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何不食肉糜

6.何不食肉糜

晨光才剛剛普照大地,風淺逸就跑到白緋所住之處,好說歹說終於讓他同意一起去南宮府把剩下的屍體處理了,接着又將“借”來的衣物和推車送還給那真正的收屍的老夫婦,親自向他們道歉並且打算給他們銀子做為賠償,只不過那老夫婦堅決不肯要銀子,也便只能作罷。

忙完這些事後兩人在街上慢慢踱步。

風淺逸抬頭瞥見之前滿臉不情願的白緋此刻竟然面露悅色,好奇地偏頭:“你笑什麼?”

“我先前看你在蒔花館一錠一錠地給老鴇送銀子,昨日順走別人的東西又面不改色,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只顧自己順遂的大小姐,今日看來是我錯了。”白緋此刻看她的眼神也比以往溫柔了不少。

“你……很在意這一點嗎?”几絲訝然之意在風淺逸心中油然而生,莫非他以前的生活真的很貧苦?

“或許是過去的生活清貧,所以我莫名地在意這點吧。”白緋輕抬下巴,眼瞼微垂,目光投向縹緲的遠方,嘴角在不經意間悄然揚起,曾經他受重傷變回了狐狸,毫無行動能力,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被一對老夫婦救起,之後與他們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彼時的生活很拮据,但是充滿了和在妖族時不一樣的溫情。

“雖然清貧,但是你很懷念吧。”看着身旁一臉幽思的人,風淺逸擰了擰眉,“那為何我放你走,你不願意回去呢?”

“早已物是人非,如何回去。”白緋的聲音突然摻了幾縷渺茫。

風淺逸定定地看了那帶着些無措,帶着些思念的臉龐幾秒,眼底不由得泛起酸澀,嘴巴動了動,以一種柔和而又堅定的語氣開口:“以後你想去哪,我都會儘力幫你,你不想走,我也不會趕你走。”

“那再好不過。”白緋驀地低頭,對着風淺逸擠了擠眼睛,唇角高高揚起。

“你是會變臉嗎?”風淺逸一愣,實在不敢想像前一刻他會是那個一臉哀思,牽動她內心的少年。

“你說是就是。”

“呵,貧嘴。”

……

“等等,南宮府那邊好像有什麼聲音。”風淺逸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路口交叉處通往南宮府的方向,拉着白緋小心翼翼地貼着牆靠過去。

依稀可以聽見一名女子脆生生的聲音:“妖氣,你們是妖,就是你們害了南宮家?我今日就要為他們報仇。”

“和南宮府有關的人?”風淺逸心下一陣嘀咕,稍稍探出腦袋去觀察狀況。

那女子正被幾隻妖怪包圍,倒也不顯慌張,與他們虛過幾招后,快速將手摸向袖間,而後忽地朝他們一甩,幾根銀針破空而出,在陽光下泛着細微光澤,刺入妖怪的皮肉后,妖怪們只覺得四肢逐漸麻木,最後“砰”地一聲倒地不起。

風淺逸的心卻在這時猛地揪起,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往那女子背上一拍,那女子始料未及,被這一掌擊中,頓時踉蹌倒地。唇角逐漸流出鮮血,想站起身但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道身影從空中穩穩地落到地面,從風淺逸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這黑衣少年冷眼俯視着癱倒在地的女子,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要抓起她。風淺逸迅速湊近白緋耳邊,低聲對他說:“你躲在這不要動,要是出了什麼事就大聲喊我。”然後快走幾步,足間用力一點,往那少年身側躍去,同時手中凝結靈力攻向他腰腹處。

白緋緊緊地盯着風淺逸和那黑衣少年,心中莫名升起了幾分擔憂:“翎羽是妖族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實力強於晚影,這傢伙前幾日還被晚影打傷,這次對上翎羽……”

翎羽察覺到身側的異動,馬上往旁邊一閃,微轉過身抬手接下風淺逸的這一招。靈力妖力交匯,兩人皆被震得往後退了幾步,眼裏俱是驚訝,隨後雙方相視,挑釁地一笑,接着表情都變得十分嚴肅,似乎是棋逢對手,想要好好較量一番。

