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發

第八章:出發

我還想說什麼,卻被Coco打斷了,她說:“好啦,我要忙了,閑了再聊。”

然後就掛斷了通話。

有句話說,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男人,女人,程式設計師。我一直把這句話奉為真理,但今天我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第四種人,那就是女程式設計師。

Asa還沒有回來,接着我玩起了遊戲。

這款《使命召喚4》是2007年出品的,它的代入感遠超目前高科技的VR和AR遊戲。遊戲中有個章節叫《雙人狙》,被評為角色扮演類FPS遊戲中最出色的關卡,它的大背景是冷戰後白宮第一次授權的暗殺行動,玩家要潛入荒廢的切爾諾貝爾核電站,狙殺正在進行軍火交易的反政府武裝頭目。整個遊戲場景完全是按照真實的切爾諾貝爾1:1設計的,連廢棄的布娃娃都一模一樣。

進入遊戲之後,NPC就會在玩家身上放置一個倫琴儀,一旦玩家誤入輻射區,屏幕就會瘋狂抖動,隨後黑白化,伴隨着倫琴儀瘋狂的“滴滴”聲,玩家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的角色了……

這不是一款遊戲,更像一部身臨其境的電影。

通關這一章節之後,我信心大增——404里再險惡,也不會超過切爾諾貝爾核電站吧。

但我也隱隱有些擔憂——404里除了留守人員,會不會有什麼不法組織呢?404不是遊戲,我也沒有***……

緊接着我就搜到了一個帖子,樓主自稱去404探過險,他說404有一群神秘的人,永遠穿着防化服,他們把三不管的404當作據點,跨過黑龍江到中俄邊界跟老毛子做軍火交易……

Asa終於回來了,他買回了行李箱、長袖衫、防水內衣、瑞士軍刀、醫藥箱、望遠鏡、防風打火機、手搖式手電筒,袖珍氧氣瓶……當然還有便攜式倫琴儀,這東西在核輻射區就跟命一樣重要。

其中有個多功能防水睡袋我要重點誇一下,它的伸縮性非常好,平時它只是一款野外用的雙肩包,到了晚上,它可以拉長成一個睡袋。

我叮囑他幫我買一款防水筆記本套裝,他也買到了。廣告上說,你甚至可以在水下用它記錄一切——寫作是我的老本行,說不定回來我還會創作一部有關404的懸疑劇。

他還幫我買回了一套直播裝備:電容麥克風,高品質攝像頭,監聽耳機,電源,支架……如果404有信號,我要給我媽直播我的所見所聞,讓她重新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Asa說:“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這裏吧,我們明天一早出發。”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說:“不行,我們現在就走。”

Asa想了想,然後說:“好吧,我去安排一下。”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零8分,距離張本利取我性命不到兩個鐘頭了。Asa打了幾通電話,然後我們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樓。

走出樓門,我緊張地四下看了看,沒看到穿黑風衣的人。

Asa公司的車已經在樓下等我們了,那是一輛七座商務車,車上竟然坐着五個穿制服的保安,看來Asa早有準備。我在心裏得瑟起來——張本利,你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你來呀,流浪呀,反正有大把方向。

我們順利地來到了火車站,順利地通過了安檢,順利地坐到了火車上……我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此時此刻,我感覺Asa就是我的親兄弟。

4月12日11點59分,火車準時駛出北京站。就在蒼蠅拍掄下來的一瞬間,蒼蠅靈敏地飛走了,作為蒼蠅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Asa坐在我旁邊,戴上頸枕,扣上耳機,又開始聽他的成功學了。

乘務員都操着一口純正的東北話,很親切,看來這輛列車隸屬於瀋陽鐵路局。乘客大部分也都是東北人,這種鄉音讓我感到很安全。

我的手機響了,收到了一條短訊,我打開一看,正是那個張本利發來的:今夜半,北京站,你的背影真好看。

我暈了一下。

還他媽是三個單押,他真應該去唱Rap。

緊接着我又收到了一條短訊:你這麼干只是緩期執行,我們隨時都會出現在你身後。

我放下手機,忽然想到——要不我這輩子就別回來了吧。

這個念頭迅速被另一個想法壓了下去,等我回來拿上十斤八斤“錯”,把你們砸個七葷八素六六大順!

