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的黑不是黑,是四十五度灰。 第六章 夢裏被追殺
穆青山回自己的房間后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是擔心於歲晚難過的還沒有睡,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兩個房間的兩張床僅隔着一堵牆,她不敢哭出聲音來,因為他聽見了又要熬夜陪着她。
他自己又無聊,手裏拿着那錠金子無意的觀摩着,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居然還有人用金子,也不知道它值多少錢?夠不夠我交學費哦?好——煩……”
他關掉燈以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睡姿像一個胎盤裏的巨嬰,臉部與膝蓋接觸,抱緊雙腿蜷縮成一團。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
心理學說說,只有內心深處極為孤獨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睡姿,或者從小就缺少母愛。
黑夜裏,於歲晚還是會想起陳銘,想起和他有過的種種。
難道你,真的就忘了嗎?
那些曾經並肩走過的歲月,那些曾經一起看過的風景,那些曾經一人一隻耳機循環播放的歌,還有學校門口那家牽手奶茶店,還有……還有很多,很多。
那些你們所有過的這些那些,它們從未變更過。
就連學校的食堂阿姨她們在打菜的時候手永遠都還是抖的。
太多太多的記憶仍然是嶄新的模樣。
那麼變的到底是什麼?
是你,是我,還是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的眼淚像雨後葉子上緩緩滑落的水滴,晶瑩剔透,在晚上的時候會發出耀眼的光芒。
如果夜郎州城有夜,那麼它一定可以照亮整個夜郎。
她的悲傷你聽得見嗎?
不,你永遠都不會聽見。能聽得見的只有睡在她隔壁的另一具孤獨體。
於歲晚在抽泣之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噩夢纏身,一直醒不過來。
穆青山突然猛的醒來,看了一下時間,才三點多。他在想她是不是睡下了,於是爬到她的窗子邊像壁虎一樣探察了一下。
看到她安詳的睡了他也就放心了,正準備回自己房間時,於歲晚卻大喊了一聲“不要——”
聲音凄慘悲鳴,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阿鳶?”
穆青山什麼都沒想便打開窗子進去叫醒她,然後把燈打開。
於歲晚滿頭大汗的,分不清臉上的液體是汗水還是淚水。
穆青山給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大口。
他拍着她的背,緩了會,問道:“又做噩夢啦?”
語氣里滿是溫柔和在乎。
她無力的點點頭。
“這次夢到的是什麼?”
她掐捏着手裏的杯子,目光獃滯的沒有說話。
穆青山繼續說道:“你不能再瞞着我做傻事兒了?所以這次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給你時間,我不需要你現在說。”
她起身走到窗子邊,看着這不夜城,微風輕輕的吹過臉龐,涼涼的,疼疼的。
穆青山給她披了一件外套,然後靜靜地站在她的身旁。
過了許久,她緩緩的開口說道:“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突然的就與這個陌生的世界宣佈告別呀?”
他輕輕偏過頭看了看她的神情,比之前緩和了些許。
“也許會的吧。”他有意無意的回答說。
“我剛剛夢見,沐氏兄妹帶着一個非常奇怪的人追殺我們。”
沐氏兄妹?奇怪的人?
“沐氏兄妹?這……不可能吧!”
“我也不知道,殺傷我們的確實是沐氏兄妹沒錯。”
“那……那個怪人呢?”
“那個怪人極其奇怪,他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沒有臉,亦或者說沒有頭,但斗篷上的帽子跟正常戴在頭上的一樣。從他那無臉的斗篷里我好像看到有股文學氣息與怨氣一起熊熊燃燒。”
穆青山一邊聽她說,一邊在腦子裏塑造她夢裏的怪人的形象。
“那你認識他嗎?”
“未曾見過,但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經和他親密無間一樣。”
她說的話越來越邪氣,可她也不像說謊的樣子,而且他進來的時候她確實在做噩夢。
“假若你的夢是真的,那麼我又能做些什麼才能保護你呢?”他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那你能不能感受到它發生的時間離現在有多遠?”穆青山問。
“至少在三年後。”
“三年……三年……”他小聲的念叨着,“應該夠了。”
“你在說什麼?”於歲晚看着他問。
“沒有,我在想三年的時間應該足夠讓我們準備好阻止它。”
“可以嗎?”
“一定可以的,相信我!”他堅定的回答她。
也只有他才會聽她“瘋言瘋語”,也只有他才會相信她,也只有他才肯不顧一切的陪她一起努力。
若換了別人,早已將她當作瘋子送進精神病院。
“對了,沐氏兄妹給的那錠金子呢?給我看看。”於歲晚突然說道。
“吶。”穆青山把金子拿給她。
她接過來仔細端詳着。
“我瞧了很久了,沒什麼特別的。”穆青山說。
“吶,這不是還有字嗎?”於歲晚拿着金子給他看,底面確實有“kroraina”的字樣。
穆青山覺着很納悶,自己也觀摩了許久,而且一錠金子那麼點大,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當他再從於歲晚的手裏接過來時,字樣又消失了。
“哈哈哈……讓你長得丑,傻眼了吧!”
