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怪物“佳佳”

沒人知道他是誰，

沒人知道他在哪裏。

但所有人都說：

他是文明的毀滅者，

也是文明的守衛者。

——《暗夜雜記·天神》

巨靈皺着眉：“神？怎麼連神都跑出來了？還有老狗，你見過神？否則怎麼知道他是神。”

覺得把該說的都說了，大黃就不想多言。該怎麼想你自己慢慢思考就是了，我又不是你爹，你問的任何問題都要回答。

大黃轉身趴着休息了。

尹仁臉上平靜，沒有一絲驚訝的神情，看來他應該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

尹仁說：“大黃說得有道理，他應該就是神族。

至於神族的來歷，有些說不清。一種說法是人修鍊到極致的境界就是神。

一種說法是神是自天外而來的異域生靈。

還有其他說法，但可信度不大。比如還有一種說法，上古時期的人族在天上修建了一座天宮，第一批入住天宮的人族就是最早的神。此後，每隔一段時間，會有神下到凡間物色機緣巧合的人，接引上天修鍊，成為新的神。

這些都是傳聞，不大可信。”

巨靈對這些神話故事不感興趣。他輕輕用腳扒拉大黃，說：“你這老狗說說你是如何判斷他是神的？”

大黃抖了抖身上的毛，鄙夷地說：“這還不簡單。人族變異就那幾種情況，一是入魔，身上一股嗆人味兒。

一是屍變，那東西都不用狗鼻聞就知道是一股死氣。

可那老頭身上的味道卻不是前兩者，他身上明明是人味，人味中夾雜着一種特別的味道。和人有近緣關係，又絕不可能是魔和屍，那還能是什麼？

加上他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巨爺您自己去猜他是誰？求您放過小的，小的要睡覺！”

大黃說完，斜了巨靈一眼，蒙頭開始假寐。

看着這有趣的一人一狗，主不像主，仆不像仆。尹仁笑了笑，說：“得到神的指引，是一件好事。但是，路終究要靠我們自己走。”

巨靈點了點頭，說：“靠山山會倒，靠神神會跑。靠天靠地，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仁哥，你說下一步咱們怎麼走？”

尹仁看着西邊，說：“繼續往中州走，據聞那邊人族勢力最強，我們還得依靠人族。

一路上的這些小蝦米不管了，沿途放出風聲，我要在龍山上豎起血旗。讓各地的夜巡者聽到消息后立即歸隊。

然後，建立起咱們自己的城，組建起咱們自己的隊伍，去掃平這暗夜！”

巨靈嚴肅地點點頭：“對。必須有自己的根據地。可是，打出血旗，會不會引起大家的圍攻，很難打開局面啊？”

尹仁看着巨靈，一字一句地說：“巨爺，這條路，本來就充滿艱險。

我知道，前期低調發育，有實力后再高調扯旗。

但我不想這樣做，也不屑於這樣做。我就說要堂堂正正告訴大家：我們的目的是要掃除這世間一切黑暗與不公，要還這天下一個清明世界，太平盛世。”

巨靈深吸一口氣，說：“干！仁哥，老子決定了，就跟着你他么地轟轟烈烈干一場！”

大黃眯着眼，他雖有些嚮往，卻也懷疑：他們要建造的這個“清明世界”，怕只是人族的世界吧？獸族，可也是他們屠戮的對象之一。

巨靈問：“接下來呢？”

尹仁答：“大黃帶路，我們悄悄前往中州。”

大黃忍不住翻白眼：剛剛不是說得那麼大義凜然的嗎？現在知道要悄悄地走了啊？

在大黃的帶領下，一路就平安得多了。

走着走着大黃鼻子動了動，趕緊躲到一塊巨石後邊。巨靈和尹仁也有樣學樣，跟着躲在後面。

“什麼狀況？”

“沒狀況，也就休息一下。”

巨靈掏出一根骨頭獎勵大黃，說：“這一路走了這麼遠，基本沒什麼危險。你還是很靠譜的嘛，很不錯哦。來，這是最後一根骨頭了，你多少還是吃一口嘛。”

這是上次大戰大黑的骨肉。大黃噁心地搖搖頭。他吃人吃獸吃翔吃土，但是絕不會吃同類。這是底線。

巨靈看着手中的骨頭，直嘆可惜，然後大口吃了起來。

大黃使勁嗅鼻子，確定前方有異常后，才說：“別怪我沒提醒，我們身後跟着十幾隻妖魔鬼怪，前面的空氣中有一股泥土腐味，應該是什麼鬼怪的領地。現在我們前有阻礙，後有追兵，被夾在中間了，你們得拿主意。”

巨靈低聲罵到：“被夾在中間了？我說你這老狗，就沒靠譜過！你帶的是什麼路？你就是個天坑！坑死老子！”

