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次龍山會議（2）
尹仁龍山首義，志士聞風而至。仁共聚三百餘勇，立血印之旗，傳巡者之令。妖魔聞之大驚。是年，龍山城建，暗夜始亂。
——《暗紀元·五萬一千四百一十七年》
龍山之巔，一片荒蕪。
這裏只有碎石荒土，以及一群懷着崇高理想的人。
這群人，在無盡的暗夜之中，發出了向暗夜決戰的吼聲。
他們，要用自己的鮮血，
經過大家熱烈的討論，龍山第一次會議決議出爐。
第一條:夜巡者的宗旨是掃除一切異族勢力，實現人族的偉大復興。口號：天將破曉，吾以吾血點燃黎明。
第二條:選舉尹仁為總長，為夜巡者最高負責人，總覽一切事務。選舉屈遠、千帆、司燦、呂浪、易勞為副總長，分別負責征伐、行政、守衛、後勤事宜。
第三條:夜巡者恢復末日時代的組織建構。分為小隊、中隊、大隊、總隊四級。
第四條：夜巡者先當下任務有：
掃蕩龍山周邊異族實力，由屈遠、千帆負責。
派遣工作隊到東境、北原、南嶺、西澤，做好宣傳工作和情報工作。由司燦負責。
在龍山之巔修建夜巡者城池，鞏固據點，由易勞負責。
守衛工作由呂浪負責。
第五條:完善夜巡者徵召、培訓制度，新吸納一批有活力有理想的成員……
……
第一次龍山會議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落幕。參與者都評價此次大會是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
然而，作為夜巡者最高負責人的尹仁，嘴角卻露出一絲苦笑：這次會議看似氣氛和諧，但是在和諧的外表下，實則還是各種勢力的鬥爭。
他為了維護“團結和諧”的表象，一退再退，最後落得一個“總長”的頭銜，卻基本沒有實權。
軍權，被實力最強大的屈遠、千帆瓜分。
財權，掌握在易勞手中。
行政權在司燦手中。本來他算是自己人，但是現在隱隱有了分歧。
呂浪，這個沉默小伙實力不弱，但是不爭不搶的性格，使他落得一個看似光榮實則沒有多大權力的“守備”工作。
“總的來說，還是向前邁進一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尹仁笑了笑。“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他所期望的，好的方向……
作為一條狗，大黃自然不關心這些。此刻的他，一方面嚮往夜巡者朝氣蓬勃的氛圍，一方面，聽到“掃除一切異族勢力”這幾個字時，總感覺怪怪的。
我也是你們清除的對象咯？大黃冷眼看着這群熱血沸騰的人族。
然而，冷靜下來，大黃髮現一個有趣的現象：血旗依舊高展，但是這次會議只提夜巡者，不提血旗軍。
神說過，巡令主殺，殺的是異族。血旗主伐，伐的是人族。
但第一次龍山會議，
只談巡令，不提血旗。
只殺異族，不伐人族。
這是給自己那些搖擺不定的人族一個機會啊。大黃略微思考，還是看明白了，：
夜巡者是人。對於人族，他們是寬容的。對於異族，他們是殘忍的。
連大黃都看得出來的用意，人族自然也看出來了。離得最近的萬民城率先收到這種善意。萬民城議會大廳內，又針對這善意進行討論，最終依舊是不了了之。
萬民城城主暴狩以私人的名義，給龍山送去一份建材，回應了龍山的善意。萬民城也放寬對物資的管控，使得夜巡者能夠獲得急需的生存物資。
但，根本上的分歧依舊還是存在的。
夜巡者，畢竟不是溫和派。
他是是激進派，是主戰派。他們的刀出鞘后，是要飲血的。
於是，
龍山之巔，開始建城。
龍山周圍，開始戰爭。
“天將破曉，吾以吾血點燃黎明！”
“護我山河，斬盡異族！”
“為人族打下一片生存空間！”
“為人族偉大復興而戰！”
在屈遠、千帆的帶領下，新生的龍山巡夜者展示強大戰鬥力，掃除了龍山周圍的一個個異族據點，打得異族措手不及。
士氣高漲！
巨靈也抗着他的鐵棺，跟着夜巡者在戰場上左突右撞，殺得好不快活。背棺巨人巨靈的名頭，也越加響亮。作為巨靈的寵物大黃，則跟在巨靈的身後，時不時吼叫一兩聲。他一點也不積極，顯得很懶散。
在夜巡者副總長屈遠率部圍剿一個熊妖部落時，殺起性的巨靈衝鋒在前，直入敵陣。就在戰況激烈時，一陣陰風襲來，幾十道黑煙在戰陣中亂竄，沖得夜巡者的隊形大亂。熊妖趁機反攻，夜巡者節節敗退。
