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我要弒神

巨靈一時沒想明白，尹仁卻將這場“公審”的動機分析透了。

“這一場審判秀，不過是為了討好那群妖魔鬼怪，證明中州城的人族沒有打破暗夜均衡的想法。

‘天將破曉，這種挑動各族神經的言行，只是這兩個詐騙犯的行為，不代表萬民城的想法，也不代表中州人族的想法。

所以，妖魔鬼怪各位大哥，別遷怒奴家。

喏，罪魁禍首奴家已經處理了。奴家很有誠意的哦。’

呵呵，好一個萬民城，卑躬屈膝，奴態盡顯。”

公審呢，多公開，多坦蕩，多正義！

可哪有什麼公平公正？只有利益而已！

中州的這種伎倆，水平比東境低太多了。東境雖然也不想打破暗夜下的均衡，但人家可沒有卑微到要討好妖魔鬼怪，要主動給妖魔鬼怪“交代”。

中州人族，墮落至此。

到了宣佈審判的時候了。

大黃迅速轉動眼珠，可他實在無力拯救誰。搞不好自己都要搭進去。

巨靈內心有一萬個草泥馬，可是身體被暗中制住，吐不出來。

尹仁內心也有些忐忑。

“我正式判處暗夜無業游民尹仁、尹仁危害暗夜安全罪，處以死刑，立即……休庭。”

“法官”明顯得到什麼臨時指示，在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轉了一個大彎。

“啊？”

旁聽的眾人一片嘩然。眾妖魔鬼怪隱隱有些不高興。

萬民城的長老們也滿臉憤怒地盯着“法官”。“法官”一臉無辜。

萬民城人族長老們向各位妖魔鬼怪爸爸告罪后，立即跑到內閣密室找城主要說法。

萬民城的政治構架，與落星城不同。萬民城的城主不是世襲，而是選舉出來的。城主有很大的權力，但是城市實際控制者，依舊是潛藏在背後的各大家族。那些長老就是這些家族的代言人。

密室內，城主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就是將尹仁、巨靈抓來的那位中年人，本屆萬民城城主，暴狩。

長老們怒氣沖衝進了密室，質問暴狩：“城主大人，為什麼要干涉司法審判？你這是越權行為！你雖為城主，但是萬民城內，法律至上。你可代表不了萬民城！”

言下之意，這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樣。亂搞，不聽話，是要承擔後果的。畢竟，各大家族才能代表萬民城，城主不能。

城主陰着臉。這群老傢伙，也不問一個前因後果，一上來就先扣帽子。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那些唾沫都要噴滿他的臉了。

已經在廣場上安然睡覺的大黃沒想到自己又躺槍了。

見老傢伙們沒完沒了，他擺擺手示意大家別吵，等大家安靜下來后，低着聲音，說：“那兩個傢伙，有很大後台。我們要從長計議。”

老傢伙們不幹了，嚷嚷道：“不就是夜巡者嗎？幾萬年前的老古董了！早就敗落了。即使是夜巡者者全勝時期，在我們萬民城面前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現在！你讓他來動你爺爺試一試！”

城主暴狩一臉無奈，這些老傢伙哪裏來的迷之自信？算了，還是直說了，希望這些老傢伙們不要全部被嚇死。

暴狩又伸手示意大家安靜，等大家安靜后，他說：“他們的後台，是神。”

眾長老大驚。

暴狩不容他們開口，趕緊補充到：“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確實是依神諭行事。”

暴狩還以為會嚇死幾個長老。他卻低估了這群老傢伙的膽量。

有長老反應過來后，立即開噴：“什麼狗屁的神！狗屁的神諭！曾經確實存在過一個叫‘天神’的組織，但也就是一群修為稍微高一點的人而已！那個組織也早在幾萬年前死絕了。狗屁的神！誰要損害人族的利益，誰就是敵人！神也不行！真的有神，你讓他出來見見我！我同他理論清楚！”

也有長老跟着開噴：“神又如何？神動到我——我們人族的利益，那我連神都一起宰殺了。”

“對，老子就要弒神！”

……

真是低估了這群老傢伙的膽量了，連“弒神”都敢喊出來，這再嚷下去，怕要日天了！

暴狩突然大吼一聲：“好！”

這一聲暴喝，讓嘰嘰喳喳的眾長老有些蒙圈：這傢伙要反了嗎？敢這樣大聲和我們說話？

誰知，暴狩恭恭敬敬地朝門外拱手，說：“還得煩勞神使現身。”

眾長老更懵。

一個佝僂的老者杵着拐杖走進密室。在座的長老一把年紀也不全是活在狗身上，多少有些見識。來者身上那股神的氣息，無法作假。

這老者，正式夏齊。

眾長老面面相覷。暴狩苦笑。

夏齊說：“我也不贅言。素知萬民城法律至上。此次現身，只是按照萬民城的法律程序的要求，當一個證人。證明外面那兩個小傢伙，確實是我安排的。當然要怎麼審判，按你們的法律來就是了。”

說完，夏齊顫顫巍巍杵着拐杖走了。

“且慢！”果真有膽大的長老，居然攔住了夏齊。“我剛才說的那句話，請神使記住：誰要損害人族利益，損害萬民城的利益都不行！神也不行！”

“果真，在任何時代，都會有這麼一些鼠目寸光的人存在。這些人，不去思考歷史發展的大勢，只顧抱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死守。要真正保護自身利益，就要睜開眼睛看看世界。順應歷史發展大勢者，昌。妄圖螳臂當車阻礙歷史潮流者，亡。”夏齊懟得長老連連後退，說，“再說了，我也不干涉你們審判。神，救不了世人。世人，只能自己救自己。望警醒。畢竟，沒有誰能夠有力量去改變天下大勢的走向，沒有誰能夠阻止天的破曉。”

