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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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成和許枚在仙客來酒庄用過晚飯,散步回到拙齋,聽着小悟張牙舞爪的講述,看着眼前的汗巾子,對視一眼。

“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許枚讀着汗巾上繡的詩詞,“唐末牛嶠的《菩薩蠻》,一首露骨的艷詞,這巾子可不像季小姐這樣未經人事的小姑娘用的。”

宣成道:“可是昨晚去過馥余堂北面二樓的只有季鴻和那個神秘的紫衣女伴,這條汗巾一定和她們有關。”

“沒錯,玄字號雅間是青龍會定下的交易地點,我想季小姐把汗巾塞進門縫裏,一定是想告訴綁匪些什麼,或許和季家三太太這個所謂‘人質’有關。你瞧,‘玉樓冰簟鴛鴦錦’,季三太太不就叫玉樓嗎?”

“是這麼解釋嗎?”宣成半信半疑,“‘玉樓’這個詞在宋詞元曲里很常見,也許是巧合吧。”

許枚道:“又或許是三太太與人有私情,你瞧這塊紅色的污漬,這好像是……”

“是戲班子化妝用的紅油彩!關羽、黃蓋、聞太師、趙匡胤都用這種紅色。”深通此道的小悟搶着說。

許枚一拍手道:“嘿,我猜是季三太太和一個唱凈角兒的戲子有染,此事被季鴻得知,她留下這塊汗巾,就是為了告訴青龍會的人:這個女人不檢點,我季家不會為她出這五百大洋。”

宣成凝神思索片刻:“如果季鴻不打算交贖金,那她拿進馥余堂的一箱大洋哪去了?她和那紫衣女子都是空着手出來的。”他又問小悟:“那夥計還說了什麼?”

“沒啦,就為了這些消息,我丟了一大包紅豆糕和一小包花生米!”小悟打着飽嗝說。

“肚子裏少說還有兩碗餛飩。”許枚拍拍小悟的肚皮,又疑惑地自言自語,“是呀,那箱大洋哪去了?還有,怎麼又冒出一個穿紫色旗袍的姑娘?季世元在如歸旅社看到季鴻是孤身一人走進馥余堂的,難道她和這位女伴是分開行動,在馥余堂里會合?”

“我在想那個訂了玄字號房的客人。”宣成道,“銀色旗袍,細長煙袋,你覺得她是誰?”

“雷猛的老婆翠芳?”許枚道,“不過她戴了口罩,那夥計沒看到她的臉,這個人證做不得數。”

“翠芳專程去山凰成衣鋪,假意與季家三太太玉樓攀交情,又邀請她到雷府逗留,雷猛則寫信給季世元,命季家在九月一日把贖金放在玄字號雅間。當天晚上翠芳伺季鴻離開后,便可進去把贖金取走,雷猛則把事情引到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四十來歲的男人身上,一句‘送錯了信’便把敲詐的事推得乾乾淨淨。這些錢對季世元來說算不得什麼,他當然不會為此得罪這種難纏的小幫會,最重要的是玉樓也沒受什麼皮肉之苦,這案子便會無疾而終。”宣成帶着幾分氣惱推測雷猛的計劃。

許枚點點頭,又說道:“可奇怪的是翠芳當夜並沒有去馥余堂玄字號雅間,季鴻還莫名其妙地提前定下了黃字號。也許雷猛派了手下人去……不對,那夥計一直守在樓下,只看到季鴻和那紫衣女子上了樓,難道這紫衣女子才是來拿贖金的綁匪?可她走出馥余堂時也是空着手的。”

“那個雅間有向北開的窗戶。”宣成道,“既不在房間裏,也沒有被拿出去,那箱銀圓只有這一個去處。”

“丟出窗外?”許枚嘖嘖道,“馥余堂后牆外是一條小巷,沒什麼人家,倒是個秘密交易的好所在。可如果是劫匪命季小姐把銀圓丟出窗外,那季小姐或者她的女伴為什麼要把那條汗巾塞進玄字號雅間的門縫裏,給誰看啊?難道守在窗外小巷裏的不是綁匪,而是季小姐的同夥……同伴?又或者是那個上海來的學生?”

“頭緒太亂。”宣成揉揉眉頭,將玻璃杯里的水一飲而盡,忽地一呆,繼而怒視許枚道,“你這神棍還有事瞞我!上海來的學生是怎麼回事?”

許枚裝模作樣地掩口縮肩,從懷裏摸出那“兇手”的照片道:“哎呀,我是想稍後一道說。”

“你竟然有他的照片!誰給你的?”宣成驚道,“還有稍後是什麼意思,你在等什麼?”

許枚摸出懷錶看了看道:“子時快到了。”

宣成想起許枚收了季鴻的瓷瓶,恍然道:“你想問季鴻賣給你的瓷器。”

許枚拊掌道:“不止瓷器,還有別的。”回頭問小悟,“托你辦的事可辦妥了?”

小悟道:“辦妥了,那個黑痣小鬼從大牢裏把這東西偷了出來。”他從衣袋裏取出一枚缺了角的銅錢。

“黑痣小鬼是誰!”宣成的頭髮都要炸起來了,戟指許枚,“你……你勾結匪類,從監獄裏偷犯人的東西?你這個無法無天的神棍……”

許枚一迭聲道:“警官警官,你別惱,消消氣,我這也是為了破案,這枚銅錢很重要,也許我能讓那個小子開口……”

小悟定定地望着許枚,暗道:老闆好像在安撫一隻發怒的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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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尋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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