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別宴
蕭瑟的秋風再次襲來，只覺得周身異常的冷，冷的人有些發抖，有些窒息，一顆顆溫熱珠子奪眶而出，一瞬間，看不清前面的路。
人要是無欲無求，反倒一身輕鬆，便不會那麼累了，而我活這麼大最想要的卻是想飽飽的睡一覺，小時候總是被鬧鈴叫醒，後來便是在傳銷窩裏的歌聲，再後來就是煩人的事情，惶惶不可終日。
這便好，就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人敲響房門。什麼也不想的時候便倒頭大睡，前幾天真是嗜睡，睡著了真好，甚至都不覺得餓！
之後的幾天裏，便不是那麼容易能睡得着，也許是睡足了。睡不着的時候，那些煩人的過往便再次強姦着思緒。
罷了，罷了！什麼也不想了，還去爭什麼，改變什麼，誰還會在乎！還不如就此別過。
也是該準備準備了。
幾日下來，我已收集了足量的安眠藥。看着這些白色的不起眼藥片，卻能讓人擺脫痛苦，我該是對你們心生感激了。
氤氳了幾日，天氣也轉晴。下午時分，陽光正好，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這陽光倒是曬在背暖暖的，殊不知，秋日的腳步正悄然而至，路邊的樹木依然蒼翠，不過，誰知道風那天會將她的精華吸走，再剝落下來。
街上的商販皺紋里盪滿了小姐似的低賤的招呼的輕笑，這就是生活，當我們被強姦時，還故意裝出了很享受的姿態，大唱生活的美好。
“默默——”，似乎有人在叫我，我停下腳步。
“默默”，聲音好像更高更清晰了，我扭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我快步跑來，我有點欣喜，又有點意外，更有些不敢相信。
走近，確實是霍思佳，額頭上的汗水已滲出。霍思佳臉上總是掛着讓人溫潤的笑。和呂子超的不一樣，呂子超的眼眸深邃，有種深不可測的神秘，那笑是朦朧像紗像霧一樣美，那霍思佳便是那吹散霧，揭開紗的清晰和透亮。
對霍思佳我有種既感激又痛恨的滋味，傳銷這個噁心的字眼，卻又不止是字眼，是殘忍的事實，是與世隔絕的愚昧，又自欺欺人的固執。
當我們走出時，才發覺世界在就拋棄了我們。
出來傳銷，我便再也沒有和其中的同志在聯繫過，今天遇見霍思佳委實感到有些意外，竟讓我想起了在裏面霍思佳對我的種種照顧，即便是在那種物質匱乏，精神泛濫的環境，還是讓我無所適從的心倍感溫暖。
一個多月未見霍思佳，他似乎很興奮。說找了我這麼久，今天卻在街邊偶遇，頗有種踏破鐵鞋之後的驚喜。還問我有沒有文傑的消息，這倒把我一下怔住了。
出來這快兩個月了，竟忙的忘了小傑。正當我瞠目結舌時，霍思嘉又突然喜笑顏開，又告訴我不用擔心，小傑人家現在挺好的，在一個銷售公司，而且業績還挺不錯哦。我揪着的心稍稍鬆了下來。
霍思佳說要請我吃飯，我點頭應了。
一個平米數不算大的店裏，還不到飯店，卻人潮熙熙，人聲鼎沸，老闆娘身寬體胖的，站在櫃枱里，臉很圓，笑容堆滿了她的臉，還不住的高聲招呼着客人，哥長弟短的迎來送走。
我們兩個人，霍思佳卻點了一桌子的菜。
儘管我頻頻說道沒胃口可霍思嘉依舊不聽，說在裏面什麼也吃不到，今日要開葷了，又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就都點了。拗不過，也只好隨了眼前這個男孩。就當與故人的離別宴了吧。
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像一個陀螺轉動在飯桌之間。我們的菜也被陀螺送來，霍思佳起身走到櫃枱，一會兒就看見霍思佳一手提着乳飲，一手提着瓶啤酒回來，瓶頸處緩緩溢出了泡沫。有點似老闆娘那臉上流溢下來的笑容，這個老闆娘應該是把人生過的流光溢彩了，瞧她那點鈔票的樣子，不小心鈔票上還會沾上她手上的肥膩呢。
“飯已ok，可以咪西了。”
我的心不由得抽了一下，猛地拍了下桌子，“有病吧你？”我有些沒有控制住當時的暴躁！
霍思佳臉上盪起笑，手拿筷子正準備開動，被我一聲呵斥像個孩子一樣愣住了，緊接着，他放下筷子，手重重拍打嘴巴，“我嘴欠，對不起啊默默。”
我拿過酒杯，將啤酒倒滿，由於過猛，啤酒的泡沫囂張的漲起，我一飲而盡。我是實在不願意想起那些過往。為什麼總是要不斷的提醒我想起！
想忘掉，開什麼玩笑！
我這是怎麼了，我有點後悔剛才對霍思佳的態度，都他媽要離開的人了為何又讓活着的人為我這個沒用的人憂慮。
“快吃吧，不好意思啊，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真是應該好好感謝霍思佳的，謝謝他今天的這頓飯，謝謝他在傳銷窩裏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茫茫人海中，竟還有這麼一個人認識我，挂念我此刻還請我吃了頓送行飯。
霍思佳獃滯的臉又浮出笑魘時，我提起了筷子，卻找不到自己究竟想吃什麼，夾一口放嘴裏，頓時胃裏東西有種上翻感覺，我趕緊用手捂住，手又不敢太作逗留。
我甚至不敢抬頭望霍思佳的臉，余光中只見他將酒杯倒滿，一杯一杯的下肚。我也湊過杯子，霍思佳，眼神詫異的盯着我，我便自己奪過酒瓶，倒滿，一口吞下，動作一氣呵成。
只有這略感冰涼的液體才能鎮的住肚子裏翻滾的罪惡。
大部分的酒被霍思佳爭着喝完，我沒有責備，我知道我不應該有責備。只是在老闆娘過來鄰桌收拾的時候開口跟她要，卻也被霍思佳回絕了。
“請不起嗎？”我有點憤懣地抬頭盯了他一眼，下一刻便後悔了。我知道他只是在擔心我。
整個吃飯的過程，我們說話甚少，周圍的喧雜聲吵得我有些煩躁。
沒想到好好的一頓送行飯又讓我給攪和了。美酒美食還剩的好多，可我卻消受不了，有點覺得可惜，可惜這大好的酒菜來的不逢時！
當我提出回去時，霍思佳立馬起身，依然如同以往一樣有求必應，有應必答。讓我有點不忍心。
外面夜色已濃，花燈已上，秋風徐來，陣陣清寒，再加上剛剛的酒勁上來，微醺狀態，只感覺身上瑟瑟發涼。
我將手環抱雙肩，霍思佳便將外套脫下來朝我走來，倘若在以前，這樣的畫面是很美好的，而現在的我實在是不配。
我刻意的躲避了一下。而霍思佳便沒有迎上來，這有點不像他以往的風格，再看霍思佳，臉色陰沉。
“沒事，我想吹吹風，不用管我。”我多少應該顧忌霍思佳的感受，而霍思佳並沒有做回應，若有所思的向前走着，連霍思佳也會介意。隨他吧，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兩人一路沉默着各懷心事，不覺已到門口。
“到了！”我淡淡的說了一聲。沒有太多的情緒去招呼霍思佳，給他隨意的態度。
“我想進去坐坐。”看着霍思佳眼睛裏的乞求，我竟不知道怎麼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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