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的黑不是黑，是四十五度灰。 第二章 第一次看日出
年夜飯過後，於歲晚帶着穆青山到陽台上看夜景。
南方的天氣不像北方那麼冷，所以過年也是非常的熱鬧，家家戶戶的老人小孩都會在飯後出來遊玩。
於歲晚家住在西山之上，西山乃是夜郎州城最高最大的山，它是國內除了喜馬拉雅外的第一高峰，在上面可以看得見整個夜郎州城。不過這個可不是一般人家住的起的。
“你的故鄉這麼漂亮，你怎麼會跑到晚州那麼遠的地方上學？還那麼冷。”
“兩千多公里，坐近四十個小時的火車，如果不是為了忘卻或者遇見，那麼我找不到其他的任何理由。”她手裏拿着易拉罐裝的啤酒，微風輕輕從她的臉龐拂過。
倘若距離真的可以淡忘一個人，那麼你做到了嗎？
“所以你的筆名才叫南鳶北忘。”
穆青山看了看她手上的紅繩，一根不起眼的幾塊錢的普通紅繩，可是對於曾經的她來說卻是千斤之重。那是以前她和初戀情人在一起時買的情侶款，現在卻只剩下一根，孤獨的飄向北方尋找重生的閥門。
“嗯。”
“那你還記得嗎？是否還記得曾經的風景和街頭，或者某個瞬間。”
“當然記得，它曾經那麼令我那麼撕心裂肺，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只是……只是就像你說的，真正的忘記不是忘卻了和某個人有關的一切，而是當你再次想起時不會有開始時的那種悲痛。”
“這句話你都還記得。”
“那可不，你對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聊天記錄我都有保存。”
於爸爸酒還沒有喝夠，拉開窗帘正好看見他倆在外面聊天，便隨手拿起兩瓶啤酒準備和穆青山繼續喝，被於媽媽拉住了，說道：“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喝高了就乖乖去床上睡覺，打擾人家年輕人幹什麼？真的是。”說著便把於爸爸拉進房間讓他躺着。
於媽媽很喜歡穆青山，偷偷的看他們聊了很久，心裏默認他為自己未來的女婿，可是自己的女兒卻不肯承認。
“把它扔了吧。”
“什麼？”
穆青山看着她手上的紅繩，“它。”
她笑了笑，說：“它呀，我都忘記了還有這麼個東西。”
她把紅繩取下來，毫不猶豫的山下扔下去。
“你就一點都不心疼？”
“早就不疼了，亦或者說是麻木了，總之就是沒有任何感覺。”
“來，為所有不快樂的過往敬一杯。”
“讓我們一起期待來日的朝陽。”
於媽媽準備了好多水果和其他吃的放在桌子上，就等着他們進來的時候吃，可是他們一直都沒有進去，等到自己睡著了。
“哎，對了，為什麼這西山上只有你們家住，其他人都住在山腳下？”
“你一定知道夜郎古國吧？”
他點了點頭，“嗯。”
“這裏之所以叫夜郎州城，是因為這裏曾經是夜郎古國的城都，也就相當於現在的北京。我們家是夜郎王氏的後人，當年漢人的天子劉徹和胡人帶兵討伐，夜郎在一夜之間消失，我的祖先在守衛軍的護佑之下躲到西山腰側的一個極其險峻而隱蔽的山洞裏整整一個月才得以倖存。而你們華芸市，不也是夜郎的一角嗎。”
“原來咱們在千年前就該遇見了。”
“可能吧！如果不是因為戰亂的話。”
人們總說，地球之所以是圓的，就是為了讓走散的人再次相遇。
經轉千年，需要跨越多少輪迴才能得以相聚。
“等回學校以後，我讓欣榮給你做一個手鏈吧。”
“我不要。”
於歲晚想都沒想就拒絕，因為他送她的東西已經很多很多了，多的讓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你都不知道是什麼手鏈呢，這麼快就急着拒絕呀？”
“主要是你每次送我的東西都太丑了，我是一個女孩子啊，你要送的話就不能送一點符合女孩子用的東西嗎！”
“丑就對了，說明很符合你的氣質，哈哈……”
“現在在我家，我給你一點面子。”
“不過話說回來哈，那個手鏈你必須得要。”
“為什麼？”
“因為……因為帶着它你隨時可以找到我，所以——”
“所以我們下一次走散也不用再等待千年才能重逢。”
穆青山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搶過來說了。
“不過……它有這麼神奇嗎？”
“當然有，欣榮那傢伙就喜歡搗鼓這些新型玩意，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你就把心放骨盆里吧。”
她掐了他一把，“你的心才在骨盆里。”
聊着聊着天就亮了，太陽漸漸的升到西山的頂峰。
“沒想到還能看日出。”
“對啊，是不是很美？”
“這是我第一次見過的這麼美的日出。”
“以後放假你就跟我回家吧，這樣你就可以每天都看了……”
“到時候再看吧。”
日出雖美，但卻不如那四十五度灰的天空下自在。
天已大亮，他們正準備去房間裏休息，進門時看到於媽媽倒在沙發上睡了一宿，還有桌上的吃的。穆青山心裏感覺怪不好意思。
