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樹欲靜而風不止
見到有陌生人出現,丫鬟婆子們連忙一擁而上,將凌汐池和淵和護在了身後。
這兩個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要是有什麼閃失的話,她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凌汐池連忙讓她們先退下,說道:“她不是外人,你們不用擔心。”
直到遠處的笛聲停了,面前吹笛的黑衣女子才緩緩地將手中的笛子放下,只余那哀怨的余調隨着風漸漸消散。
凌汐池笑着跟她打招呼:“音魄,好久不見了。”
音魄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手中的招仙笛一收,她將笛子別在了腰后,說道:“果然是你回來了。”
凌汐池道:“聽說這兩年你被派到了邊境,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當初血域一戰後,雲隱國和瀚海國徹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正式宣佈開戰,這五年來,瀚海國多次襲擊雲隱國的邊境,全靠音魄鎮守邊關,才多次打退了瀚海國的進攻。
音魄道:“我收到了陛下的飛鴿傳書,說這邊軍中出了事,需要整頓一番,於是便連夜趕來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眼見日上三竿,陽光開始變得火辣辣的,便說道:“我們先去亭子裏再慢慢聊。”
說罷,她拉起淵和的手,轉身朝亭子裏走去,音魄跟在她身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略顯沉重的腳步。
兩人走進了亭子裏,凌汐池吩咐侍女去沏了茶來,又讓她們拿來了一些精緻的茶點,淵和一看到那些點心,便嚷着要她喂。
凌汐池讓她先去給音魄問好,問了好她才會喂她,淵和倒也不認生,邁着小步子就跑到音魄跟前,一本正經地給她問了好,又屁顛屁顛地跑回了凌汐池身邊,手腳並用地就往她身上爬,要讓她抱。
凌汐池可抱不動她,五歲的小孩子已經不輕了,只好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音魄坐在了她們對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的武功?”
她正拿着一塊點心在喂淵和吃,聽音魄這麼一問,只好回道:“廢了。”
音魄臉上出現驚詫的神色,接着問道:“可是當初在血域魔潭……”
凌汐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回道:“傷得太重,昏睡了五年,醒來過後就沒有武功了。”
音魄又問道:“能恢復嗎?侯爺怎麼說?”
凌汐池的手頓了一下,回想起蕭惜惟不准她再修鍊時的模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音魄的臉上出現了惋惜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於是端着茶水喝了起來。
凌汐池見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失去了武功,卻讓我活了下來,這樣一看,我還賺到了不是嗎?”
淵和一邊小口小口地吃着點心,一邊偷偷打量着她們。
音魄也跟着笑了笑,說道:“你能這麼想,那最好不過了,陛下這些年找你,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你回來了,也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凌汐池唇角微勾,沒有答她的話。
音魄望着適才笛聲傳來的方向,眉尖微蹙,神情變得凝肅起來,問道:“慕家的人來了是嗎?”
凌汐池奇道:“莫非剛才那笛聲也是慕家的秘術?”
音魄搖了搖頭,說道:“算不上什麼秘術,不過是一般的能擾亂人心緒的曲子,叫做傷別離,這種曲子,是慕家的百種音律之術裏面最低級的,只能針對沒有武功的人,讓他們傷懷憂慮罷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是適才吹笛的那個人……”
她的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色,說道:“若那個吹笛的是慕家的,慕家理應不會有吹得這麼差的人才是。”
凌汐池沉吟了一下,便已隱隱約約地猜到了剛才吹笛的是誰,隔壁便是月王府邸,能在月王府邸吹笛的人,怕是就只有那位昨日剛到的老夫人了。
特意選了一曲專門針對沒有武功的人的曲子,看來這個老夫人確實是針對她而來的。
她看向了音魄,說道:“慕家的人確實在這裏,你應該知道,月弄寒娶了慕蓂牙為妻,這些年,慕蓂牙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不過,據說昨日連慕家的家主也到了。”
音魄的表情微微動容,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的手指放在桌上敲了敲,十分篤定地說道:“剛才那首曲子絕不是偶然吹出來了,是專門針對你吹的,是不是這段時間已經發生了什麼?”