眨眼間,兩道身影就纏鬥在一起,一黑一白不停地變換身形,靈力妖力不斷地進行交鋒。

“她還真沒有吹牛。”白緋噙着一抹淺笑,雙手交叉於胸前,興緻勃勃地看着兩人交手。

不過風淺逸終究是內傷未愈,這一次打鬥又過分激烈,突然覺得胸口一痛,呼吸不禁一凝,動作慢了幾分,翎羽見機疾速攻向她,風淺逸驀地受到重擊,無力地伏倒在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翎羽垂眸望着地上狼狽不堪,吃力地仰頭看着自己的少女,冷漠地問:“你又是南宮府的什麼人?”底下的女子只輕蔑一笑:“不過是看不慣你恃強凌弱的人罷了!”翎羽定定地看了看她,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只是說話的語氣中略帶几絲遺憾:“修為不錯,但你不該多管閑事。”手中光芒閃過,兩指間出現一根漆黑髮亮的羽毛,抬手正欲取其性命,腦中驀地傳來白緋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翎羽,退下,這個人你現在還不能碰!”

風淺逸的腦子裏正不斷湧現着她該怎麼躲過這根羽毛以及倘若躲不過它血濺當場嚇死白緋的畫面,誰知斜上方那人竟然硬生生停下手中動作,只皺了皺眉,便化成黑鳥飛走了。

風淺逸眯眼看着它飛遠直至消失在天際,儘管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他關鍵時刻手下留情,不過總算還是舒了一口氣。然而頭頂上的氣壓卻讓她覺得有些瘮人,僵硬地抬頭對上白緋陰沉沉的臉,陽光正好被他修長的身形遮擋住,風淺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咬了咬嘴唇,眨巴眨巴雙眼,假裝可憐兮兮的樣子:“白緋,快扶我一把,我站不起來。”

白緋沉默了一會,真不想管她,這麼愛惹麻煩。冷眼看着風淺逸現在這副輕飄飄的模樣,他本想譏諷她多管閑事差點沒命的滋味好不好受,到最後卻只是輕嘆了一聲,彎下腰將她小心扶起。

風淺逸由白緋攙扶着走到那依然獃獃地癱坐在地的女子面前,吃力地彎腰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姑娘,沒事了。”那姑娘茫然抬頭,一雙黑白分陰的杏眼此刻水汽氤氳,紅潤嬌嫩的嘴唇緊緊抿着,本就雪白的肌膚因驚嚇變得毫無血色,看起來年齡似乎與風淺逸相仿。“真是我見猶憐啊!”風淺逸暗暗感嘆。

“你是來這兒找人的嗎?南宮府的人都沒了,剛剛你也看到了,這兒很危險,你不要待在這兒了。”風淺逸嘗試勸她離開。

那姑娘卻搖搖頭,一字一句地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姑娘的大恩大德,來日一定相報!”說完就要往南宮府里走。

“誒,你要找誰啊?這兒屍體都被清理了。”風淺逸抓了抓白緋手臂,示意他扶她過去。

“南宮星,我爹說他死了,我偏不信,我一定要親眼看到,這兒的屍體都去哪了?”那姑娘停下腳步,肩膀微微顫動。

“你們,是什麼關係啊?方便說嗎?”風淺逸試探地問。

“我,是他的未婚妻。”

風淺逸頓時腳下一個趔趄,白緋趕緊扶穩她,輕輕掐了她一把。風淺逸吃痛回過神,繼續開口:“姑娘,你有住的地方嗎,不如你先去我那住幾晚吧,白日裏我們一起幫你找。”

“我……”那姑娘遲疑了一會,袖子下的手握了幾握,總算下了決心,朝着風淺逸盈盈一拜:“那就多謝姑娘了。”

“我叫風淺逸,他是白緋。”

那姑娘端詳了一會風淺逸,視線轉到白緋臉上時微微一怔,匆忙低下頭,“蘇半夏。”

“那蘇姑娘,你就先去我府上冶傷吧”風淺逸瞧了瞧她嘴角的血跡。

“多謝姑娘,不過我也略通醫術,我可以為你冶傷。”

“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敢問姑娘師從何處?”

“家父是濟世宗的宗主。”

“早就聽聞濟世宗醫術高超,今日得見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風姑娘過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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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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