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陣動聽的英語朗讀聲將東方俊逸從惡夢中拯救出來，那應該是孫小雲正在練習英語口語。這個職場上的優秀女性已經是一名高級白領了，卻仍舊不忘隨時充電。當初東方俊逸覺得自己在鼎誠公司已經立穩了腳跟，就逐漸放鬆了每天默讀英語的習慣，想起來多少有些赧然。
發了一會兒癔症之後，東方俊逸有氣無力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昨晚他沒有睡好，總是不停地做着惡夢。一會兒是被一些穿着白衣大褂的人抓住后解剖研究，一會兒又是被一些長相兇惡的人抓住后關進了一間暗無天日的黑屋，被當作家畜一般地圈養了起來。此刻，東方俊逸仍舊有昏沉沉的，儘管如此，他卻並不打算接着睡下去。現在東方俊逸的心理壓力太大，接着睡下去弄不好會繼續作惡夢。東方俊逸不喜歡夢中的情景，非常不喜歡！
穿好衣服，東方俊逸慢慢踱到衛生間去洗漱。洗完口臉后，東方俊逸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結果被正準備做早飯的孫小雲看見了。
“東方，今天起來的挺早嘛，一起吃吧？”
東方俊逸沒有注意到孫小雲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笑意，他的注意力早就被房間裏瀰漫的那股香味所吸引了。他的喉結艱難地上下移動了一下，咕嘟嘟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或許是大學的經歷使然，東方俊逸總是無法抵抗這種誘惑。
“好啊。”
東方俊逸坐在餐桌邊上安慰自己道：這也不算吃白食。至於說昨天在江邊待得太晚，結果最後又跑來找孫小雲，也絕對不是想做白吃白住的小白臉——反正會大大地報答孫小雲嘛。
早餐的主食只是簡簡單單的泡飯。泡飯，顧名思義只是用開水將飯浸泡而成。當然，以孫小雲的細膩，她自然不會忘記多加一道程序：將泡飯煮沸之後才端出來食用。這種泡飯清清爽爽，符合多數人早上起來喜歡清淡的口味。其實泡飯的精髓並不在泡飯本身，而是在於“過”飯的小菜。東方俊逸以前也曾經吃過，他總是很留戀孫小雲準備的豆瓣醬和糖醋大蒜頭這兩樣小菜的味道。
現在，東方俊逸再次理直氣壯地開始享受這種美妙滋味起來。
吃完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動，似乎在品味這一天真實的開始，也似乎在享受某種無法言傳的特殊感覺。
“東方俊逸……”
“孫小雲……”
“你先說……”
“你先說……”
“女士優先。”
孫小雲似笑非笑地望着東方俊逸。
“東方俊逸，你昨天到底想了些什麼？怎麼弄得半夜三更提着行李象個逃難的來投奔我？”
東方俊逸不知該怎麼回答。昨天他一直待在江邊猶豫不決，待終於下定了決心，也不知為什麼就直接打的來到了孫小雲的住處。看得出保安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不過保安總算還是按他的要求給孫小雲打了電話。孫小雲看到東方俊逸在這種時候來找他，也是大大吃了一驚。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打着哈欠指着客廳的沙發示意東方俊逸象上次一樣在那兒睡，然後便夢遊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待孫小雲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東方俊逸這才為自己的鹵莽而懊悔。可是再去告訴孫小雲自己馬上離開，豈不是更加有病？懷着即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東方俊逸坐在沙發上仔細想了想，然後打開冰箱從裏面找出一瓶法國進口的礦泉水。他拔下一根頭髮，仔細地用剪刀剪下了大約一毫米的一小截，將它扔進那瓶礦泉水中，最後將礦泉水蓋好。小心翼翼做完這一切之後，東方俊逸將那瓶礦泉水放好，然後心事重重地躺在沙發上，過了好長時間才迷迷糊糊睡着。
短暫的沉默之後，孫小雲看着東方俊逸眼睛說道：“你該不會想一直住在我這兒吧？……我暫時還沒有養小白臉的打算呢。”
“你打算將我掃地出門？”看出孫小雲在開玩笑，東方俊逸也調整心情，作出一副吃驚而又哀怨模樣。那副神情，就好象他是一個不幸被負心女拋棄的怨男一般。
孫小雲假裝緊繃起來的臉再也堅持不住，因而忍不住撲哧一笑。不過她很快又恢復剛才的那種表情，很嚴肅地說：“別逗了。你工作了半年，除了陪我泡吧、逛街、看電影花了一些錢，平時也沒怎麼花錢。這段時間怎麼也攢下了好幾千塊錢，在外面租房子住應該足夠了。如果你身上的錢不夠，我可以借給你一些錢，當然，你欠債的數額也應該相應增加。”
東方俊逸無奈地聳聳肩。“你就這麼討厭我？”
孫小雲看着東方俊逸的臉，眼神變得溫柔了一些。
“東方俊逸，你其實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東方俊逸還沒來得及高興，馬上就被孫小雲接下來的一句話打垮了。“可是正因為如此，你更不能在我這兒住下去。因為，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東方俊逸的好奇心不可抑制地膨脹起來，不過，孫小雲卻並沒有為他釋疑解惑。
面前的東方俊逸讓人覺得很舒服，外貌英俊，言談舉止中偶爾會不經意地表現出一副英國紳士般的風度。孫小雲下意識地害怕自己會陷進去——東方俊逸欠着她債倒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居然跑到自己家裏來住了一夜。孫小雲並不知道，東方俊逸此舉只是下意識的行為，他根本就不曾考慮過作“小白”。按孫小雲的邏輯，半年前的東方俊逸是個更為優秀的男人，從昨晚的表現看，他現在卻有着越來越向繡花枕頭髮展的趨勢。
看到孫小雲的臉色有些黯然，東方俊逸也識趣地不再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
孫小雲現在不想談戀愛就不想談吧，人貴自知。
