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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洛洛是和薇薇一起吃的,因為是周五,她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食堂,周末的食堂總是菜式稀少,怎能符合她們現在歡快的想大吃一場的心情?於是兩個女生坐着車來到了市中心,逛了一圈迪美廣場后,去了對面的必勝客飽餐了一頓。

飯畢,薇薇提議:“洛洛,我們叫上其他同學,一起去蹦迪好嗎?”

蹦迪,這個詞,在現在的年輕人看來是土到掉渣的。可是,在當初那個年代,蹦迪,唱K,是最時尚不過的娛樂方式了。

“迪廳啊?我,我沒去過。”洛洛有些遲疑,在她印象中,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是她從來沒有踏入過的禁地,她曾一度認為只有壞孩子才會去那樣的地方。

可是薇薇告訴她,那裏的年輕人可以把跳舞當成運動,不想跳的話可以在一邊喝喝飲料聊聊天,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可怕。說著,薇薇拉着洛洛走到電話亭,拿出電話簿,開始聯繫幾位要好的同學。洛洛還在猶猶豫豫中,就被同學們前呼後擁着拖去了淮海路一家最有名的迪廳了。淮海路曾是她和書涵用腳丈量了無數次的街道,但是她還真是不知道這條路上,在夜幕降臨后,會有這樣一家熱鬧非凡的店。

果然如薇薇所說的那樣,這裏都是和他們年齡相仿的人。大大的場子裏,人頭攢動。薇薇軟磨硬泡,才讓服務員給她們騰出了一張小圓桌。四五個同學紛紛點了飲料或啤酒,從沒來過的洛洛看不懂酒水單,只能看着上面的名字跟着感覺點。“就這個吧!”她指着單上寫着的紅粉佳人,喜歡粉色的她覺得這應該是適合她的飲料吧,殊不知這是雞尾酒。

迪廳里的音樂震耳欲聾,燈光五顏六色,時而閃爍,時而轉動,令人眼花繚亂。起初洛洛覺得眼睛和耳朵都有點受不了,可是十幾分鐘后,她就適應了這種喧鬧和斑斕。

她看着舞池裏的男男女女,他們一個個忘情地扭動着身體,和着音樂的節奏,彷彿在使盡全身的力氣。台上的DJ不斷變換着音樂,把一些本來抒情版的歌曲打成了快節奏的,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洛洛想,無論是誰,只要置身於這其中,都會忍不住跟着節奏舞動身體。這裏晃動的燈光和強烈的鼓點聲,都讓人可以暫時忘卻現實。

“怎麼樣?洛洛,沒騙你吧?你也去跳跳舞,自我放鬆一下多好!”薇薇跳完了一場舞,大汗淋漓地從舞池中走下來對洛洛大聲說,拉起洛洛的手就要走。洛洛趕緊擺擺手喊道:“我不會跳舞!”這地方,不扯着嗓子貼着耳朵都沒法聽得到旁邊的人說什麼。她隨即啜飲了一口手中酒杯里粉色的液體說:“我就在這裏喝喝飲料看你們跳。”

“喂,你慢點喝!那是雞尾酒啊!有點度數的!”薇薇大笑着嚷道。

洛洛瞪大了眼睛,然後轉而再看看自己手中好看的‘飲料’,竟也哈哈大笑起來,不想端起來又是一口,薇薇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對於酒量好的人而言,雞尾酒可不就是飲料?可是對於洛洛,這杯三十多度酒精含量的粉色液體,可真就有了點份量。

可能是她喝得有點猛,雞尾酒的那點酒精很快就對她起作用了。她開始感到頭有些暈乎乎的,看着薇薇的臉,也特別想笑,不知道哪裏好笑,就只是想笑。這是多年後洛洛才對自己有所了解,每次醉酒的時候,她總是先很想笑,等到笑徹底了,就變成抑制不住的哭了。當年的洛洛當然不明白自己這項生理機能,還只是對着薇薇傻笑個不停。

