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切幾乎都是按照東方俊逸預計的情況在發展。
孫小雲與龔洪濤達成口頭協議的當天晚上，江城晚報就新增了一版完全為老龔靚湯館做廣告的特別版。第二天，江城三大報紙中的另外兩份報紙江城晨報和江城都市報也刊登了與晚報一模一樣的廣告。
想要臨時增添整整一版的廣告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龔洪濤只是分三次用保溫瓶裝上烘湯與三大報刊的總編分別面談了一下，結果最長也只不過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將事情全部搞定了。整整一周的整版廣告，龔洪濤只是預付了極少的定金，所有的費用都在廣告刊登完畢之後再陸續結算。大報紙的總編全都是人精，在體驗了烘湯的魅力之後，自然相信老龔靚湯館將會擁有足夠的支付能力。
在三大報紙上同時刊登整版廣告自然是為了提高知名度，然而如果純粹從投資收益比來看，其實在一個報紙上刊登廣告也就足夠了，因為三大報紙相互之間的重複覆蓋率頗高。之所以要向另外兩家報紙送上不低的廣告費，主要還是為了與這些報社搞好關係。
象所有的整版廣告一樣，廣告的內容其實並不多，之所以要佔那麼大一塊，只是為了吸引眼球罷了。
廣告主要內容是：
一、老龔靚湯館將推出新款靚湯，在廣告的一周內以優惠價酬賓。以優惠價酬賓吸引顧客這一招自然是很老土的，但是在優惠周內的價格也是變動的。第一天的廣告中，新款靚湯的報價為今日價68元，明日價168元；第二天的廣告中，新款靚湯的報價為今日價168元，明日價268元……直至第七天的廣告中今日價為668元，明日價為998元。
二、由於老龔靚湯館接待能力有限，為避免顧客遠道而來卻沒有座位的情況發生，因而只接受電話預購餐卷的形式。
三、為了使更多的人能夠擁有品嘗新款靚湯的機會，敬請顧客不要在三十天內重複品嘗新款靚湯。違例者將被老龔靚湯館視為不受歡迎的人。
四、每天拿出十桌包含新款靚湯的菜肴進行拍賣，所有溢出款均捐獻給慈善事業。
其實很多消費者都有一種買漲不買跌的消費習慣，例如股票大盤持續上漲、例如某類商品價格全面上漲而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時，人們的購買**就比平時更加強烈。而普通的商家之所以不考慮這種營銷方式，是因為市場上同類產品以及可替代產品實在太多。假如同類產品或可替代產品的價格巋然不動甚至降價促銷，而某一商家獨自逆向操作，那麼他的下場多半就只能用悲慘來形容了。
不過這一點對東方俊逸來說卻根本不是問題。新款靚湯擁有着絕對的壟斷優勢，整個市場上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無需考慮其他商家的態度。所以，東方俊逸只需要通過簡單的廣告手段，就可以輕鬆營造出新款靚湯價格將持續上漲的趨勢。
老龔靚湯館這樣的餐館中一道靚湯的價格為998元看起來似乎高了點，可是在那些所謂的高級餐廳里，998元的菜卻又算不上罕見。況且，現在大陸的風氣也越來越奢侈了，既然一盒月餅都可以突破千元大關，一碗味道獨一無二的靚湯又為什麼不能標價998元呢？東方俊逸估計，老龔靚湯館多半會在不久的將來搬遷新址，那時候，998元還算少呢！
廣告的第二款可不僅僅是為了營造氣氛。如果顧客都是直接前往老龔靚湯，那麼必然會造成過於擁擠的環境，甚至還有可能影響馬路上的交通。就東方俊逸個人的性格而言確實不喜歡那種“無功而返”的情況發生，而且他又推崇“己所不欲，莫施於人”的道德準則，所以便想出了電話預定的方法。
