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現在朝堂完全是皇上的一言堂,有誰忤逆他的意思,輕則罰奉,重則砍頭,已經有好多官員被罰了。”武王說到這裏就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也是沒想到雍和帝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還記得當初因為恭王的事情被父皇趕出京城時,雍和帝一臉憤恨,幫他求情,在他離京后,為他忙前忙后的樣子。
可以說他離京多久,雍和帝就為了他和父皇的關係頭疼了多久,還有他回京后,雍和帝見到他驚喜的表情。
父皇駕崩之後,雍和帝長哭不起,在父皇的靈位前承諾會善待手足,守好大梁的江山。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歷歷在目,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可現在的雍和帝讓他覺得陌生得可怕。
雍和帝現在對誰都是一副笑意,但他知道在那面具之下,有多麼骯髒的算計。
看來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演戲罷了,那純熟的演技,竟然連他都騙了過去,想到當時一腔熱忱支持雍和帝上位,他就覺得那些熱心都被餵了狗。
陸祈慎對這件事完全不意外,他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雍和帝現在估計是想鞏固手中的權力,當初父皇駕崩,把京城中的勢力都分散了,他能成為攝政王就是其中的一個辦法,就是害怕雍和帝太過軟弱,被陸祈寧之類的人搶權。
可事實是雍和帝並不如以前表現的那樣,自從雍和帝掌權之後,對朝中的大事都能做出正確的判決,只是有一點,特別激進,容易鑽進衚衕里。
對於大臣們來說,這和以前的懦弱比起來,完全是不足計較的小毛病,所以沒有人提出來讓雍和帝改正。
等到雍和帝摩拳擦掌準備對付自己的兄弟的時候,他們才覺得大事不妙了,畢竟新帝登基不足一年,那些皇子都還是很安分的樣子,根本不需要這樣草木皆兵。
以前陸祈寧可能還算是一個威脅,但現在他並沒有表露出要爭權奪位的意思,不是嗎?
就更不用說陸祈慎和武王之前一直支持雍和帝為帝了,他們根本沒做出有害社稷,不利於帝王的事情來。
當有幾個文官提出讓陸祈慎提前解禁的時候,雍和帝的臉色馬上就變得不好看了,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稍有顏色的幾位大臣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這是雍和帝的逆鱗。
長袖善舞的幾位文臣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家去賭,但有些死心眼的就不知道收斂了,一直提議讓雍和帝善用賢臣,說得雍和帝頭疼,心裏也不舒服,當場就諷刺了那諫官幾句。
這下好了,幾位諫官更是有話說了,又提起雍和帝之前的事情,還說陸祈慎和武王是怎樣支持他上位的,為他規避了多少風險。
雍和帝的臉色是在諫官的話語中越來越黑,當場發怒,家室較好的諫官倒是留了一命,其中一個寒門出身的諫官,當場被侍衛拉去菜市場砍了頭。
這就拉開了雍和帝斬殺朝臣的開端。
陸祈慎聽着武王說的,眉間的溝壑越來越深,原來雍和帝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但僅僅是這樣,武王也不會這麼情急地趕來找他。
要說他現在被禁足,真是多了好多弊端,他對外界的消息接收都不敏銳了。
“難道之後皇上又做了什麼事情嗎?”
武王點頭,他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憂心,“是母后……”
陸祈慎騰地一下站起來,“母后怎麼了?”