彷彿就在一瞬間,洛洛突然鼻子酸了一下,有一股難以比擬的痛楚突然從胸腔里油然而生。

“薇薇,你陪我出去透透氣吧!”洛洛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起薇薇衝出迪廳大門口。室內的喧囂一下子全部被拋在身後,此時靜謐的夜和剛才的喧鬧嘈雜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洛洛的耳朵略微有些耳鳴的感覺。她晃了晃腦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薇薇好奇又關切。

“我不知道,突然心裏有些難受。”洛洛還是頭暈暈的,眼淚卻像不受大腦控制似的吧嗒吧嗒掉下來。她受不了薇薇的追問,把白天獨自去西郊公園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薇薇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拉着她在路邊的花壇沿兒上坐了下來,拍着她的後背,給她一絲依靠和安慰。

“小姐,要買煙嗎?”一個小煙販胸前背着一張平鋪打開的紙板盒子,走過來問道。在每個迪廳門口,都少不了這些賣煙的小販,因為他們知道,在這樣的場所,男生女生都有可能會抽煙。這個城市,不知有多少人,在白天斯文保守的偽裝后,夜晚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來躲藏心裏的傷。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洛洛要不要香煙,她是一個看起來那麼乖巧的女孩。而小販才不管,寧可錯問一百個,也不能錯過一個啊!

他走近洛洛和薇薇,又補充了一句:“我這裏什麼牌子都有,女生抽的520也有。”此時的洛洛通過眼淚已經讓體內的酒精揮發了許多,腦袋沒那麼沉了,便好奇地張望了一眼他的紙板。那上面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挨個兒放着五顏六色的香煙盒,這些都是洛洛不熟悉的東西,一個牌子都叫不上來,可是其中一盒卻躍然於她的眼中——那是個顯眼的紅白色相間的煙盒,中間赫然印着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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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一排字母,如此熟悉的煙盒出現,它同時帶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抽萬寶路,行萬里路!”

“給我一盒萬寶路!”洛洛指着那盒煙說。薇薇張大了嘴,看着洛洛付錢,拿煙,又買了打火機的一系列動作,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還是她認識的何洛洛嗎?那個乖乖女小洛洛?

洛洛回憶着書涵每次抽煙的樣子,打開煙蓋,取出一支,將煙的一頭在煙盒上輕輕敲擊兩下。然後把過濾嘴的一頭夾在雙唇中,用打火機點煙頭,點的時候同時吸入一口......洛洛幾乎是在複製書涵每一個動作,只不過到了最後這一吸,她露餡了地拚命咳嗽起來。薇薇使勁給洛洛拍着背,一邊心疼地責怪她:“洛洛,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突然要學抽煙?你又不會,你看你嗆得!”

洛洛咳了半天,終於緩了過來。劇烈的咳嗽讓她又流出了眼淚,她掛着淚痕卻微笑着,轉頭對薇薇說了句:“抽萬寶路,行萬里路!”

那是洛洛抽的第一支煙,她知道自己不會,也並不真的想學會,她只是想念這個煙盒,想念這句話,想把自己活成那個人,就好像和他還在一起。

子木確診后的第55天。

五月的中旬,春末夏初的天氣不冷不熱,十分宜人。

一切都在慢慢向著穩定的方向發展。尤其是經歷上一次等級考,子木似乎也是暗自下了決心,讓自己一點一點打開,接受這個世界也接受自己。她開始大口吃飯,開始允許偶爾房間的門打開,也開始願意和媽媽促膝坐着一起喝酸奶閑聊。

這天,子木去浴室洗浴了,洛洛問她是否願意讓自己打掃一下房間。子木並沒有像初病那樣厲聲抗拒大人進入自己房間,她說可以啊!但是別把我的東西理得找不着了。洛洛很高興,能在自己不在場時讓媽媽進入房間,這是何其大的信任啊!