“那還留着它幹嘛?”穆青山說著就準備要把它扔掉。
“哎哎哎,你想幹嘛?還給我。”於歲晚一把拉住他的手。
當金子在於歲晚手上時,那幾個字樣又顯現出來了。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
“佉盧文——”穆青山突然說道。
“佉盧文?”於歲晚疑惑的望着他。
“對,佉盧文。它的意思是‘樓蘭’。”
佉盧文?樓蘭?
“你的意思是說,沐氏兄妹他們倆——”
於歲晚驚訝的望着他,雖然穆青山自己也不敢相信。
“沒錯。”
於歲晚又仔細回想着剛剛噩夢裏面的沐氏兄妹追殺他們的場景,現在想起來真是越想越后怕。
“但願它僅僅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沒事,別擔心,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回晚州了,隔着兩千多里路,他們不可能追這麼遠吧!更何況,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也不敢肆意妄為。”穆青山安慰她說道。
於歲晚想了想他的話,好像也對,也就沒多想。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嗯,你先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過去。”他溫柔的對她說。
他的溫柔讓她感到很安心,躺下不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於爸爸於媽媽便起來做好了早飯。
“青山吶,這段時間在我們住的還習慣嗎?”於媽媽關心的問道。
“挺習慣的,阿姨。說起來我還要特別謝謝你們呢,謝謝你們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和幸福。”穆青山很感動的說。
“你就當自己家一樣,以後放假了就和晚晚一起回來,我還給你們做好吃的。”於媽媽說。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他紅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於爸爸雖然沒有說話,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是明顯笑容有點不自然。
自從上一次於爸爸看了穆青山脖子上戴的那顆隕石以後,穆青山也感覺於爸爸有點異樣,卻也沒敢和於歲晚說。
有的時候於媽媽不在場的時候感覺氣氛怪怪的,穆青山盼望着時間過得快一些,早日開學。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認我們當乾爹乾媽吧,怎麼樣?”
於爸爸突然的一句話讓他感到受寵若驚,剛剛喝到喉嚨處的牛奶被嚇得吐了出來,半天沒說話。
於歲晚和於媽媽也是在意料之外,怎麼也沒想到於爸爸會這麼說,本來於媽媽還打算盤問一下於爸爸是不是不喜歡穆青山呢,看來她心裏的疑問是多餘了。
“怎麼?你不願意?”
於爸爸見他半天不吭聲,便又問道。
“噢,不。我願意,我非常願意。”他開心過了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麼多年來,他一個人風風雨雨,也沒什麼親人,現在的他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刻。
“來,多吃點,瞧你一大小夥子這麼瘦怎麼行。”
於歲晚坐在一旁癟着個嘴,抱着手看着爸爸媽媽不停的給他加菜,完全忽略了自己,氣鼓鼓的又想耍小孩子脾氣。
“謝謝叔叔阿姨。”
“咦,該改口了。”於媽媽說道。
“謝謝乾爹,謝謝乾媽。”他叫的可甜了。
看到他感受一點點幸福感,其實她也很開心。
她並不是真正的生氣,她也只是想讓爸爸媽媽能夠注意一下她而已。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於爸爸於媽媽知道她的性子,不是那麼愛生氣的人,只是喜歡吃醋,偶爾耍賴一下,哄哄就好了,所以也就不理她。
於爸爸思考了一下,這“乾爹乾媽”聽着感覺還是不怎麼順,於是便說:“乾脆直接和晚晚一樣叫我們爸爸媽媽吧,怎麼樣呀?青山。”
還沒等他開口,於媽媽又接著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的,怎麼樣啊?”
他嘴裏的飯嚼着嚼着就哽在喉嚨咽不下去了,眼淚不聽話的掉在碗裏。
於媽媽用紙給他擦去眼淚,他自己一把抹去眼淚說:“沒事媽媽,我沒哭,我只是沙子裏進眼睛了。”
一家人開心的不得了。
“喂,快點叫哥哥,傻愣着幹什麼?。”穆青山看着在一邊愣着傻笑,便衝著她喊道。
“你來‘橫刀奪愛’,還想讓我管你叫哥哥,我偏不叫!”
“爸媽,你看晚晚她……”
“叫爸媽也沒用,我要當老大!”她很霸氣的說。
“我也偏——不。”
“不叫就不叫,那這些好吃的就都是我的了。”她說著將他喜歡吃的飯菜都挪到自己的面前。
於爸爸於媽媽就看着他倆鬧騰着,就像兩個頑皮的大孩子。
他們家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於歲晚遠在晚州,而小女兒也嫁做人婦,家裏就於爸爸於媽媽老兩口,偶爾拌一下嘴。
幸福來得輕而易舉,萬一突然的失去,那麼你又將會怎麼樣?是要回到那四十五度灰的世界裏,還是繼續尋找新的幸福。
早飯過後,穆青山打電話給松欣榮,告訴他於歲晚夢裏的那個無臉男,讓他用電腦拼湊出來具體的模樣。
不一會,有人敲門,於歲晚跑去開門,開門的瞬間她嚇了一跳。
門外的人到底是誰,有何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