說完，夏齊緩緩離去。

夏齊說了那麼多，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神又如何？神就能控制我們。我呸。”

“誰知道他是不是神，我看是冒牌貨。”

密室內，大家嘰嘰喳喳討論的是神的戰鬥力，準備與神開戰。至於什麼“歷史大勢”，“天將破曉”，眾長老紛紛忽略。在他們的眼裏面，能看得見的就是眼前蠅頭小利。

看着這群老傢伙信心滿滿準備弒神，暴狩有些哭笑不得。好牛逼啊你們這群老傢伙，都要弒神了，怎麼不上天呢？真是為了點利益，什麼話不敢說，什麼事情不敢幹？

暴狩懶得再聽這群迷了心竅的老傢伙的話了，他不得不打斷眾長老的討論，說：“諸位長老，你們以為因為他是神，所以我就怕了？”

眾長老望了過來，看來這城主挺懂事的嘛，懂得要站着我們這一邊。這態度才對嘛，神會有我們可怕？

暴狩吸了一口氣，說：“我之所以屈服，不是因為他是神，而是因為打不過他。他還不用動手，只是散發出來的神威就壓制我無法動彈。

以我的實力，在神的面前，連弟弟都算不上。”

眾長老終於安靜了。他們知道暴狩的戰鬥力的。

果真，實力才能說服這群老傢伙。

“但也不用處處遷就神。最終，還是要以本城的利益為重的。這事就交給我全權處理可好？”暴狩說。這也是他城主的權力。

眾長老閉上嘴，依次退出。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東西。暴狩閉上眼睛，思考對策。

廣場上，大黃已經睡不着了，開始來回踱步。準備暴力逃跑的巨靈，在使勁掙脫神秘力量對自己身體的束縛。尹仁現在倒是平靜下來了，神態自若。

過了許久，士兵將他們押回監獄。審判不了了之。

再過了一會兒，來了一群神秘人，悄悄將他們放走。

在城外，暴狩負手而立。

巨靈提着鐵棺，準備再干一架，卻被尹仁攔住。

巨靈也只是表個態，證明即使打不贏他也不慫，見尹仁攔住了，就趁勢收手。他是莽撞了些，不是傻。真打起來，他們只有挨揍的份。

暴狩說：“不是我不殺你們，是神干預了。給神一個面子，我放你們一會。你們最好滾得遠遠的。否則下一次，我拼着性命不要，也必取你們狗命。”

大黃無語。要殺殺人唄，關狗何事？

看着暴狩兇狠的表情，尹仁內心呵呵一笑，聲厲內荏，不外如是。尹仁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說：“我理解你們的想法，畢竟固定了幾萬年的思維一下子扭轉不過來。多的不勸你們了，但你們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未來了。希望下次見面，我們是朋友。”

暴狩冷笑一聲，心想：“朋友？想得真天真。就憑你們這群弱雞，在暗夜裏能活多久都未可知。”

差不多同時，尹仁也冷冷一笑，心想：“朋友？想得真天真。別看現在跳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

兩人皮笑肉不笑地對視着對方。

暴狩轉身離開，走遠，消失。

巨靈撓着光頭，說：“這些人太特么變態了。實力變態，心理也變態。我說仁哥，在這群變態的地盤上，不好搞事啊！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尹仁低眉思考了一會兒，再看看不遠處的霸嶺，吐出兩個字：“計劃不變。”

呵，不許我搞事，我偏要搞事，而且要搞就搞大新聞。

大黃的狗毛都豎起來了，你妹的，這是在奔赴死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萬民城內。

開始，城裏關於這個案件的討論熱很熱烈。過了段時間，關注的人越來越少。再過段時間，人們似乎忘記了發生過此事。周圍的妖魔鬼怪開始還時不時過來問問案情，再過一段時間，也不大關注此事了。

事情，似乎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然而，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槐仁在霸嶺的最高峰龍山豎起血旗，等待他的朋友的到來，也等待他的敵人的到來。

他的敵人是一切人族之外的妖魔鬼怪。和他一樣，以護衛文明為己任，以復興人族為目標的有志之士，都是他的朋友。

一時，萬民城內沸沸揚揚，中州開始震動。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心動不已。有人只想做旁觀者，有人卻想做參與者……

霸嶺，千峰萬仞，奇峰羅列。其中有一高山，山勢險峻，其中主峰孤峰突起，猶如飛龍，名為龍山。

龍山之巔，招展的血旗，向暗夜宣示:人類必團結一致，共誅外敵。

此面旗幟，還隱藏着一句話：叛人類者，死。

巨靈佩服地看着尹仁，說：“仁哥，老子自認天不怕地不怕，但和你比起來，還是不如你有氣魄。

你是真不怕死呢，還是另有依仗？

畢竟，萬民城內那些高手，我們現在真打不過。還有，各種妖魔鬼怪估計蠢蠢欲動。”

尹仁說：“依仗是有一些的。畢竟我們身後站着神，我們是按神的指示在做事。

但更多的因素是我瞧不起萬民城的那群傢伙。”

瞧不起？

尹仁走到血旗之下，仰頭看着飄的血旗，說：“別看他們現在張牙舞爪，看起來很兇惡，很強大，實則虛有其表，膽小如鼠。

一群鼠目寸光，自私自利之輩，又有何懼？怕他們？笑話！

現在是他們怕我們。至於其他妖魔鬼怪，等着他們來就是了。我們的目標，本來就是要掃除這些妖魔鬼怪，人類一個乾淨的世界，恢復人族上古榮光。”

“對。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惡來站到槐仁身後，一起抬頭看着血旗。

癩皮趴在血旗之下假寐，神色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