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耳目

第36章耳目

而第三個人則是楊堅的一個遠房親戚,從輩分上來說,應該算是楊堅的族弟,此人叫做楊弘。楊弘此前一直流落在北齊,為了掩人耳目,甚至還改了姓,一直過着窮困潦倒的生活。此時,楊堅坐鎮定州,楊弘自然也找上門來,當然,楊弘並非只是來投靠親戚混飯吃,楊弘從小也讀過書,練過武,頭腦幹練,楊堅對於楊弘的投奔也是欣然接納。

對於新入伙的尉遲崇、李諤、楊弘,楊堅打心眼裏高興,對於任何一個盟友,楊堅都拿出了兄弟一般的情誼。

楊堅向每一個自己的盟友都許下了“苟富貴勿相忘”的承諾,雖然他未必讀過《史記》,但是這句話的道理他是深刻明白的。千里尋夫(1)

自從楊堅踏上征程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有一個人將會為他一路牽腸掛肚。這個人不是別人,唯有陪伴終生的妻子——獨孤伽羅。

此時的楊堅已經坐上了定州總管的位子,而獨孤伽羅也已經在長安為楊堅整整思念了幾近半年。

獨孤伽羅不會忘記,去年十月初四的那一天,她親自為丈夫楊堅披上戎裝,準備好了行囊,目送着丈夫騎上戰馬,一直到東征的大軍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在丈夫楊堅離去的日子裏,音信皆無,可是,丈夫楊堅的身影卻在獨孤伽羅的夢中時時縈繞。

白日裏,獨孤伽羅茶飯不思,而當夜幕降臨,思念便會像毒藥一樣,不斷地侵蝕入獨孤伽羅的夢中,並深入骨髓。

思念是什麼?思念是一種會呼吸的痛,它會活在你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它會流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此時的獨孤伽羅,真的是度日如年。

但是,獨孤伽羅不會因此而消沉,因為她知道,她除了是一個妻子,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十個孩子的母親。

短短几年時間就有十個孩子了?沒錯,不信我們就來翻一翻楊堅一家的戶口簿。

長女楊麗華:561年出生

二女兒襄國公主:約562—566年出生

三女兒:約562—566年出生

長子楊勇:約566—567年出生

四女兒廣平公主:約567—568年出生

二子楊廣:569年出生

三子楊駿:571年出生

四子楊秀:573年出生

五女蘭陵公主楊阿五:574年出生

五子楊諒:575年以後(生年不可考,但筆者揣測,應為第二次伐齊之前所生,即575年或576年)

(以上數據均為筆者根據《隋書》、《北史》考證得出,信息真實可靠)

從561年第一個孩子楊麗華出生,到575年幼子楊諒出生,中間一共約十五年,共生育有十個孩子,如此強大的生育能力,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因此,我們可以給獨孤伽羅冠以一個時髦的稱號——英雄母親.。

此時,身為英雄母親的獨孤伽羅,照料孩子肯定是她的首要任務。身為官宦之家的楊家,肯定少不了奴僕,也少不了奶媽,但是,獨孤家羅依然會盡一個母親的職責。

孩子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一日三餐,飲食起居,身為人母的獨孤伽羅都要對這些親自過問,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此時的獨孤伽羅已不再年輕,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痛苦,她已經前後經歷了十次,她也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母親,母親就是把對孩子的珍愛高於自己的生命。

