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十四章 大會開始
一夜無夢，雪問陵與雪鹿宇早早便醒來，吃過了南清月準備的吃食后兩人便各自開始活動筋骨準備起來。
“智”和“心”兩關應該上午便能測試完畢，“力”就是下午和晚上測試的內容了。
南清月叫起熟睡的兩人後便早早離開前往考核地了，因此現在帳篷里只剩下兩人。
“進了‘力’項后，我們一起組隊嗎？”雪問陵扎着馬步保持一個靜止的拉弓狀態，問道。
雪鹿宇卻是在懸空靜止倒立，他輕輕吐氣說道：“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我們雪鴞部和金雕部一直是各部爭搶的對象。但若是我們倆個雪鴞部的一起行動的話，上來就會被其他人群攻淘汰的。”
雪鹿宇已經是第七次參加雪行大會了，可以說是此次大會最老的成員之一了。
“我每年都是與三人以上搭配參賽，今年我打算湊齊五人團隊，看看能不能活到最後。”雪鹿宇雙手一撐，翻身落地，拍拍手說道。
雪問陵卻是有些不以為意，說道：“一個人行動不組隊不行嗎？”
“也有，大多是白熊部和象部的天選，這兩部若是沒有本部天選一同參賽，他們往往獨自一人固守一方，然後撐到最後。不過大多時候只要被團隊發現，他們都是最先被集火的，開始之後你便會知道，白熊部和象部確實皮糙肉厚又力大無窮，這種最長不過半天的非消耗戰他們很在行。”雪鹿宇已經熱身完畢，開始收拾東西。
“若是我們相遇，你也不要留情，我每年都進前十，卻每次都進不了幼虎伍。前十也有特殊獎勵，若是今年我仍是進不了幼虎伍，想來便是天命。你要把握機會，不要像我，浪費這許多年。”雪鹿宇言及此眼神有些暗淡，說道。
“我明白，最好我們一同進入幼虎伍。”雪問陵緩緩收弓起身，也開始收拾起東西。
先前鹿婉娘和二斤婆婆送的東西今日都無法使用，這些都是進入幼虎伍開始雪原苦行以後拿來保命的東西。
雪問陵便穿上了一身自己阿爸去年便寄來的一套藍色布衣，紮上腰帶，活動一番感覺不錯，比獸皮確實輕多了。今天也不再帶着裘帽，將頭髮束成髮髻隨意用一根木棍扎着。
“你這樣一穿倒是有點中州人的樣子。”雪鹿宇看着眼前的雪問陵，不由得嘖嘖稱奇。雪問陵一換衣服，內里氣質便大變。之前就是雪原少年，如今倒是像一個中州俠客了。
雪鹿宇也換了一身，是他母親以布帛縫製的黑色布衫。
武器護具皆是由大會提供，因此兩人着裝整齊后便出發了。
出了帳篷，六七月雪原清晨的淡淡涼意讓人精神一振。嗅着空氣里悠悠飄來的青草味道，不去打擾周圍開始各自勞作的普通白熊部族人，兩人朝着昨夜篝火大會的地方趕去。
昨夜躺着白熊的山坡上已經不見了白熊蹤影，兩人難免有些遺憾，雪原稱得上巨獸的就屬白熊和象部的長毛象了，長毛象冬季會行走各部貿易，偶爾能夠見到，白熊可是從來不往南，比長毛象還更難得一見。
兩人一路行來，看見許多昨日身着獸皮衣或者麻衣的少年少女也大多換上了布衫。
雪原人確實在不斷與其餘州融合，厚重樸實的獸皮衣和麻衣逐漸在被輕巧的布衫代替。
“對了，昨日二爺踹的那個人應當是狼部的。”雪鹿宇忽然說道，“狼部每年都是自己部落組成一隊，他們擅長團隊作戰。下午小心狼部報復，遇見狼部你便先行撤退吧。”
“嗯。該認慫就認慫，多於三個人我轉身就跑。”雪問陵說道。
“不過你若是隊伍配伍強大，也無須懼怕，在絕對力量面前，他們狼部也就無非是人多罷了。”雪鹿宇又說道。
狼部是雪原各部落人數最多，天選也最多的部落。他們沒有極為特殊的天力，但是卻極為擅長團隊作戰。
“嘀——嗶——”尖銳的哨鳴聲忽然響起，雪問陵和雪鹿宇急忙加速朝已經在視線之中的白色帳篷跑去。
