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石匠

獵戶石匠

獵戶石匠

吳潼走不多遠,進了轉角處的一座院子,這裏是一座小鋪面,附近卻沒什麼人家,孤零零的一個木牌匾,寫着“秦記石作”,看來是一個石匠作坊。

姬揚清道:“秦記……對了,風水塔的花盆都是婁子善在這裏定做的。”

吳潼像是知道三人要跟來,進院時沒有鎖門。許枚敲敲虛掩的房門,聽見裏面一個破鑼似的嗓子喊道:“門沒鎖!”那人嘴裏有些含混,像是在吃東西。

石匠的院子裏當然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石料,顯得有些凌亂。小鎮的石匠很少有大活兒,院裏堆着的不過是些拴馬石和石臼、石杵、石坐墩之類。院子結構和婁子善、錢異家的大同小異,只是在房屋門側搭着一個小竹棚子,棚子下敦實的木桌上放着幾塊精巧的文房小物件,石硯、石鎮紙之類。

屋門也沒有關,許枚推門進屋,頓時呆住了。

房間暖融融的,旺旺地點着壁爐,桌椅傢具擺得整整齊齊,最可人的是牆根下、窗台上、床頭邊,都擺着各式各樣的花草,綠意融融,宛如春日。水仙開得最好,金黃雪白的花一簇簇地點在高挺的長莖綠葉間,嬌嫩喜人,其他如文竹、小蠟梅,個個鮮亮壯實,生氣勃勃,只有一棵金橘落果嚴重,滿樹濃綠,卻沒剩了幾個橘子。

石匠秦猛身量不高,其貌不揚,白髮斑斑,渾身肌肉卻像鋼打鐵鑄一樣,幾乎要撐破衣服,很有幾分武館老師傅的派頭。剛剛送來衣裳的傅寶坐在石匠秦猛腿上吃着核桃,秦猛鐵鉗似的手輕輕一捏,核桃的皮便“叭”地碎裂,傅寶手巧,幾下便剝出兩瓣完整的核桃仁,一瓣自己吃,一瓣塞進秦石匠嘴裏,一老一小吃得不亦樂乎。吳潼坐在秦猛對面,慢條斯理地把兩隻被一箭穿腦的野兔子放在桌上,一隻是給秦猛的,一隻是給傅家的。三個人都沒有搭理捕門上差的意思。

許枚輕輕一拱手:“這位小哥可是吳潼?”

吳潼輕輕點頭,不經意地摸了摸箭壺:“有事?”

“那隻老虎你是怎麼殺死的?”姬揚清開門見山。

“一發三箭,射死的。”

“虎皮上沒有箭孔。”

“射進眼睛裏、嘴裏,虎皮上自然沒有孔。”

吳潼所說與許枚推測絲毫不差,姬揚清瞠目結舌:“吹牛吧?”

吳潼冷“哼”一聲,起身便要走。

許枚緊追兩步,問道:“能把你的弓給我看看嗎?這年頭鐵胎弓可不多見了。”

“不能。”吳潼很寶貝那張弓,面色迅速沉了下去,不再多說什麼,冷着臉離開了。

許枚望着吳潼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這弓的射程有多遠,少說有二三百步吧。”

秦猛盯着許枚,臉色很不好看:“你到底是來查什麼案子的?”

“婁子善還魂,虎皮殺人,還有昨晚的石花盆殺人。”許枚回過頭來,與秦猛四目相對,“鎮上應該只有一家石匠作坊吧?”

秦猛拍拍傅寶的頭:“拎上兔子回家,那邊竹簍子裏有些核桃,你帶些回去。”

“嗯,謝謝秦爺爺!”傅寶把兔子挎在脖子上,用衣襟兜着滿滿的核桃,開心地走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風水塔上的石盆是我兩年前做的。”秦猛大馬金刀地坐着,渾身肌肉緊繃,活像山門前的金剛。

許枚四下看看,笑道:“水仙種得極好,桌上那盆文竹更是不俗,綠葉層疊,翠莖挺拔,真有一派蒼鬆氣概。這些花盆也是您親手雕的?”說著他捧起那盆文竹,仔細端詳。

秦猛點點頭。

花盆都是很普通的青石材質,打磨得光滑細膩,深深淺淺雕刻着古雅圖案,或是梅蘭竹菊,或是古松仙鶴,精巧些的還雕着仙翁童子、麒麟瑞獸,刀工簡單古拙,不過寥寥數刀,人物草木,氣韻皆成。

許枚捧起那盆金橘:“這個最近剛換了盆吧?金橘這東西很嬌貴,剛入冬時最容易落果,可不能隨意換盆。”

秦猛僵硬地點頭:“受教了。”

許枚話鋒一轉:“如果讓您重新雕制一個盤龍花盆,應該不難吧?”

秦猛冷笑一聲:“怎麼,懷疑砸死胡勵的花盆是我新做的?你去院子裏看看,所有大塊石料都是青色的,兩年前雕盤龍花盆的乳白色石料,一年前便絕了根,你若還能找來一塊足夠雕造花盆的大料,我管你叫爺爺!”

許枚一愣,瞧瞧捧在手裏的金橘,花盆果然是青灰色,秦猛屋裏那些花盆,老舊些的都發白,新近雕制的都發青,堆放在院子裏的石料幾乎都是青色的,白色石料只有些舊年留下的一兩寸大的細碎邊角料。砸死胡勵的花盆是漂亮的乳白色,絕不可能是新近雕成的。

“哦……石料沒有了啊,看來,砸死胡勵的確實是風水塔上的舊花盆,哦不,是兩年前雕的舊花盆。”許枚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見秦猛臉色極不好看,忙放下金橘,笑嘻嘻道,“不打擾了,告辭,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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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煉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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