在這群孩子裏,獨孤伽羅尤其疼愛最幼小的那個孩子——五子楊諒,因為他是在楊堅臨出征前剛剛生育的,獨孤伽羅對楊諒傾注了滿滿的母愛。

雖然獨孤伽羅對楊堅充滿着思念,但她依然堅守在母親的崗位上,她期待着大軍凱旋的日子,她相信,戰爭很快就將結束,而自己的丈夫楊堅也將很快回到自己身邊。

然而,沒過多久,一件噩耗突然從前線傳來,這個消息令獨孤伽羅的生活從此不再平靜。

這件事前文中已敘,我們並不陌生,那就是和楊堅一起上戰場的二弟楊整在晉陽之戰中犧牲的消息。

當獨孤伽羅聽到這件消息的時候,她再也坐不住了,她開始為丈夫楊堅的安危擔心起來,並很快萌生了一個想法——去尋找自己的丈夫。

烽煙滾滾的戰場,兇險萬分,這豈是一個婦道人家可以去的地方?獨孤伽羅根本不管那麼多,也沒時間考慮那麼多,因為在她的信念里,沒有什麼比自己的丈夫更重要。

對於古代的女子來說,失去了丈夫,也就意味着失去一切,這是中國兩千年封建社會裏萬古不破的真理。

就這樣,獨孤伽羅義無反顧地上路了,帶着對丈夫的思念,也帶着他最疼愛的幾個孩子。

史書里並未記載獨孤伽羅具體帶走了哪幾個孩子,唯一可以獲知的是,她帶上了楊廣,當時的楊廣年僅9歲。

但我相信,獨孤伽羅不會只帶一個楊廣,極有可能還有小兒子楊諒,因為這是她最疼愛的孩子。

當然,具體帶了哪幾個孩子,這並不重要,我們也不必細究,最重要的是,獨孤伽羅踏上了千里尋夫的漫漫長路,這千里迢迢的路程對於一介弱女子而言,是不可想像的。

沒過多久,伐齊的號角終於歸於平靜,楊堅也被任命為了定州總管,而獨孤伽羅的目的地就是楊堅所處的定州。

翻開中國地圖,從今天的西安到定州,相距有八百多公里,而如果坐火車的話,也需要至少10個小時以上的車程,今天坐車尚且不易,何況一千多年前呢?

而當獨孤伽羅一路行進到今天的山西境內之時,獨孤伽羅也受到了一個人的“特殊照顧”。

這個人叫做周搖,不過當時他並不姓周,而是被賜姓車非,並隨同周武帝參加了伐齊之役,戰後被任命為晉州總管,處理山西事務,在後來的歷史中,他恢復了本姓,所以,姑且還是稱呼他為周搖吧。

楊堅當時已經進位柱國,楊堅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周瑤的上級領導,這也就意味着,獨孤伽羅是周搖上級領導的家眷,更重要的是,獨孤伽羅還是太子妃的母親。

接待領導的家眷,接待皇親國戚,這不僅是一個光榮的任務,更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如果招待好了,可能隨之而來的就是升官發財,如果招待不周,丟官兒都是有可能的。按道理來說,周搖肯定得熱情招待才是,但事實並非如此,周瑤對獨孤伽羅的招待非常刻薄,用史書的原話形容就是“主禮甚薄”。

這事兒如果放在今天,哪個下屬敢不把領導的家眷當成菩薩來供着啊?別說是領導的家眷,就算是領導的小秘、二奶,那也得恭恭敬敬地伺候着,不然,吃不了兜着走,頭頂的烏紗帽也別想要了,更何況,這是太子妃的母親,也就是未來的皇后的母親,周搖,這你也敢得罪?難道你不懂官場潛規則嗎?

周搖對此只留下了一句話:“府庫的財物雖然豐盈,但這是國家的財產,不可以隨意浪費,更不能假公濟私。”

周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甚至是白着眼看獨孤伽羅的,這種眼神無非就是暗示說:您趕緊走吧,我們這小廟供不起您這尊大佛,別浪費國家財產了。

面對周搖這副牛皮烘烘的樣子,一般人早就撂挑子甩胳膊了,而獨孤伽羅的態度卻是出人意料地平靜。

面對周搖的惡劣態度,獨孤伽羅沒多說什麼,既然這裏的主人已經下逐客令了,獨孤伽羅也只好收拾好行囊繼續出發了。

獨孤伽羅記住了這個當時還叫做車非搖的人,在獨孤伽羅的心中,沒有委屈,沒有怨恨,而是帶着一種深深的敬意。

這件事過後不久,也就是獨孤伽羅來到定州,和丈夫楊堅相會之後,獨孤伽羅便向丈夫楊堅提起了周搖這個人,獨孤伽羅沒有說一句周搖薄待自己的話,而是對楊堅說,周搖此人品性高潔,剛正不阿,執法嚴明,是個好乾部。

當我讀史至此,總會被獨孤伽羅的豁達和大度所折服,她是如此明白事理、如此賢惠的一個女人,也是一個真正可以堪稱國母的人,而她在歷史上卻留下了為人刻薄的名聲,歷史有時候真的很不公平。