很快，兩人便跑到了昨日擺放圍圈桌子之處，桌子已經被搬走，只剩下了高台還孤獨聳立，高台上已經站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六名老者。
參賽少年已經有許多立於高台之下，二人往前擠了擠，站在了接近高台一側的下方。
兩人剛站定，就聽見旁邊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兩位兄弟，你們是哪個部落的？”
聲音從兩人左側傳來，近在咫尺，兩人聞言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糙漢正看着兩人。
此人已高出雪鹿宇一頭，雪鹿宇已是一米八幾，這人身材高大竟是近兩米。一身簡單的短式麻衣，身材壯碩，面目方正，清淡的兩眉之下一對虎目微凸，下巴與嘴唇已是鬚毛叢生。
還是一米七幾的雪問陵抬頭看着眼前一臉憨實的方臉大漢不由得問道：“你是哪個部落的？你也是參會者？”
“哈哈，俺是麝牛部的，俺當然是參會者。”方臉漢子粗獷地哈哈笑道。
“……你沒超齡？我怎麼之前大會都沒見過你？”這下輪到雪鹿宇震驚，眼前之人一看就超過十八歲，之前怎麼從未沒注意過。
只見方臉漢子撓撓頭，瓮聲瓮氣道：“俺才十五啊。前兩次大會之時俺因為…因為有些事，所以沒趕上，今年是第一次來。”
漢子說這話時已是臉色泛紅，他似乎急着轉移話題，又道：“俺叫牛大力，你們還沒說你們是什麼部落呢！”
雪問陵覺得眼前這十五歲的大漢甚是有趣，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世典型的東北大漢，樸實得宛如這無盡雪原上最常見的裸岩，於是他笑道：“我叫雪問陵，他叫雪鹿宇，我們是雪鴞部的。”
話音剛落，只見牛大力虎目一瞪，雙拳緊握朝前方空氣就是一揮，低聲呼道：“雪神護佑！俺阿娘出門之前就囑咐俺，一定找個雪鴞部或是金雕部的人先組個隊。兩位，你們看看俺，可願意在第三關與俺一組？”
言罷牛大力彎起肘臂，作炫耀肌肉狀。雪問陵就在牛大力旁邊，他揮拳之時雪問陵竟是被嚇一跳，這一拳揮出雪問陵竟然隱約聞及空爆之聲。看着牛大力粗細是自己兩倍的臂膀，又高如一個小巨人的牛大力，雪問陵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雪鹿宇經驗充足，倒是沒有過多驚訝，直接問道：“你且說說你的天力，若是可行，我們能自然與你組隊。”
牛大力聞言別過腦袋想了想，壓低聲音極為認真地道：“俺跑得慢，但是力氣大，皮厚！俺阿娘說，俺若是能找到你們雪鴞部天選，便說俺自己抗揍就好。俺能一直守在你們旁邊，只要俺不被揍死，你們一定不會受傷！俺能拼了命讓你們一直射箭！”
雪鹿宇聞言，低頭輕聲對雪問陵道：“我已是有了隊伍人選，如果這人所言為實，你可以選他。”
旁邊的人逐漸聚集起來，雪問陵摸摸下巴認真地看着牛大力。
他自然知道什麼樣的隊友是自己需要的，雪鴞部作戰從來都是主要依靠遠程，不是游擊作戰就是守點作戰，身旁若是有一名近戰強者保護自己當然是最好。
於是雪問陵又問道：“你說的跑得慢，究竟是多慢？”
牛大力又撓撓頭，臉又紅了起來：“俺……俺跑百步大概十餘息。”
雪問陵扶額，對雪原天選者而言，百步十餘息確實是跑得很慢了。前世世界紀錄大概十秒左右，但雪問陵如今百米若是全力衝刺不過就六七息而已，若是勻速長跑，也能在千米內保持百米十息的速度。而其餘部落天選，即使不擅長疾行，在這個年紀，大多也能百步維持在十息左右。
“十餘息是幾息啊？”雪問陵又問道，若是確實相差速度太大，那麼極有可能雪問陵跑起來便丟了牛大力蹤影。
“十四五吧。”牛大力低頭嘟囔道。
