煙……”

“你把煙頭丟進蘆葦叢了？”江蓼紅氣得跳腳，“冬天的蘆葦見火就着，你這是……你這是縱火！”

“我不是故意的……”王三兒有氣無力地為自己開脫。

“把船都租下來，附近的盆、桶、罐子，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能去多少人就去多少人，到了蒹葭小館，救人為上，救火次之。”宣成沉着臉吩咐道，“把這個王三兒押回去先審着，他和這案子脫不了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