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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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尤抱着膝蓋坐在牆角,頭髮亂蓬蓬的,容貌雖美,臉色卻白得像靈堂的蠟燭,一身鵝黃色的奢侈洋裝滿是灰污,顯然是剛剛在地上打過滾。

姬揚清站在囚室門外,透過鐵窗望着李淑尤,搖頭道:“毒癮不算重,折騰起來可夠嚇人的,這會兒算是消停下來了,你們是沒見她剛才那架勢……”

宣成無奈道:“是你把她關進囚室的?”

姬揚清一揚下巴:“是呀,總不能讓她在外面鬧吧。”

宣成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犯人。把門打開,我有話問她……”

那李淑尤聽見門外有人說話,忽地來了精神,餓虎撲食似的衝到門前,兩手死死攥着鐵窗,嘶聲吼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不然我會死的!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你們知道我叔叔是誰嗎?我死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姬揚清一聳肩:“還開門嗎,不怕這女人吃了你?”

宣成“嘖”的一聲。

許枚湊上前來,笑道:“安全為上,就這麼問吧警官。”

姬揚清“嗯”的一聲,轉過臉來,細細瞧着許枚,皺了皺鼻子。

許枚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抖了抖肩膀,小心問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姬揚清嘴角一挑:“沒什麼,長得還蠻俊俏的,像只白狐狸,難怪了……”

“難怪什麼?”許枚莫名其妙。

姬揚清一翻眼皮道:“難怪把人迷得七葷八素的。”

“啥?”許枚莫名其妙。

“沒什麼。”姬揚清抱着胳膊退到一邊,“有什麼話隔着鐵窗問吧,我不摻和。”

宣成輕咳一聲,將信封舉到鐵窗前,清清嗓子道:“丁夫人,認得這個嗎?”

“這是什麼?我沒見過!快放我出去!”李淑尤雙眼赤紅,伸手撥開信封,怒吼道。

“昨天晚上你去見誰?別跟我說什麼散步。”宣成耐着性子道,“寫這封信的人約你昨晚十點在‘故地’見面,這個‘故地’在哪?這個‘故人’是誰?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在那裏私會的?”

“你胡說!我沒見過這東西!”李淑尤怒沖沖道。

“沒見過?那他是怎麼約的你?”許枚適時地湊上前問道。

“還是寫在碗底,送飯的時候……你詐供!”李淑尤衝口而出,便覺不好,惡狠狠地伸手去抓許枚的臉,許枚笑着側身避開。

“寫在碗底?”宣成大奇。

許枚道:“‘還是’寫在碗底,看來這個人約過你不止一次,每次都把約見信息寫在碗底。”

李淑尤惡狠狠地瞪着許枚,呼呼喘氣。

宣成道:“丁夫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到現在你還要護着他嗎?”

李淑尤滿臉的不可思議:“我護着他?我恨不得掐死他!我變成這副鬼樣子都是他害的!”

姬揚清一愣,皺皺眉頭,轉身離開。

許枚愕然道:“他不是你的情人嗎?”

李淑尤氣得牙關打戰:“你……你們這是侮辱我!”

“可是管家劉喜幾次見到你避開丁忱獨自出門,廚子胡三也看到你和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見面。”許枚道。

李淑尤急道:“我……我實在挨不住了,這人約我見面,是……是給我一種調料粉,我現在離不了這東西。”

宣成、許枚面面相覷,姬揚清兩指捏着一個紙包快步走來,揚手扔進鐵窗:“他給你的是不是這種東西?”

李淑尤撿起紙包,伸手挑了一點粉末,眼睛登時亮了,魔怔似的將手指含在嘴裏,吱吱吮着,眉眼五官都舒展開來。

許枚目瞪口呆:“這是什麼?”

姬揚清道:“前天從一個無良飯館抄來的罌粟粉。”

宣成“呵”地抽了口氣:“你把贓物給……”

“怕什麼?”姬揚清毫不在意,“我只用指甲挑了一點,不妨事的。”

許枚道:“你怎麼知道那人給她的是罌粟粉。”

姬揚清道:“癥狀很像。她剛才說那人每次送飯時把約見的時間地點寫在碗底,說明此人能接觸到丁家的碗筷,很可能是在後廚做事的。他要給李淑尤下藥,在飯菜里動手腳最方便不過,而要在飯菜里加些料的話,罌粟粉是最好的選擇。”說著她伸手敲敲鐵窗:“舒坦了嗎?說說吧,那個男人是誰?”

李淑尤攤開四肢躺在地上,夢囈般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們每次見面,他都戴着墨鏡、口罩,還裹着圍巾,說話瓮聲瓮氣的……啊……調料還有嗎……”

宣成道:“你們都在哪些地方見過面?”

李淑尤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念叨:“在……古槐巷、天盛街、永寧路……還有……還有雲夢歌舞廳後面的巷子……”

宣成等了半晌,見李淑尤不再說話,便問道:“丁家老宅外面那條無名巷呢,你們在那兒見過面嗎?”

李淑尤道:“沒有……昨天晚上,我剛到巷口,就看見秋家老太婆跑出來……”

宣成與許枚對視一眼,又問道:“他每次都把見面的時間地點寫在碗底?”

李淑尤喉中咕咕幾聲,呻吟般應道:“是……”

許枚道:“你就沒有想過,他可能是后廚的人?”

“想過……還查過……”李淑尤像做噩夢般蜷起身子,發癲似的搖着頭道,“然後……他就不賣給我調料粉了,我不敢再查了,我不敢查了……”

“他的‘調料粉’賣多少錢?”宣成繼續問。

李淑尤舞蹈般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每包……一塊大洋……”

宣成一怔:“這可不算貴。”

姬揚清也奇道:“便宜得很。”

許枚道:“這人打算細水長流嗎?”

“這水也太細了,幾乎沒什麼利潤。”宣成搖頭道,“他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還待再問幾句,卻聽李淑尤輕輕打起鼾來。

姬揚清道:“睡了,也難怪,從昨晚到現在,折騰了一整天。”

宣成一抿嘴道:“那……”

“那什麼那,再問下去她身子可吃不消。”姬揚清掏出一塊洋氣的銀色懷錶,“啪”地打開表蓋道,“都十點多了,下班。你們先走,我去給她拿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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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尋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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