洛洛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氣,拿起吸塵器先開始勞作。打掃完地面,她開始擦桌子,然後整理床鋪。可就在她掀開枕頭的時候,她看到子木的枕頭下,一支銀色的細長筆管型的小玩意靜靜地躺着那裏。洛洛認得這個東西,是電子煙。洛洛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它,在子木確診前的一個月,也是這樣偶爾的整理房間時被發現藏在她的筆袋裏。當時洛洛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她把它拍了照片上網一搜才知道,當時她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腦中。這是一個未成年人不應該有的東西啊!她怒的是,她何洛洛的女兒,怎麼會是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孩子?而她平時卻一直扮作乖巧順從的樣子!她還怒,為什麼這些缺德的商家會把這些東西賣給未成年人?難道都不看身份證的嗎!她最怒的,是她自己!我是什麼監護人?高中生女兒偷偷在吸煙!她竟然全然不知!怒火中燒的她當場大發雷霆,盛怒之下就拿着它衝去衛生間質問子木。

一個青春期的孩子,發現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媽媽翻過了,而且隱藏的小秘密被一下子揭露出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情緒?試想一下子木當時失控地對媽媽大吼:“你為什麼要翻我東西?你為什麼控制欲這麼強?你到底還把不把我當個人?”

“我不把你當人?你摸着良心問自己,不當你人,我養你這麼大!我一個人!我一個人把你拉扯這麼大!可是我真的沒把你養成人樣!養成了一個白眼狼!”洛洛歇斯底里地對子木嘶吼,肢體像是不受大腦控制般,甩起手就給了子木一個響亮的耳光。

子木捂着被打紅的臉,眼淚洶湧地沖回房間,將自己反鎖在裏面,任憑母親在外面又是踹又是拍,就是不開門。“你給我把它扔了!我要是再看到它,你試試看!”隔着門的洛洛仍然不甘示弱地朝子木大叫。

“我偏不!你管不着!”子木大聲回嘴。

女兒這是怎麼了?一向聽話乖順的她怎麼了?最近怎麼這麼忤逆自己?洛洛百思不得其解。她覺得自己已經盡所能地滿足她,讓她快樂,讓她和其他家庭完滿的孩子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為什麼?她突然變成這樣叛逆?如此不懂得感恩?

當時的她還不明白,女兒這些反常的行為和情緒,其實都是病灶。她也不明白,十七歲的孩子,是不能這樣再被她全部捆綁着前行了。她越是想掌控女兒的一切,女兒越是想掙脫。後來子木告訴心理醫生,為什麼她明明知道未成年人不可以吸煙,卻非要去買它,因為她想和同齡人不一樣。她也知道母親禁令這樣的行為發生,可是就是因為這是母親的禁地,所以她才更要涉險。因為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會讓她有種掙脫束縛的快感。

洛洛此刻看着枕頭下的電子煙管,早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見到它的震驚和憤怒,她只是心裏一沉,怎麼她還是在偷偷吸呢?但是經歷這55天的她,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易燃易爆炸的媽媽了,她懂得了先讓自己冷靜,再思考措辭,最後再通過最讓孩子接受的方式溝通。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心理諮詢師跟自己囑咐過的話——共情!作為抑鬱症孩子的家長,最需要學習的,就是這兩個字。實際上,也正是這些家長一直一來缺乏這兩個字的體驗,才會造成孩子有了這樣那樣的心理障礙。

洛洛坐在床沿上,深呼吸了一口,手中握着這支銀色的小管,想着怎麼和女兒說這事。正在這個時候,女兒在衛生間喊道:“媽媽!給我吹頭髮吧!”女兒病後,叫她幫自己吹頭髮的次數少了很多。其實這是子木向母親撒嬌的一種方式,當洛洛給她吹頭髮的時候,她坐在凳子上,腦袋剛好挨在媽媽的胸前,媽媽輕柔地撥弄着她的頭髮,撫摸她的頭皮,耐心地一層層地把頭髮烘乾。儘管吹風機的聲音會很嘈雜,讓她們倆在吹頭髮時沒有太多溝通,但是這樣細緻的肢體接觸會觸及兩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即使是母女倆剛剛鬧了矛盾,吹完頭髮的她們總會冰釋前嫌,更加親密。洛洛很懷念曾經這些溫暖的片段,很久沒有再感受過女兒的撒嬌了,突然子木這樣喊她,讓她心生激動,趕緊放下了電子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衛生間。