我一邊做着白日夢,一邊醞釀睡意,就在我快睡着的時候,我聽見了敲木魚的聲音。

睜開眼睛,我先看了看旁邊的Asa,他已經睡著了。接着我扭頭朝背後看去,這才發現原來我才是木魚——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正拿着巴啦啦小魔仙魔法棒敲着我的腦袋!

我強忍着起床氣,露出了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寶貝,你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呀?”

小孩兒說:“我是男的。”

你一個“男的”玩什麼巴啦啦小魔仙魔法棒啊?

他說:“叔叔不跟我玩兒。”

他旁邊坐着一個30歲左後的男子,腦袋靠在椅背上,半張着嘴,睡得正香。他應該就是這個小孩兒的監護人了。雖然我們的座位相鄰,但我們是一等座,他們是二等座。Asa並不奢侈,只是我們買票的時候只剩下一等座了。

我說:“可是我也要睡覺啊。”

小孩兒說:“你不要睡覺,你跟我玩兒,要不我就敲你。”停了停他又補充了一句:“使勁敲。”

我一時有些恍惚,難道我穿越了,來到了張本利的童年時代?

我低聲說:“你敲我我就把你的魔法棒給撅了。”

Asa醒了,他閉着眼睛嘀咕了一句:“你對人家小孩兒溫柔點兒。”

我說:“那你陪他玩兒啊。”

Asa轉過身去,用身體拒絕了我。

小孩兒的監護人終於醒了,他說:“不要煩叔叔,到爸爸這裏來。”

那個小孩兒這才不情願地坐回了座位上。

終於清靜了。

趁着在車上百無聊賴,我開始琢磨404。

404其實是一個範圍很大的區域,具體有多大,沒人說得清。聽我媽說,404的城區是分塊兒的,有點類似於大慶,什麼薩爾圖區,龍鳳區,讓胡路區,大同區,紅崗區……這些區之間更多是草甸子。

當年,省台天氣預報里每次都會出現一個地名,叫‘東北林區’,播報順序就在省城之後,其實東北林區就是指404。

我聽過一個傳聞,說一個人去404探險,結果失蹤了,後來,有一次他女友夜裏上網,突然斷網了,他女友看到他的臉在404

otfou

d網頁上一閃而過……

我並不相信這些說法,我深知什麼叫以訛傳訛,三人成虎。404還有留守的工作人員,怎麼可能那麼恐怖?就說這個失蹤的人吧,他叫什麼名字?他的家屬去公安局報案了嗎?他的女友在網頁里看到他之後錄下視頻了嗎?

想着想着我迷瞪了,在半夢半醒間,我隱隱聽到後座那個男子在打電話,他應該是個生意人。

“這次我只進了一件貨……”

“田力牌的……”

“銷路不太好,他們給我推薦了東北林區,說那裏有需求……”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Asa不在,估計去洗漱了。

我回頭看看,那個男子和那個小孩兒已經下車了,換成了兩個陌生的乘客。

我坐直了身體,還是決定跟我媽發個微信:媽,我去404了。

過了好半天,我媽才回了我一條語音,她忽然變得很平靜:去了就去了,注意安全。

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接着我媽又給我發來了一段文字:我給你個地址,二區302號門8號樓2單元201,那是咱們從前的家,在404東部,你要是能找到的話就回去看看吧。你爸出事之前曾經對我說,他在家藏了些東西,但是搬家的時候我並沒有找着,當時催得急,我也就匆匆離開了。

我回道:好的。

過了會兒,我媽又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三口之家的合影,男人梳着大背頭,戴着黑框眼鏡,表情嚴肅;女人頭髮很長,燙了一個大波浪,她在笑,不過笑得很拘謹。她的懷中抱着一個嬰兒,正在吃手。

男人是我爸,女人是我媽,嬰兒是我。

我把圖片存了。這是我家唯一一張合影,也是我爸留下的唯一照片,聽說他的遺像都是從這張照片上裁的。

跟我媽聊完之後,我看了下時間,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我瞄了一眼Asa的平板,發現他正在看小說。百無聊賴,我刷起了微博。

刷着刷着,我突然看到這樣一個標題——《列車上女子涼水沖奶粉牽出販嬰案》……

販嬰案?

不知為什麼,我一下想到了剛才那個小孩兒,他把帶他的那個男子叫叔叔,而那個男子卻自稱“爸爸”!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又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細節——那個男子曾經打出過一個電話,他說他只進了一件貨,那應該是一個小孩兒的意思。田力牌,很可能暗指男孩。東北林區是404的代稱,也許他要把小孩賣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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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零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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