廣告的第三款同樣不是純粹的炒作。東方俊逸的大學老師在講述邊際效益的概**時舉過一個例子：一個人非常餓的時候吃第一個包子，會獲得最大的滿足感；吃第二個包子時，滿足感會比前者要少……依此推類，直至吃最後一個包子時，根本就沒有任何滿足感——弄不好還會漲得非常難受。雖然東方俊逸並不認為短期內會有哪個富翁將新款靚湯喝到多得不想再喝的地步，不過東方俊逸喜歡做事就將它做好，因此防微杜漸也是絕對必要的。
對消費者而言，如果隨時可以不受限制地進行某種消費，那麼這種消費能夠激起消費者的**指數自然不會達到最高。如果對消費者進行某種限制，那麼消費者的消費**反而會更加強烈。而且，當他進行這種飽受限制的消費時，所能獲得的滿足感也會非常強烈——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計劃經濟時代每次吃肉喝湯穿新衣所能產生的愉悅感，是現今社會進行同樣消費根本無法比擬的。
當然，東方俊逸並不擔心目前對市場的投放量會造成消費疲軟、供大於求之類的不利現象產生，他僅僅只是喜歡看到人們對購買新款靚湯抱以一種永不疲倦的狂熱態度。
至於說廣告的第四款，其實東方俊逸的目的很簡單：用拍賣的價格給予常規消費者一種滿足感——當常規消費者看到拍賣成交的價格時，就會覺得自己佔了非常大的便宜。
其實，這還僅僅只是東方俊逸計劃中的第一步呢！
東方俊逸既然冒着自己的秘密可能暴露的風險走出了第一步，自然會努力獲取足夠的收穫。再者說，財富的擁有者通常都能夠比較容易地獲得相應的權勢，有了足夠的金錢和權勢后，就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冒險歸冒險，冒險並不意味着不要命。東方俊逸對他的小命還是非常珍惜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靚湯館方面的事一切都很順利。
靚湯館的主打招牌菜排骨藕湯主要靠的是以筒子骨熬成的上湯，據龔老闆講，他的上湯是將老店那熬了三十多年的老湯里弄過來的。這種上湯按例是不倒的（在舊社會，某些餐飲世家如果家中失火，家人和財產不論，首先必須將上湯搶救出來）。所以龔洪濤便往上湯上打主意，每天只是定時往上湯上加上一定量的調料。這樣一來，靚湯的製作工藝也就基本上做到了保密。
老龔靚湯館的二樓是十五間包房，而一樓則可以擺放下二十五張桌子，也就是說，靚湯館一次最多可以容納四十桌客人。而每張餐卷都標註有使用時間，靚湯館將全天的營業時間從早上11：00到晚上23：00分為六個時段。這樣算起來靚湯館每天可以賣出兩百四十張餐卷，但龔老闆每天只賣出兩百張餐卷，所以目前靚湯館還算不上瘋狂爆滿——因而就餐環境也還不算太糟糕。
雖然新款靚湯目前的售價並沒有達到東方俊逸心目中的理想價位，不過利潤仍舊踏入了暴利的門檻，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靚湯館的純利潤已經達到了兩百多萬——東方俊逸是從孫小雲送來的財務報表中看出來的。東方俊逸從報表中看出孫小雲的工作非常出色——一個有實力的經營者在他製作的報表上就能顯現出相應的水平。對於孫小雲能夠主動將財務報表送過來，東方俊逸自然很高興。不過東方俊逸還是告訴孫小雲，要她每半個月送一次報表，不必每天都送。
餐館的事正按着東方俊逸預定的計劃發展着，順利得甚至令他產生了過度的滿足感，因而產生了某種惰性。東方俊逸後來告訴孫小雲，再次強調那些小事由她全權負責，遇到無法解決的大事時再與他單線聯繫。
在東方俊逸看來，既然已經打算將這件事交給孫小雲處理，那麼就應該充分地信任她。如果總是不放心，因而不放手，那麼東方俊逸心目中的航母型企業就絕對不可能出現。再者，雖說孫小雲並不具有足夠的管理經驗，可至少總比他自己要強得多。全權讓孫小雲負責有這樣幾個好處：
一、委讓權限將產生責任感，可以充分調動孫小雲的工作積極性。
二、只要目標明確，手段、作法等方面怎麼靈活運用就不必操心了。交待瑣碎事情，只會影響孫小雲的積極性。
三、雖然對這件事左思右想足足考慮了將近五年的時間，可是自己的社會經驗畢竟嚴重不足。只需要適當地助言便行了。干涉太多，弄不好反而會壞事。