當獨孤伽羅告別晉州之後,距離目的地定州其實已經不算太遠了,不知不覺,獨孤伽羅加快了腳步,因為她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了。

很快、獨孤伽羅帶着孩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定州,時隔半年未曾相見的一對愛人,終於團聚了。

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這卻是楊堅和獨孤伽羅自結婚以來,分別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帶着孩子,千里迢迢尋找自己,楊堅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看到自己的丈夫安然無恙,獨孤伽羅此前一直懸着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任何的艱難險阻都值了,只為能和自己的丈夫團聚。

好了,把剩下的時間留給這對恩愛的小夫妻吧,他們肯定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

支撐獨孤伽羅不辭辛勞來到定州的,除了對丈夫的思念,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為了尋找她失散多年的大哥。

那還是北魏末年的時候,獨孤信在戰亂中,為了追隨北魏皇帝元修西行,情急之下撇下了自己的父母和妻子,然而,這一次的分別卻成為了永別,因為獨孤信的父母和妻子就此落入了高歡之手。其中,就包括了獨孤信的長子,也是獨孤伽羅的哥哥——獨孤羅。

對此,獨孤信完全束手無策,雖然自己在西魏榮寵備至,但他卻無法拯救自己的家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人淪落為敵人的階下囚,並飽受敵人蹂躪和折辱。

一直到北周建立,榮寵一時的獨孤家族在宇文護的屠刀下,頓時家道敗落,獨孤信的子弟一個個都被發配巴蜀,而獨孤信本人也獲罪被誅。

而這些年在煉獄般的煎熬中,獨孤信的家人也相繼死去,只有獨孤羅活了下來。此時的獨孤信家族已然敗落,獨孤羅自然也失去了利用價值,隨即被北齊所釋放。

但是,重獲自由的獨孤羅卻無家可歸,因為獨孤信已經是北周的罪臣,自己也就成了罪臣的家屬,回到北周即使不被誅殺,也會被發配,剛剛從北齊的虎口脫逃,難道還要再入另一個虎口?

既然無家可歸,那就四海為家好了,因為生活還得繼續,路還得走。

在顛沛流離中,獨孤羅在一個叫做中山的地方安頓了下來,但他的日子並不好過,身無分文的他,只能過着沿街乞討、食不果腹的生活。

就在絕望之際,獨孤羅遇到了一個給他生活希望的人,這個人也姓獨孤,此人就是獨孤永業。

中山,本就是獨孤永業的老家,看在同姓獨孤的份兒上,獨孤永業給了獨孤羅一些田產,雖然不多,但足以溫飽。

一直到北齊滅亡,獨孤伽羅奔赴定州與丈夫楊堅相會之後,獨孤伽羅立即遣人在齊境搜尋自己的大哥獨孤羅,這也是獨孤伽羅來定州此行的另一個重要目的。

事實上,獨孤信當年進入關中之後,就又娶了兩位太太,並且又生育了五個兒子,以及獨孤伽羅,所以,獨孤伽羅根本沒有見過自己的大哥獨孤羅。

但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永遠抹不掉的,當獨孤羅出現在獨孤伽羅面前之時,兩人相擁而泣,悲不自勝,就連圍觀的眾人,也不自覺的掉下了眼淚。《隋書》記載:相見悲不自勝,侍御者皆泣。

獨孤伽羅此行,看來是真的來對了,不僅見到了半年未見的丈夫,也尋找到了落難多年的大哥。

也許,獨孤伽羅的內心已經忘記了這一路的艱辛,也忘記了是怎樣的勇氣促使她義無反顧奔赴這裏,此刻,她的內心滿滿地都是幸福后的甜蜜。門事件(1)

當楊堅正準備在定州總管的位子上大展宏圖之時,一條神秘的傳言卻在定州城傳開了,而這條傳言,直接導致楊堅陷入到一場危機之中。

這條神秘的傳言和一扇門有關,我們姑且稱之為門事件。

這扇門所指的是定州城的西城門,據這裏的老百姓回憶說,定州城的西門是從來都是關閉着的,至於這扇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閉,又是為何關閉的,沒有人說的上來,人們只是口耳相傳着一句話——當有聖人來啟之。

說這句話的人,就是北齊的開國皇帝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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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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