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末路窮途
我實在記不得用了多久的時間花費了多少精力才回到出租屋的，只覺得夜慢慢變得又厚又重，沉沉的壓在了地面上，還有我身上，那白天積攢了的熱氣就這樣被壓回地面，再也不敢出來，我也終於精疲力竭。
一路的顛簸加上早期的妊娠反應（我也配用妊娠反應），真是噁心至極。
終於到站，車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冷風直入頭皮，頓覺頭皮發麻，不過異常清醒。腦子裏的回憶被現實的黑暗，陰冷，和秋雨欲來的寒風瞬間清空。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賞賜。
呵呵，到出租屋還有差不多兩公里的距離，怕是會淋雨，而我實在是提不起速來。
糟糕的事情總是比預想的要來的快，來的猛。
那雨在我下車沒幾分鐘便開始了，還越下越猛，風也不減，實在不像是秋日該有的含蓄。
倒是能記得回去的路，就是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了雙眼，讓我覺得怎麼也走不出那糟糕寒冷又害怕的雨夜。
終於回到出租屋，路經房東門口，歡快的卡拉ok唱着儘是人生得意需盡歡的歌曲，形形色色的人和高亢的聲音簡直要掀翻屋頂。
房東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每天準備精緻的妝容，配上這些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的派對，真是活出了人生的新章程。
半響，終於從濕冷的口袋裏掏出了濕漉漉鑰匙，我有點煩躁更有點累，只想快點躺在床上。這期間有人從歡快的房間裏走出來，詫異的看看我，卻並沒有過問什麼，還好，我也懶得搭理。在別人看來也許我只是淋雨了吧！
房間裏鐘錶依然自顧自的嘀嗒嘀嗒的響着，不管人們發生了什麼。
我換下來所有濕漉漉的衣服，頭髮簡單的用毛巾擦拭后便蜷縮進被窩，這也許是此刻唯一能給我溫暖的東西了吧。
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睡着，睡著了便什麼也不想了，可眼淚禁不自主的淌了出來，那些往事總是會縈繞在腦海里。蒙住頭，一個人在房間裏哽咽，屋外依然淅淅瀝瀝，隔壁依然歌舞昇平。
突然，電話鈴響起，我的心驚了一下，也被嚇了一跳。不知哪來的力氣讓我一咕嚕翻身去拿起手機，然而陌生的號碼讓我心又涼了半截，不是呂子朝的。
我接通電話，不過並沒有出聲，對方是女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三四十歲。
“喂，你好，您是陳默是吧？”
“恩，您是哪位？”
“我是xx公司的人事部，你之前在我們公司填過一份簡歷……雖然你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但我們考慮到培養新人，願意給您這次機會，您看您願意抓住這次機會嗎？”
什麼，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月中千百次的碰壁，被別人鄙視，詢問道為什麼放棄學業而無言以對，而如今找上門來的機會我卻無法去觸碰了。
“我，不好意思，我最近可能過不去了……”我有點哽咽。
“那您是要放棄這次機會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是要考慮別人了。”女士用特有的升調懷疑着。
“恩，您――您還是考慮別人吧，實在不好意思……”說完不好意思我我就早已淚流滿面，我強忍住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該用何種心情來面對如今的殘局，手機有氣無力的往床尾扔去，繼續將頭蒙起來，眼淚也是順勢而流，不一會兒，棉質被套已被浸濕了一大片，很是不大舒服，不過實在是疲憊到極點又懶得去找到讓自己稍微舒服的狀態，便如此而已罷了。
有誰知曉我千百次面試，千百次碰壁，遭受鄙夷，他就會明白我此刻的悔恨與絕望。