東方俊逸現在暫時還不打算走向前台。賺錢這種事，悶聲不吭發大財就是了，沒必要嚷嚷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況且東方俊逸賺錢的手段又有些特殊，如果其中的秘密被別人知道了，那可不僅僅是無法繼續賺錢的問題！對東方俊逸來說，保持低調不僅僅是他的生活態度，更是保護自己的必要手段。
可惜孫小雲並不知道東方俊逸的這種想法，卻將負責老龔靚湯館具體事務的龔洪濤介紹給他認識了。當龔洪濤知道東方俊逸才是真正的幕後老闆時確實吃了一驚，因為有時候龔洪濤向她進行請示時，孫小雲不曾請示過任何人就做出了最後決策，給人的印象是她便是最大的老闆。儘管內心鬱悶無比，東方俊逸卻不得不微笑着對自己的員工進行肯定和鼓勵。
龔洪濤離開后，東方俊逸有些無奈地問孫小云：“小雲，你知道我是老闆不就行了？何必讓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呢？”
孫小雲輕倩巧兮地一笑。“龔洪濤好歹也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幹將，連真正的老闆都不知道是誰，怎麼說得過去？況且，讓他及時知道我們的‘神秘領袖’是誰，也有利於提升員工的忠誠心嘛。”
東方俊逸氣得差點直翻白眼，這是什麼詭論？只要孫小雲不說，又有誰會知道這個公司還有個幕後老闆——老龔靚湯館現在的所有人已經改成了孫小雲。從這個角度講，東方俊逸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幕後老闆。將來攤子鋪大了，如果孫小雲隨意讓一大群人知道東方俊逸的身份，那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看出東方俊逸根本不打算介入靚湯館的人事管理，這證明他完全信任她。因此，孫小雲的心情變得更加愉快了。
“東方，你信任我是一回事，我必須尊重職業道德是另一回事。”孫小雲側過身子避開東方俊逸疑問的目光。“將來你的事業將會越來越大，作為你的代理人，我必須讓那些主要幹將們知道他們是在為誰打工——我或許可以抵擋某個限度的誘惑，但是當誘惑越來越大時，例如當誘惑變成一億元甚至十億元時……”
必須承認，女人確實是一種感性的動物。一分鐘前心情還很愉快的孫小雲，此刻卻不由自主地垂下頭，俏臉上顯現出一絲迷茫的表情。
“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又沒有那種信心……為了防止這件事的發生，所以我必須讓大家知道你的存在。過些時候，等你自己的公司成立后，我會將老龔靚湯館的所有權轉交給你的公司。”
東方俊逸有些感動，他走近孫小雲，溫柔地捉住她的雙手。感覺孫小雲彷彿受驚的兔子一般身子居然微微顫抖起來，東方俊逸不由有些奇怪。
“傻了不是。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無論你做錯什麼，我都不會後悔和你生氣的。你想想，如果那天你沒有把我救回去，沒準我就死在那裏也說不定呢。”
孫小雲害羞地抽出手，背轉身。“本來就是我撞了你……再說，象你這樣的壞人肯定會禍害千年的，哪那麼容易死啊？”
東方俊逸微微一愣。壞人？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壞人了？
孫小雲的那番話其實確實觸動了東方俊逸的腦弦。
東方俊逸還記得以前看的一個娛樂節目。節目主持人作了一個測試，他的測試對象是一個男人：假如你有一個女友，而另外有一個男子喜歡你的女友，他願意給你十萬，希望你能離開你的女友，你願意嗎？
男人對此持否定的觀點：我是白領，生活過得還不錯，至少是不愁吃穿……
主持人打斷男方的陳述，很快?*鮃桓魴碌氖鄭喝綣且話僂蚰兀?