東方俊逸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孫小雲，嚴格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昨天想了很長的時間，為了報答你，我送給你一個大發財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你成為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的機會！”
孫小雲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捂着嘴，雙肩止不住的“你……你可真逗……”
孫小雲的反應令東方俊逸尷尬不已。
“你為什麼不相信好運有時候會突然降臨呢？”昨天作出事關自己的生死的決定時，當時自己的心情是那麼的悲壯。可是現在孫小雲卻是這種態度，東方俊逸多少有些不高興。“如果不是因為你對我有恩，你就已經喪失這次成為千萬富翁的機會了！”
東方俊逸一本正經的語氣和表情令孫小雲有些遲疑。理智告訴她，東方俊逸的這些話非常符合街頭騙子行騙時的兩個特徵：一、告訴你天上將會掉下餡餅；二、他有能力讓你發大財，可是他自己的現狀卻並非大富大貴。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女性的直覺卻告訴她：東方俊逸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
東方俊逸從孫小雲迷惑的眼神中看出她正在理性與感性之間掙扎，他聳聳肩，拿起那瓶礦泉水往廚房走去。
不是說實驗是檢驗一切真理的唯一標準嗎？那就用事實來說話好了。
東方俊逸打開那瓶礦泉水，往開水瓶中滴了小一滴液體。大約等了五秒鐘，東方俊逸從開水瓶中倒了一碗水，然後將它遞給孫小雲。
孫小雲驚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碗。將礦泉水倒入開水幹嘛？沒聽過有這種做法的。
“喝一口。”
孫小雲沒有按照東方俊逸的建議喝水，而是抬頭望着東方俊逸，眼中稍微帶着點戒備之色。
東方俊逸不由一哂。“我沒有下毒，也沒有下**。昨天你對我根本就沒有防範之心，連卧室的門都沒關。如果有劫財或是劫色的打算，我早已經成功了。”
孫小雲俏臉一紅，輕嗔道：“你胡說什麼呀。”
大約是覺得東方俊逸說得確是事實，孫小雲吹了吹那個碗，當溫度不太燙了之後便輕輕抿了一口。抿過那一口之後，孫小雲不由顰起秀眉，彷彿不相信剛才的感覺一般，她重新喝了一口開水。然後，孫小雲一臉震驚地盯着東方俊逸，半天說不出話來。
東方俊逸整個身子都斜靠在沙發上，顯得非常輕鬆。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你是魔術師？！剛才我還用那瓶開水做了泡飯的！”
東方俊逸臉上的笑意大增。“先不談我是不是變魔術，你說說那碗水的味道如何？”
孫小雲小心翼翼地再次品嘗那碗開水，彷彿被感動了似的閉上了雙眼，喃喃自語：“我還從來沒喝過滋味這麼特別的飲料呢！喝了之後，我覺得很舒服……有一種很特別、很爽的感覺……這種飲料如果投入市場，肯定會迅速佔領飲料市場！”
孫小雲睜開雙眼，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在這樣一種特殊的時刻，她顯然沒有考慮如果自己真的成為了千萬富翁、億萬富翁時，想要找個心目中合適的伴侶會更加困難。
“你打算將這種飲料的代理權交給我？是獨家代理權嗎？那我得趕快註冊一家公司。”
“不不不，”東方俊逸輕輕地搖着食指。“不是飲料，是湯。”
“為什麼不是飲料呢？”孫小雲的秀眉微微顰起，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副表情多有吸引力。“在飲料市場上可以賺不少錢。如果你的這種配方能夠大批量生產，中國就能夠堀起一家足以擊敗可口可樂的巨型公司呢！”
東方俊逸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大批量生產？憑他的頭髮生長速度，想要佔領飲料市場根本就不可能。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還是賺高端市場的錢更合算些。不過，真正的理由可不能對別人說。
“小雲，事實上我的配方無法進行大批量生產，所以即便進軍飲料市場也無法對飲料市場的份額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你想一想，一瓶600毫升的可樂零售價一般是兩元三，而一碗同樣容積的燕窩湯或魚翅湯售價多少？所以，我打算憑藉這種獨家配方先進軍飲食業。”
孫小雲默默點頭，甚至沒有注意東方俊逸現在又偷偷用小雲來稱呼她。
“小雲，我的第一步計劃是這樣的……”
大約一刻鐘后東方俊逸終於講完。“聽明白了嗎？”
孫小雲突然有些後悔起來。這個繡花枕頭……看來還也不完全是個繡花枕頭呢。真糟糕，今天自己居然一起來就開始做着將他掃地出門的傻事！
想了想，孫小雲說道：“計劃我明白了。按最保守的估計，你交給我的這瓶獨家調料至少可以賺取五十萬元以上的純利潤。”
她調皮地一笑。“如果我貪污這瓶調料潛逃，你難道不心疼？”
東方俊逸笑了。那其實只不過是一截不到一毫米的頭髮再加一瓶礦泉水罷了。按人類平均每天要掉落上百根頭髮算，那麼東方俊每天至少也損失了三十億元人民幣。財大氣粗到了這種程度，還會在乎那五十萬元？不過，如果東方俊逸說自己根本不在乎五十萬元這麼小的金額，孫小雲會覺得他是吹牛，而他現在並打算將所有的計劃全盤托出。
“別說你救過我一條命，即便沒有這個前提……”東方俊逸盯着孫小雲的眼睛，一臉認真地說道：“眸正則心正……我絕不會認為信任你是一個錯誤。”
在這一剎那，孫小雲覺得自己的心裏怦怦直跳，快得簡直令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戀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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