妖窩窩裏跑出鬼來了？
夜巡者中不乏擅長對付鬼魂靈體的隊員，他們念咒的念咒，畫符的畫符，好不容易才勉強控制局勢。
突然，又有一支雪鷹翼族從空中而降。夜巡者剛剛挽回的局勢，又立即奔潰。
一直出工不出力的大黃瞪大眼睛，驚訝萬分：“妖族，鬼族，翼族聯合起來了？麻蛋，情況不妙。”
“自求多福吧。”大黃準備開溜了。
對人族“清除異族”的戰爭，作為“異族”的大黃本來就很尷尬。現在形勢不好，大黃難免心中生出其他想法。
“天將破曉！”
“吾以吾血點燃黎明！”
夜巡者雖然處於下風，卻人人死戰不退。甚至有的夜巡者採用同歸於盡的戰法……
就在緊急關頭，美女千帆帶着另外一支隊伍趕來，加入戰場。作為守備的部隊，沉默男呂浪也帶着人馬趕來。
甚至，夜巡者總長尹仁也現身戰場。
幾處合力之下，熊妖逃跑，雪鷹流竄，鬼族也潛入地下。最終，夜巡者勝利。
獲得勝利的夜巡者，振臂高呼。
可尹仁的眼裏，卻流露擔憂：慘勝啊！
槐仁、屈遠、千帆和呂浪碰頭，下令立即回到龍嶺之巔。夜巡者來不及打掃戰場，只匆匆燒毀陣亡的屍體后，就趕緊退回龍山。
過程顯得十分匆忙。
回到龍山後，大黃找一個旮旯趴着睡覺去了。夜巡者則集中起來，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屈遠在抱怨尹仁。
毛鬍子屈遠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說：“總長啊，今天這事兒你做得不對啊。”
眾人看了一眼屈遠，又將目光集中在尹仁身上。
尹仁臉色平靜，說：“是不對，做得很冒險。”
屈遠這個莽漢子一臉自責加惱怒的表情，說：“都怪我，沒調查清楚情況就往上湊，差點還得跟我一起的兄弟們全軍覆沒不說，害得總長率其他弟兄來救。
這次救援基本上是傾巢而出，龍山空虛。要是有其他異族趁機攻山，龍山就完了。有一半的罪過在我啊。”
那些沒做深思的夜巡者還以為又是一場大勝呢，現在才意識到是一場險勝。而且，是一場極為驚險的勝利。
尹仁說：“屈副總長奮勇殺敵，死戰不退，有功無罪。至於敵情突變，這是意料不到的情況。”
尹仁不想糾結誰功誰過，畢竟這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準備給這事兒定下調子后，就討論其他事情。可屈遠就揪着這話題不放，抖動他的大鬍子，說：“可我老屈內心過不去，除了深深自責外，要怪罪你呢。這事有一半責任在我，有一半責任卻在你。”
尹仁微微一笑，示意屈遠繼續說。他內心實則隱隱發火，現在正事不討論，還糾結這些小事情，覺得屈遠不是真傻，就是真壞。
屈遠眼眶濕潤，隱隱發紅，說：“總長——還是叫仁哥吧，你能來救兄弟一命，兄弟感激不盡。但以後遇到這種情況，還請仁哥你以大局為重。
老屈我死就死了，反正咱們這批夜巡者，就沒有想活到真正天明的那一刻的。我們註定是要死在黎明前的黑夜中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可為了救我們，使夜巡者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老屈我心裏……所以，仁哥，雖然感念你救命之情，但還是要怪你。”
這個莽漢子眼淚嘩嘩的，說得好動人。好多夜巡者都被這個感情炙熱的莽漢子感動得眼紅。
尹仁看在眼裏，心想：好一副無懼生死，兄弟情深的畫面！但是，顯得我尹仁就那麼不顧大局嗎？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個道理尹仁也懂。
他不愛演，不是不會。
他走過去，拍了拍屈遠的肩膀，深情地說：“我們要做的事業，是偉大的事業，是光榮的事業。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光榮的事業，我們不怕困難，不怕犧牲。
但老屈，你要我見兄弟們陷入困境卻見死不救，我做不到。因為，我們是巡夜人，我們是生死兄弟。
夜巡者，攜手同行，生死與共！”
“夜巡者，攜手同行，生死與共！”
尹仁環視一圈，兄弟們一臉激動，高喊口號。
此時此刻，尹仁卻有些討厭自己。
遠處的趴在地上的大黃，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