看着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大漢一股嬌羞狀，雪問陵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那便暫時說好，我能與你試着組隊，但若是打起來有變故，我恐怕會先跑。”雪問陵看了一眼旁邊輕輕點頭的雪鹿宇，對牛大力說道。
牛大力聞言本來低着的頭一下抬起，興奮地低呼：“哦豁！沒事，你跑就跑，俺會慢慢追上的！”
雪問陵又是忍俊不禁，這憨人，於是伸出右手握拳道：“我叫雪問陵，擅長身法和箭術。”
牛大力見狀把手背在身上擦了擦，握拳與雪問陵相撞，肅然道：“俺叫牛大力，擅長搏鬥和挨打。”
撞拳禮是雪原的組隊禮儀，各部協同作戰，撞拳之後便一切只為作戰的勝利。
雪問陵看着眼前這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拳頭，開始不由得懷疑牛大力是不是吃了激素。
雪問陵看了看已經聚集而起的人群，對牛大力道：“你若是前面的考核結束，後面可以再去尋個隊友，能遠距離打擊的最好，若是沒有，就主要找擅長近身搏鬥的。”
牛大力興奮之色還在臉上洋溢，聞言急忙點頭。
既然選擇了牛大力，那雪問陵隊伍配置就應當朝守點方向發展，簡單明了，周圍一圈近戰宛若碉堡，自己遠程輸出。
雪鹿宇自然知道自己弟弟怎麼想的，於是忍不住提醒道：“活到最後才是你的目標，不要一味固守一點，你的身法優勢別忘了。”
“我明白。”雪問陵點點頭，輕聲道。
本是想着中午休憩之時再尋找隊友，沒想到早上一來就已經有了一個隊友，雪問陵不由得搖頭暗道計劃趕不上變化。
雪問陵搖搖頭不再多想，而是四處打量起來。打量之下發現這台前四十八人倒真是高矮胖瘦良莠不齊，像牛大力一樣高的也還有幾個，比雪問陵還矮的也有很多。胖的瘦的更不必多說了，五花八門。
但雪問陵一圈看下來卻是稍顯失望，因為他不曾見到林妍。確實，前面兩項考核沒什麼好看的，想必之後的“力”項對決她應該會來觀戰吧？雪問陵心中暗暗想道。
正出神間，只聞得高台上又傳來一聲短促笛鳴。
“嘀—”，消瘦的熊墨看着安靜下來的眾人，道：“狐部、狼部和象部的代表今日一早便已經到了，今日便由我六人給大家裁決評議。”
台上除了昨日已經見過的消瘦老者熊冰、莊重而一身素麻衣的鹿園、一身不羈獸皮衣的雪熊力，還多了三名老者。
只見一位全身披着黑袍，連頭帶身子都罩在黑袍里的佝僂老者往前一步，右手輕輕杵了杵一根漆黑的藤木杖，說道：“吾乃狐部，莫。”
沙啞的聲音猶如兩片砂紙摩擦，台下眾人只覺得一陣寒意。
看着這位身材矮小，連面容都籠罩在黑暗裏的老者，雪問陵的第一印象是，這恐怕是個老陰比…
佝僂黑袍老者說完便後退，他旁邊一位看上去稍顯壯碩，其餘皆頗為普通的烏髮老者走出，道：“吾乃狼部，狼豹恆。各位小崽子們可要好好表現了，今年四十八人，我狼部獨佔十八，若是被我狼部拿全了前十，這雪行大會可就要改名叫狼部大會了。”
烏髮老者狼豹恆言語之中稍顯得意，話音剛落就聽得鹿園說道：“你狼部年年名額佔一堆，哪次能佔全前十的，白日做夢。”
烏髮老者聞言嘿嘿一笑道：“今年可不一定，嘿嘿。”言罷也不再多說，後退一步歸位。
之後便是最旁邊的一位老者，這位老者是最先吸引雪問陵注意的，因為她的身材實在太引人矚目了，這是一位老太太，渾圓的身材，渾圓的臉龐，竟是一頭齊肩花白短髮，笑嘻嘻的看着下方的人們。
這位胖成一個大球的老嫗往前一步，兩眼已是笑得只剩了一條縫，她爽朗的聲音響徹全場：“老婆子是象部的象金金，娃娃們好些表現，老婆子看得歡喜了單獨獎勵也不是不行。”
言罷她舉起蒲扇般的雙手，高聲道：“雪行大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