“你媽媽她準備了這麼多吃的，應該是想等我們進來吃，可是我們一直沒有進來。”他尷尬的說。
“應該是的，其實我能感覺到我媽她很喜歡你。”
“那可不嘛，畢竟像我這樣英俊瀟洒的人已經不多啦！”
“你可拉倒吧你，給你點顏色你就想開染坊。”
於歲晚想把於媽媽叫醒去床上睡，卻被穆青山攔下，並拿了一個被子輕輕給她蓋上。
穆青山猥瑣的把東西分成兩份，一份留給於歲晚，一份自己帶着回房間，“我去休息了。”
“你去休息帶這麼多吃的，你是豬啊。”
穆青山撐着沉重的眼皮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才是個豬呢，阿姨辛辛苦苦為我們準備的，要是不吃的話一會她醒來心裏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還是吃了吧，不要辜負她的心意。”
於歲晚領着東西回自己的房間，進去又很快開門朝着他說一句“你是豬，略略略……”隨後又把門關上。
“你——個臭丫頭。”
他們休息沒多久，於媽媽醒來，看到桌上的東西全沒了，心裏很開心，於是一邊哼着小曲兒一邊做飯。
於爸爸起來，伸了個懶腰，看見於媽媽這麼高興，便叫道：“哎喲，臭婆娘今天中彩票啦？這麼開心。”
“你給我一邊玩去，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不需要我幫忙？”
“不需要！”於媽媽很響亮的回答他。
於爸爸點了根煙，又回去房間裏繼續睡回籠覺了。昨晚喝的有點多，頭還有點暈乎暈乎的。
九點的時候，於媽媽的早飯已經做好了，把他們都叫起來。
於歲晚和穆青山眼皮腫腫的。
“青山，你的眼睛怎麼啦？”
他一到客廳於媽媽就關心的問他。
穆青山很禮貌的笑着，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道：“沒事，阿姨。就是昨晚沒睡好。”
“媽——我的也腫了，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呢？”
於歲晚吃醋了。
“你呀，眼睛隨你爸，大的跟水牛的一樣，還是小一點好看。”
於爸爸就看着他們笑笑不說話。
“爸——你看看我媽，家庭地位又變低了。”
於爸爸看玩笑說：“你別叫我啊，我從來就沒有過地位。”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真好，很溫馨。尤其是對於一個流浪的人來說。
於媽媽不斷的給穆青山加菜，一直讓他多吃點。於歲晚是真的吃醋了。
吃完早飯，穆青山很勤快的去收拾碗筷，這又讓於媽媽多喜歡他幾分。說要帶他去逛街，還用英文說“Shopping”，把大家都逗樂了。
穆青山想着要不是正好會這個單詞的話，還真不知道於媽媽說的什麼。
接着他說想要去洗澡，身上一大股酒味兒。
洗完澡便回去房間裏，發現自己沒有帶多餘的衣服換洗，於是一直在躲着沒有出去，過了十多分鐘，
於爸爸去他的房間裏，看他有沒有收拾好。開門之時，恰好穆青山穿着個褲衩子，走來走去。
“青山，你好了嗎？”
穆青山摸了摸濕濕的頭髮，捂着胸口尷尬的說：“不好意思，叔叔，我……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哦，沒事沒事，我去給你找。”
於爸爸去把他的新衣服拿來給他，還挺時尚，挺潮流的，就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感覺穿着不大適合才一直放着沒有穿。
穆青山伸手接過衣服，於爸爸突然看見他掛在脖子上的隕石吊墜，嚇了一跳，失去一直站在沒動。
那顆隕石在晚上會發出藍色的光芒，尤其是月圓之夜更好看。
“叔叔——”
他叫了一聲，於爸爸才反應過來。
“哦，你……你換吧，我不打擾你了。”
於爸爸一直在想他脖子上的那個隕石吊墜，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裏見到過一樣，可就是想不起來。
於爸爸一直在門外徘徊，直到穆青山收拾好出去。他很謹慎的問道：“青山，剛剛我看到你脖子上帶的那個吊墜挺好看的，能不能借叔叔看一下？”
“當然可以。”
穆青山把吊墜取下來遞給他。
於爸爸反覆的看了又看，問他說：“青山，你的這個吊墜是從哪裏得來的？”
“它呀，福利院的老師說從我被送進去的時候就有了，應該是我父母留給我的。”
“那你父母呢？”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在我出生不久的時候。”
於爸爸好像在努力回憶着什麼，亦或者想起來一些什麼。
“怎麼了？叔叔。”
“哦，沒事。走吧，今天帶你們出去好好玩一下。”
於歲晚埋怨他一個大男生換個衣服還折騰那麼久，又被於媽媽說了幾句，於媽媽是真的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