還是那張小凳子,還是那個吵鬧的吹風機,還是那樣無聲卻柔軟的片刻,洛洛輕輕地幫女兒撫弄着頭髮。子木的發量變少了,她最近落髮很厲害,洛洛捏着女兒的髮絲,心裏生疼生疼的。

“子木,我剛才鋪床時,不小心看到了你的......電子煙。”洛洛放下電吹風后,感覺這是絕佳的溝通機會。她盡量把自己的聲音調到最最溫柔的狀態,小心翼翼試探般地問女兒,雙眼渴求地看向子木的雙眼,緊張而又期待。她好害怕子木會突然情緒爆發,責怪為什麼又翻看她的東西;她也好希望子木告訴她這只是放在那裏忘了收起來,並不是拿來抽的。

只見子木手裏依然刷着手機,並沒有看向洛洛,平和的語氣中幾乎聽不出什麼情緒:“哦,你看到了,我沒有收起來。”

“子木,”洛洛覺得嘴唇和喉嚨都有些乾澀,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又咽下一口唾液,問道,“你現在,還抽嗎?”

“偶爾吧!”子木絲毫不迴避,也不遲疑。

“我們,慢慢地,把它戒了,好嗎?”洛洛鼓足萬般勇氣,吞吞吐吐地說,她幾乎是在懇求子木,“你從小就呼吸道和肺不太好,這東西對咱們身體不好。我們以後盡量不吸,好嗎?你......沒覺得有癮吧?”洛洛非常擔心子木會肯定回答。她就那樣緊緊地盯着女兒的眼睛,眼神中竟然有一絲祈求。

“還好,沒什麼癮。就是覺得蠻酷的。”子木平靜如初。

洛洛暫時放下了懸着的心,看着女兒走回自己房間,輕輕掩上房門。她當然不敢要求子木交出那支電子煙,可是她又那麼擔心那玩意會讓孩子就此放不下。她心裏七上八下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獃獃地凝視着前方。家裏的小貓咪跳上茶几,對她喵嗚叫了兩聲,見媽媽毫無反應,便跳到沙發上,拿額頭蹭着洛洛的手背。洛洛輕輕抱起它,它馬上撒嬌地躺在她懷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等待她更多的撫摸,乖順得好似子木小的時候。

洛洛突然想起什麼,起身來到書桌邊,拿起桌上的信紙和筆,開始寫信。這是這55天來洛洛最常做的事了。她已經數不清寫了多少信給子木了,但是只要她感覺子木有情緒變化,都會給她寫。糟糕的時候鼓勵她,進步的時候稱讚她,然後從門縫下把信紙塞進去。洛洛知道,文字真的有用。每次讀完信的子木,都會平復很多,甚至會對着媽媽露出久違的微笑。所以洛洛立刻想到通過寫信說服子木,慢慢戒掉電子煙,也許會更有用。她仔細地斟酌每句話的語言組織,怎麼樣讓孩子不認為是在被教訓,是會被控制,而是心甘情願地接受她的觀點。這對洛洛來說不是難事,不能說不敢說的內容,洛洛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用文字表達,

信紙被塞進門縫后,洛洛的心落下了一大半,她堅信女兒看了她的信,會有所動,會體諒她的苦心,也會儘可能地改變自己。

抽煙這事,挺酷的。她想起女兒剛才說過的話。嘴角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誰的青春不是這樣荒唐呢?雖然當年她開始抽第一支萬寶路的時候,已是成年,她又何嘗沒有女兒現在這樣的幼稚?她當年那些手指間夾着香煙,吞吐煙霧的動作雖不是為了扮酷,卻也是為了心中莫須有的執念啊!她有癮嗎?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抽煙了,彷彿在有了子木后就不再觸碰了,女兒的到來佔據了她幾乎大部分的生活,當生活逼得她沒有時間再去緊抱執念的時候,這玩意也就放下了。至今為止,她沒有再想買萬寶路的衝動。

