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天涯遠引
說正事總是讓人覺得枯燥無味,凌汐池現在也不想再去操那麼多心,所以很多事情她能不摻合便不摻合,關於他們軍中的事,她只是聽了兩句,便覺得累得不行,埋着頭開始打瞌睡。
現在除了哥哥的事能提起她的興趣之外,其他的事,她是能不管就不管。
蕭惜惟看了她一眼,他跟她的想法也一樣,也不想讓她知道太多的事情,以前她就是知道太多事,什麼事都想去摻一腳,什麼事都想管一管,結果把自己搞得疲於奔命,現在她只需要好好靜養身體便是。
見她百無聊賴,他向坐在一旁的葉嵐傾和風聆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會意,拉着她到一旁去玩葉子牌去了。
風聆本來對這些事也不感興趣,在她心中,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她便開心,反倒是葉嵐傾,一邊跟她們玩着牌,一邊還兼顧着照顧她們。
每每凌汐池渴了想要喝水時,茶杯里的水總是熱的,她看了一眼嫻靜若水的葉嵐傾,不由得對她這個心細如髮的妹妹又改觀了一些。
這般貼心沉穩的女子,不刻意不張揚,總在最恰當的時候做讓人最舒服的事,一舉一動都讓人如沐春風一般舒暢,看來將來定有一番事業在等着她去完成。
待到他們議完了事,已是正午時分,蕭惜惟看了看天色,下人已經預備好了午膳,他便讓縹無和風聆留了下來,讓他們和軍中幾位將軍好好喝一杯,也算是為音魄接風洗塵,他則陪着凌汐池,準備和葉嵐傾一同去陪四爺爺他老人家用餐。
風聆見狀小聲嚷道:“為什麼要讓我留下來,為什麼要我和這個壞男人在一起,我要陪着阿尋。”
縹無正好站到她身旁,聽見她的話后,將她拉到了一旁,小聲地不知跟她說了一句什麼,風聆立馬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凌汐池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突然發現這兩人無論是外形還是脾性,看起來都是那麼相配。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縹無看風聆的眼神是不一樣的,而風聆,雖然在耍小女孩脾氣,可她對待縹無也較旁人多出了一絲親昵。
莫非這兩人?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蕭惜惟,見他也是一眼瞭然地看着他們,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怕是這兩人早已對對方有意,只是那層窗戶紙還沒被捅破,誰都按捺着不說,正在曖昧階段呢。
蕭惜惟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說道:“走吧,四爺爺還在等我們。”
凌汐池嗯了一聲,臨出門的時候,蕭惜惟像是想起了什麼,對着音魄說了一句:“下午孤要去見月弄寒,思來想去,還是得備份禮物才是,你一會兒去幫孤選一支笛子,孤要送給那邊的那位老夫人。”
音魄會意地點了點頭。
蕭惜惟又問道:“如今你是我雲隱國的將軍,想不想去見見你的親人們?”
音魄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淡定下來,說道:“末將沒有親人。”
蕭惜惟聽她這麼說,也不再多說,攜着凌汐池的手走了出去,路上的時候,凌汐池說道:“縹無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他就沒想着娶妻的事嗎?”
蕭惜惟見她主動問起縹無的事,臉上露出喜色,說道:“剛才你也看出來了,他對風聆有意,只是風聆這丫頭,平時瘋瘋癲癲的,怕是還不明白他對她的心意。”
凌汐池道:“風聆到底出身神蛇族,自由散漫慣了,若是縹無不挑明了跟她說,這瘋丫頭估計到死都不知道縹無對她有意思。”
蕭惜惟聞言,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想我去給他們把這件事挑明了?”
凌汐池道:“我倒是也可以私底下問問風聆,看看她到底對縹無有沒有那個意思,若真是有,也是成全了一樁美事。”
蕭惜惟嗯了一聲,說道:“若是他們對彼此都有意的話,我便做主為他們賜婚。”
凌汐池點了點頭,這時,蕭惜惟又問道:“汐兒,剛才那笛聲……用不用……”
他的眼中有一抹一閃而過的狠意。
凌汐池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殺機,朝着月王府邸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別亂來,我如今還沒有那麼嬌弱,哪裏聽了一曲笛聲就有事了,現在沒到你和月弄寒他們翻臉的時候,況且,破噬魂陣還不能少了他們。”
蕭惜惟皺着眉頭道:“可若是這麼聽之任之,她們只怕會得寸進尺。”
凌汐池停下了腳步,扭頭鄭重地看着他,說道:“我適才想了想,如今我武功盡廢,對任何人都產生不了威脅,聞人瑟沒有對付我的必要,所以,她這次出現,只怕是衝著你來的,人們都說,曲由心生,心隨曲動,我剛才聽那曲子,裏面的怨恨和憂傷讓人聞之欲泣,只怕這些年,她心中的恨意並沒有消除,這個女人可是個瘋子,當初她為了自己心中的恨,為了報復你父親,不惜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毒,現在逼急了她,只怕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覺得聞人瑟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小動作,其目的好像就是為了激怒蕭惜惟,莫非,她也知道了蕭惜惟身上有心魔?她要利用他身上的心魔做文章?