面對那些平常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以前在哪裏任職，什麼工作經歷時，我卻啞口無言，心如刀割，羞愧的無地自容。
時間確實是過去很久的樣子，沒有接到過爸媽一個電話，每每拿起手機將那頂置的號碼撥出去之後，心總是突突直跳，又趕緊掛掉。
這要擱在從前我們肯定是渾身難受加心裏各種不自在，而如今離上次剛從傳銷窩出來回家已有一個多月，卻誰也不曾給對方打過一個電話。
說起上次回家也是不歡而散。
難道果真如同母親說的自從我進去之後真的喪失了人性，真的變得唯利是圖。
記得從傳銷窩裏出來，我只想重新開始。可怎麼開始？要吃飯，要租房，要找工作，都需要錢，沒有錢真是萬萬不能。
而從傳銷窩出來便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絡，泡沫破滅之後，大家和我一樣，兜里比臉還乾淨，更別提……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爸媽，便厚着臉皮回家，已經不記得被訓斥了多長時間，連眼淚都流幹了。那會覺得自己真的是個錯誤，甚至是恥辱！
可我還是有心想去改變什麼。
之後又被母親甩出一沓紅色大鈔，我低下身子撿了起來，心卻碎了一地。我親眼目睹了母親面容猙獰和唾沫橫飛的情景。
以前在傳銷窩時，和母親打電話，通過生冷的沒有溫度的通訊裝備聽她撕心裂肺的怒吼和咆哮過。當時，心確實很傷，也聽的周圍人的勸解總覺得以後會用各種美好來補償她。
而那次是確確實實覺得母親變了，那個記憶中那個面容慈善聲音柔和的女人再也回不來了，而在他們的心裏，我又未嘗不是變了，變得沒有沒有感情，沒有人性……我在也不是她們的驕傲，甚至成了他們的恥辱。
更讓人痛心的是舅舅再也回不來，永遠的天人兩隔！
是我們生生的要了舅舅的命，殺死了那個以前溫柔慈祥的母親。致使她她變成現在的樣子，我才是罪魁禍首……
之後我拖着滿身的疲憊與羞恥找了個窩，小心翼翼，重新開始。
一個月幾百的房租，連上吃飯，本想着能勉強堅持到我找到工作，而現實卻又給人當頭一棒！
如今陪伴我的只有恐懼，痛苦和絕望。
如果沒有一個人出來幫我，那我就真是絕望至極了！
可我實在是找不到還有誰會幫我，自從進入傳銷窩，我便和所有同學朋友甚至還有親人失去聯繫。我可能早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教育孩子們防止誤入歧途的談資或是連討論都懶得討論，直接迴避的話題吧！
隔壁依舊歌舞昇平，心卻被震的心煩意亂，便丟棄被子，逃出了出租屋。
外面，雨已停歇，只是風還尚勁，行人少的可伶，偶爾有三三兩兩也是步履匆匆，着急趕回家吧！有一對青年男女，步伐稍有緩慢，男的還不時的將女孩子的身體攬入懷中，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我雖然看不清楚女孩子臉上的神情，不過猜得到一定很幸福吧！
對啊，誰會不是？包括甜酥女和呂子朝他們也一定很幸福，說不定他們這會正在家裏呢喃細語，你儂我儂，纏綿悱惻呢。
一陣風吹來，頭皮有點發麻，剛剛淋濕的頭髮被頭皮溫熱，這秋風吹來倒是吹了個腦袋通透，一番通透之後便是瑟瑟發抖。
我便現在這瑟瑟秋風中，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無助！
之前的我一直都是爸媽的驕傲，一路平坦直到大學，爸媽一定還想着我能光榮畢業，順利工作，結婚生子，可怎奈如今中途易轍，道阻且長。
如今還能說什麼，我還有扳回的可能嗎？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緊緊攥着手中的手機，爸媽就是這最後的稻草了。
通了，電話那頭良久卻沒有聲音，心卻撲通撲通通急促的跳着，半響，我終於開了口：“媽，我現在有點難處，你能不能……”
“又要錢是吧，你呀，真是被洗腦了，，難道真把我們當成印鈔票的工具了，你就真是六親不認了，你不是說你工作很好的嗎，怎麼那麼好的工作都供養不起你的慾望……”我頓感心陣陣瑟縮，有點冷的發緊，一時間慌亂的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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