所以啊!還擔心什麼呢?杞人憂天。洛洛自嘲地笑自己,心放下了一大半。

半個月後,又一個五一勞動節過去了。20歲的洛洛離開了母校,徹底告別了學生生涯,進入到簽訂合同的學校進行實習工作了。完成最後兩個月的實習后,她就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小學教師了。

每天的一封以“書涵”稱呼開頭的信,已經成了洛洛的習慣。她沒有等到過他的回信。隨着她的畢業,地址的變更,BP機換成手機,這些都意味着他們已然失聯。可是每天,她依然樂此不疲第積累着所見所聞,只等着晚上睡前寫在信里。有趣的、高興的、生氣的,甚至無聊的,哪怕是白天裏看到的一隻鳥,洛洛也能在信里和書涵描述半天。她每天寫完信,就感覺和書涵又有了某種聯繫,感覺他就坐在她的對面,嘴角揚起那樣好看的弧度,專註地聽着她的分享,時而點頭,時而凝視,時而大笑......

洛洛甚至幻想這些信雖然沒有寄出,但是她寫的每個字冥冥中書涵都能感知得到。於是,她變得快樂起來,就像以前每周日可以見到書涵那樣有期待,她現在有了新的期待,每天晚上可以和書涵獨處訴說的時光。

五一節的前夕,所有的同學都在打包鋪蓋行李,準備回家了。薇薇早在一周前飛去了德國,機場的送行,兩個女孩哭成了淚人。

洛洛整理好行裝后,獃獃地看着她的鋪位上方的小床,空空的木板床,就像沒有人睡過,誰又能想得到那上面曾有一位和她一直相伴、打鬧、說心事的姑娘?終於大家都已清空了自己的東西,在寢室樓下的空地上,一群姑娘抱在一起嗚嗚地哭泣,然後又流着眼淚互相祝福,勾着手指頭髮誓要經常聚會碰面。

這是屬於畢業季的悲痛,也是屬於青春的歡喜。畢竟啊,各奔東西聽上去很悲愴,但是各奔前程就顯得生機勃勃了。

洛洛單位里還有一位新來的女孩,也是知青子女,父母不在上海。於是學校就給她們倆在教學樓的頂樓安排了一間宿舍,便於她們安心生活工作。洛洛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上饒的父母和外公外婆,他們很高興洛洛能住在學校宿舍,這樣既不用再繼續麻煩親戚,也比自己租房子更安全。於是洛洛和姑姑一家告別,開始了徹底獨立的生活。

同住的女生叫茜茜,和她同齡同專業,只是不同院校不同學科。兩個女孩背着大包小包走進了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們開啟一段新人生征程的興奮。兩人合力打掃,合力佈置,很快把這間擁擠的宿舍變成了女孩子溫馨的小天地。洛洛睡上鋪,茜茜睡下鋪。茜茜覺得很不好意思,要讓洛洛天天爬高爬低的,可是洛洛卻是心甘情願。她給自己的小鋪位鋪上粉色的床墊和被套,那隻一直傻乎乎瞪大眼睛笑着的米奇就擱在枕邊。她平躺在上鋪,體會着這些年薇薇的視角,這讓她彷彿覺得自己還在學生時代。轉過頭,米奇就貼在臉旁邊,好像書涵還沒走遠。

何洛洛原本以為劉書涵應只是生命的過客,誰知他最後卻成了回憶的常客。當年奔上天橋的她,如何猜得到,他的背影竟然那麼長,長到纏繞她餘生。

有時候,你以為錯過的是一個人,其實你錯過的是整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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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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