蕭惜惟將她的手抓緊了一些,保證似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凌汐池任由他將自己的手握着,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會保護好自己的。”
葉嵐傾聞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
這時,三人轉過了一條迴廊,便來到了四爺爺居住的庭院中,見四爺爺已經拄着拐杖在門口等着,凌汐池連忙沖蕭惜惟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了,她不想老人家再為她擔心。
四爺爺見到了他們,連忙迎了上來,葉嵐傾連忙上去扶住了他,幾人一起進了屋裏,丫鬟們正在布菜,凌汐池往桌上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清淡養生的菜色,爐子上還溫着一壺藥酒。
凌汐池又四下看了一眼,葉孤影還是沒有出現,看來,她這個姐姐是打定主意不見她們了。
四爺爺招呼他們坐了下來,口中還說道:“就咱們四個人,開飯吧。”
葉嵐傾拿着酒壺為他們逐一斟滿了酒,凌汐池見狀,拿起了酒杯,正準備給四爺爺敬酒之際,手中的酒杯已被人奪了去,只聽蕭惜惟道:“你現在的身子不適合飲酒,等好些了再飲也不遲。”
說罷,他替她敬了四爺爺一杯,又讓人把她的酒杯撤了,吩咐換了參湯來,四爺爺看了他們一眼,倒也不在意,開始往她的碗裏夾菜,一邊夾一邊說道:“我記得阿尋以前愛吃這個,你可要多吃一點。”
凌汐池默默地往嘴裏塞着食物,那邊,酒過三巡后,四爺爺放下了酒杯,突然衝著蕭惜惟道:“如今阿尋也回來了,看到你這麼疼惜她,我日後也有面目去見大哥了,我當初聽人說,你們二人早已成了婚,可這眼看着還有一個月便是你和小影的婚期了,孩子,恕爺爺多嘴問一句,你們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蕭惜惟聞言,放下了筷子,思索了一會兒后,說道:“爺爺,這件事我正想跟你老人家商議,我與汐兒既然早已成了婚,這輩子我便只會有她一個妻子,當初貿然和葉姑娘定下婚事,實乃我之大錯,我甘願做出任何補償,只是我與葉姑娘的婚事,只能就此作罷了。”
四爺爺端着酒杯怔了許久,突然哀哀地嘆了口氣,又望向了凌汐池,問道:“阿尋,你也是這麼想的?”
凌汐池正想答話,慌亂之中被嗆到了,咳得她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蕭惜惟連忙拍着她的背為她順氣,說道:“不關汐兒的事,此事乃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是我決定不娶葉姑娘的,你不要責怪汐兒。”
四爺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道:“你這孩子呀,阿尋她為了我們受了那麼多的苦,老頭子我再老眼昏花,又怎麼會忍心責怪她,只是小影那孩子,也實在無辜啊。”
說罷,四爺爺起身站了起來,兩眼望着門外,眼中不無蒼涼,說道:“其實無啟族的規矩也是一夫一妻,既然你已經娶了阿尋為妻,自然是該一生一世好好對待她,只是,你與小影的婚事已經傳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娶她,貿貿然取消婚事,讓她以後怎麼做人,你們也該考慮一下小影的名聲才是。”
“我……”凌汐池見狀,正欲開口說話,蕭惜惟制止住了她,起身走到了四爺爺身邊,一撩衣擺,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說道:“千錯萬錯乃是我一個人的錯,只是如今汐兒已經回來,我萬萬不會再負了她另娶她人。”
四爺爺問他:“那你打算如何跟小影說這件事?”
蕭惜惟道:“那便看她想要什麼?”
四爺爺仍是問:“若她一心只想嫁與你呢?”
蕭惜惟默了一瞬,說道:“那我這一生,唯有負她了。”
四爺爺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倒是用不着負她了。”
說罷,他伸手將蕭惜惟扶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信箋遞給了他,信箋為衍波箋,上面還有一股淡淡的蘭香。
蕭惜惟疑惑地接過,展開一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孤影驚鴻,情牽一生,君既無心,何須鴛盟,成人之美,任君雙飛,天涯遠引,至此不見。”
“這是?”他不解地看向了四爺爺。
四爺爺道:“這是小影昨晚離去時交給我的,她說她自知你當初並非真心娶她,她也不想苦苦去糾纏一段不屬於她的感情,她又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們,只能選擇一個人離去了。”
“姐姐走了?”凌汐池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驚聲道:“那她有沒有說她去哪裏了?”
四爺爺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不過小影臨走時跟我說了,讓我們不必為她擔心,她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做傻事的。”
凌汐池跌回到了凳上,喃喃道:“姐姐她是在怪我是不是,她竟然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一句,就這麼走了。”
葉嵐傾見狀,連忙走到了她面前,柔聲安慰道:“阿尋姐姐,影姐姐她沒有怪你的意思,她說了,不當面辭行,是怕你自責,你已經受了太多的苦,她這個做姐姐也不忍心你再受苦下去,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該得的,不管以後她在哪裏,她都會為你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