武王似乎不太像提及,但又不能逃避這件事情,最終還是他大意了,才造成這樣的結果,還有父皇的死因,都有可能是他間接影響的,武王流下兩行清淚。
陸祈慎大驚,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能讓三哥傷心至此,他走到武王身邊,撫上他的肩膀,一邊探究着武王的神色,“三哥,母后,究竟怎麼了?”他很害怕接下來聽到的消息讓他難以接受。
“母后好像中毒了……”武王抬起頭看他,他其實也不太清楚,但是二哥還在宮裏,他是唯一一個不受雍和帝忌諱的人,可以隨意在宮裏走動,這些消息都是二哥告訴他的。
“什麼?中毒……”陸祈慎記得他從西北回來之後,還見過母后一面,那時候的母后雖然還傷心着,但也沒有生病,看起來很精神。
武王無力地點頭,神醫曾經說過一些,這毒藥不是日常能看見的,比較稀有,像是從西洋那邊來的,武王當時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仔細一想,好像只有當時的太子,才有機會和西洋來的人接觸,而這些東西,也許就是太子的。
“怎麼會呢?三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陸祈慎情急,一把抓住武王的胳膊,讓武王正面看着他。
武王粗略地抹了一把淚,他說:“二哥說,這葯,或許是皇上下的,而且……”武王說著,眼淚又開始堆積,想到他竟然放任一個兇手在身邊,甚至已經害死了他們的一個至親,那無異於是養了一頭猛虎在家,卻任它用獠牙傷人。
武王沉默了一會兒,才調整好情緒,“而且,這葯,似乎就是曾經父皇中的毒藥。”
這消息簡直是一道驚雷,響徹在陸祈慎耳邊,竟然是這樣,雍和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現在他好像是霧裏看花,看不清雍和帝的面目了。
他怔愣着問武王:“難道,母后,也會……”
武王不知道,二哥只說母後有中毒的跡象,沒說別的,還讓他們小心雍和帝。
“二哥說的,我們現在只能等結果,二哥已經把母后曾經用過的吃食送給神醫了,也許神醫會查出些蹤跡。”武王的心底也是一片涼意,這樣的日子到底何時才是個頭啊,他原以為陸祈寧才是最狼子野心的那一個,沒想到竟然是他身邊藏得最深的一個人,真是瞎了他的眼!
陸祈慎嘴唇輕顫,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完全可以信的,旁的人都讓他有危機感,“二哥,可以信嗎?”
武王對睿王倒是放心,他知道睿王是最不喜歡權勢的人,“二哥可以放心,他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對書本知識倒是樣樣上心,但聽到為君之道什麼的,他就開始耍潑皮了,十五歲之後就開始遊歷大江南北,一年到頭也不會回京一次。”
“對後面的皇子也像個哥哥一樣,以後我若是沒有在京城,你也可以找他幫忙,你還是他找回來的呢。”武王又重新提起了睿王替他找陸祈慎的事情,本來睿王只是在偶然間得到了消息,那時候他馬上就要啟程去兩廣了,但接到武王的祈求,他還是在嶺南多住了半年的時間。
也對虧了那半年,武王才有機會見到陸祈慎。
陸祈慎回想第一次見到武王的情形,也心生感慨,但現在不是感嘆人生的時候,他們得佈置起來,為免雍和帝先下手為強。
現在他被關在誠王府,雍和帝也無法下手,可能是想要讓母后不在了,才好對他們兄弟動手吧。
陸祈慎把心中的想法告訴給武王,武王也頗為贊同,現在雍和帝已經開始動些小手腳了,在陸祈慎被禁足之後,他的政務也出了不小的問題,他也不明白,雍和帝到底是佈置了多大的網,竟然連他身邊都有眼線。
武王現在進宮也很困難,主要是雍和帝怕武王見太后時會看出異樣,而陸祈慎就更不用說了,他已經成了一個靶子,雍和帝想什麼時候算計他,他就得全盤接受。
“三哥,我手中熟悉的人,幾乎全是你的人,現在我也不好和他們聯繫——”陸祈慎注意到武王的表情,連忙說:“當然,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就算我們兄弟齊心,但在旁人眼裏也未必。”
“三哥,你還是和他們好好說,開始佈置起來吧,皇上再這樣下去,別說我們兄弟,就是陸祈寧,還有平王,大概都會被他一一剷除掉。”
武王點頭,他何嘗沒有這樣想過,以前的努力好在也沒有白做,現在撿起來還是可以用的,他和陸祈慎在書房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後在誠王府用了晚飯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