男人的回答仍舊是否定，但是在此之前他卻猶豫了片刻。
主持人再次說出一個數字：如果是一千萬呢？
男人緊閉嘴唇，不再說話。然而主持人意猶未盡又說出了一個數字：如果是一億呢？
男人苦笑，反問主持人：你當我是聖人嗎？
所以說，孫小雲的擔心確實正確。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抵擋誘惑，區別只是在於量的不同。故意考驗他人的意志力，其實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因此，東方俊逸認為將來將公司轉移到自己名下確實是必要的。在他的計劃中，要麼不走這條路，既然出手了，就要幹得最好。憑藉那種特殊的優勢，東方俊逸為自己確定的目標是創造出一個不遜於可口可樂、微軟之類的國際性恐龍級公司。
至於說是否有必要從幕後走出來，東方俊逸仍舊猶豫不決。
有這種必要嗎？現代公司只需要各類專業人才，根本就不需要公司的所有者指手畫腳。在東方俊逸的心目中有企業將來發展的戰略方向，但是這種戰略方向仍然無需他親自露面。東方俊逸只需要將自己的戰略思想告訴孫小雲，由她企業中的高層人員講解同樣可以。雖然這樣一來企業的效率以及自己的想法向下轉達時或許不太方便，但是東方俊逸對拋頭露面的事實在是心懷忐忑。畢竟，以東方俊逸這種特殊的情況，處在風尖浪口的位置上總是很容易粉身碎骨的。東方俊逸雖然熱愛自己的民族，卻也絲毫不打算獻身成為國家某個研究室的小白鼠。
反正目前才邁了一小步，旗下只有老龔靚湯館這一個餐館，員工加起來才幾十號人。現在就考慮是否應該從幕後走向前台的問題似乎還早。
有了錢之後，東方俊逸趕緊辦了三件事。一是找到吳紅橋的老爹，為他支付了大約十七萬的治療費用。二是找關係影響了一下吳紅橋的案子，在審判時打點了一下。最後的結果還不錯，只判了六個月，已經算是最輕的了。至於第三件事，則是購買自己的新房。
在孫小雲下逐客令的當天東方俊逸就搬出了她的香閨。當時為了聯絡方便，東方俊逸在孫小雲住處的附近租了一套單間。說實話，在鼎誠公司的單身公寓住了將近半年後，東方俊逸還真有些不習慣這種沒有衛生間的單間呢。這些天住下來，真是苦不堪言。有錢之後，東方俊逸自然開始考慮改善自己的居住條件。所以，這些天東方俊逸一直在江城各個樓盤轉來轉去。
東湖湖畔是江城自然環境最為優美的地域之一，想要享受生活，自然應該選擇住在這類地方。漢口的優勢在乎商業氣氛更好，但是在自然環境方面並沒有任何優勢。況且，蕭遙現在正在江城大學讀書，買套離江城大學近一點的房子，也方便妹妹住進去。沒多久，東方俊逸盯上了離江城大學騎車不過十分鐘的一個新建小區中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
這套按揭購買的房屋本身就自帶簡單裝修，可以直接搬進去居住。所以簽訂了購房合同后，東方俊逸便立即去商場買了些傢具電器。不過，這件事他暫時還沒有告訴母親和妹妹，因為他想給她們一個驚喜。不過，如何向她們解釋倒也是個麻煩事。
也許應該和孫小雲說好，就對母親和妹妹這麼說：孫小雲是大老闆，看中了他的才能，讓他成為靚湯館的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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