凌汐池看着她,她這幾年也成熟了許多,看起來更加內斂沉穩了,許是征戰沙場太久的緣故,她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大將之風,她比以前看起來更為冷艷,也更為高貴。
她點了點頭,說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不過說來話長。”
音魄沉吟道:“這件事還得告訴陛下一聲,我觀你氣息,你的傷很重,身體很弱,而這首曲子會讓你沒有辦法好好養身體,長此以往,你的身體只會越來越糟,我會在這裏待一段時間,等有空了,我教你一支小曲,專門克制剛才那笛聲的。”
凌汐池嗯了一聲,說道:“你從遠方趕來,舟車勞頓定然辛苦了,我先吩咐人帶你去休息一下。”
音魄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陛下信中說了,與我們有要事相商,我既到了這裏,自然得先去復命才是,我就先失陪了。”
凌汐池連忙點了一名侍女過來,讓她帶着音魄去見蕭惜惟,音魄最後看了她一眼,見她還是若無其事地喂着淵和吃東西,便也不再說什麼,隨着侍女去了。
待到音魄離開了后,凌汐池望着笛聲傳來的方向,神情冷肅了下來,悠悠地嘆了口氣。
果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只是不知道聞人瑟她究竟想要幹嘛。
她到底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蕭惜惟來的,還有,關於聞人瑟的所作所為,月弄寒究竟知道多少?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中開始隱隱擔憂起來。
她更擔心的是蕭惜惟身上的心魔,那就像是在他體內種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將他變成一個魔鬼。
不知道想了多久,突的,淵和在她懷中輕聲問道:“母后,你在想什麼?”
凌汐池回過神來,淺笑着搖了搖頭,看着她開始打哈欠了,問道:“是不是累了?”
淵和點了點頭,她一早起來就跑到花園裏摘花,剛才又撲了那麼久的蝴蝶,早就把身上的精力用光了。
凌汐池看着她,突然靈機一動,說道:“母後送你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蕭惜惟現在不讓她修鍊,明着不行,偷偷來總可以吧,只要她不心急,循序漸進慢慢來,他不會那麼容易發現的。
淵和嗯了一聲,凌汐池連忙喚來了奶媽,讓她把淵和抱着,就準備跟着她們一起送淵和回房間。
剛走出亭子,突聽身後傳來了蕭惜惟的聲音:“汐兒!”
凌汐池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釘在了原地,扭頭看去。
只見蕭惜惟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下,問道:“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心中也知道大概是音魄將剛才笛聲的事情跟他說了。
蕭惜惟看了一眼奶媽懷中抱着的淵和,見她已經昏昏欲睡,又問道:“你們準備去幹嘛?”
凌汐池如實道:“淵和累了,我送她回房休息。”
蕭惜惟看了她一眼,說道:“讓奶媽她們照顧她就好了,你跟我回去,風聆和你妹妹也過來,正在那邊等你們,讓她們先陪陪你,等我們說完了事,我就帶你到那邊去見月弄寒他們。”
凌汐池不想拂他的意,吩咐好了奶媽她們仔細照顧淵和后,便乖乖地跟着他往回走。
風聆和葉嵐傾已經在門口等着她,見到她和蕭惜惟回來了,一左一右地跟着他們身後,風聆一如既往地嘰嘰喳喳的,葉嵐傾則小聲地跟她說爺爺希望中午能跟她吃一頓飯。
凌汐池應了,又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蕭惜惟,蕭惜惟倒也沒說什麼,只朝門口候着的管事看了一眼,管事早已聽到了她們的話,接收到蕭惜惟的眼神后,立馬下去吩咐人準備午膳去了。
蕭惜惟這才說道:“一會兒忙完了,我陪你去和四爺爺吃飯。”
凌汐池點了點頭,跟着他走進了屋裏,議事廳里早已坐滿了人,除了縹無、音魄和破塵外,還有許久未見的魂舞和赤火,另外還有幾個她沒見過的副將。
見到他們回來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身上,適才蕭惜惟一聽音魄說笛聲的事,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顧不上正在討論的軍中大事,扔下眾人便出去找她。
魂舞甚至在他走後,還跟眾人開玩笑說道:“陛下這是恨不得將汐池妹妹給綁在身上呢。”
幾人聞言,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不過他們也只敢背着蕭惜惟笑,現在他回來了,大家的表情瞬間都嚴肅起來。
蕭惜惟讓凌汐池坐在了自己身邊,掃視了他們一眼,才說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