喲，剛剛還誇靠譜呢？大黃斜了巨靈一眼：這種反覆小人，最好別深交！

尹仁略做思考，露出恍然神色，說：“泥土腐味？我猜到是什麼了。

估計我們要快走出桐嶺了。這樣，大黃，你先去探探情況。我在這裏準備一件禮物。”

大黃佝僂着身子，輕腳輕手前去探查。

沒過多久，大黃回來了。他彙報道：“前面是一片廣闊的沼澤。這沼澤中有成千的怪物。那些怪物塊頭巨大，凶神惡煞，估計很難對付。”

聽到這麼危險，巨靈又要開始吐槽大黃了，怪大黃帶的路！

尹仁攔下準備說話的巨靈，問大黃：“他們的叫聲是不是‘佳佳’？”

大黃想了想，說：“還真是的。”

尹仁點點頭，說：“那就對了。我們橫穿這片沼澤，沒事的。”

見尹仁有主意，大黃就不再多嘴了。看到了尹仁留下的“禮物”，也就是幾行字。可寫的是啥，作為文盲的大黃就不知道了。

大黃也沒有多問。見大家都沒話說了，他就搖搖擺擺走在前面帶路。

走了些許時間，看到了大黃說的大沼澤以及大沼澤上的怪物了。只見那些怪物有小山那麼高，一個個長牙巨眼，來回在沼澤上走動。號稱背棺巨人的巨靈，在這些巨型怪物面前只是小弟弟。

巨靈傻眼了，問：“這個……有些不好過去吧？仁哥。”

尹仁也露出一絲疑慮，最後還是堅定地說：“沒事的。我在古籍上見過此怪的記載。這種怪物叫‘佳’。別看他們這麼大，實際上性情挺溫和的，一般不攻擊其他種族。”

巨靈還是不放心，說：“你說的是一般？那特殊情況呢？萬一這些傢伙真的動武，我們肯定打不過。我估計，這一片沼澤中，他們數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啊。”

尹仁率先走進沼澤，說：“不要主動招惹他們就是了。”

大黃晃悠悠地跟上，他瞥了畏畏縮縮的巨靈，心道：如果是巨靈那廝做主，一定會讓我開路。看看人家尹仁，嘖嘖。

見一人一狗走遠，那些‘佳’沒有主動攻擊的勢頭，巨靈才不情不願跟上。

尹仁一行停留過的巨石處，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支各族隊伍。他們冒個頭，觀察一陣之後，又隱藏於黑暗之中。他們看見巨石上，刻着血紅的一行字：

“龍山之巔，血旗重建。四方夜巡者見諭速歸隊。”

落星城觀星堂上，城主青星也收到這條消息。她看着在堂的各位閣主，說：“各位閣主，夜巡者去了龍山，那是中州的地盤，大家不用擔心了吧？”

見禍水西去，眾閣主鬆了一口氣，嘰嘰喳喳討論起來。青星看着遠方，心裏卻嘆了一聲氣。

“可惜了。”

千里沼澤，有怪名為“佳佳”。

沼澤地中，大黃一步一步緊緊跟着尹仁，生怕走錯。可最開始膽小如鼠的巨靈，現在又開始膽大妄為起來了？。

巨靈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怪族的生活，見什麼都新鮮，一路不停地點評到：“仁哥，這些怪物膽小得很。不僅不會攻擊我們，還會給我們讓路。

你看看，一個個彎腰駝背，慢吞吞的。

咦，這種怪物，好噁心，像屎屎粑粑一樣。你看他們身上沾着的那一坨一坨的東西，還會蠕動呢？

還有，他們一腳一腳踩在泥塘里，帶出來的那些玩意兒，黏糊糊的。嘖嘖，還會往上爬呢？”

尹仁也不嫌巨靈煩，很耐心地解釋到：“‘佳’這種怪物，有很強的地域限制。只能在這片沼澤上活動。

根據前人研究，他們生於斯，長於斯，特別眷戀故土和親情。

你所看到的那些壓在他身上的，是他的父母所化，那些攀緣他的腿的，是他的後代。

就是這些壓力和羈絆禁錮着他們，所以他的腰彎了，他的步伐慢了。”

巨靈不大相信，說：“照你這說法，斬斷他的羈絆，他會變怎樣？”

尹仁停下腳步，認真看着惡來，說：“沒有人試過。但我勸你也別有這種想法。畢竟，‘佳’與世無爭，只在意他腳下的三分土地，和我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巨靈故作淡定地說：“我只是隨口一提，哪裏會有什麼想法？你看我像那種故意惹是生非的人嗎？我是愛好和平的。行事一向低調。”

尹仁深深看了巨靈一樣，說：“最好這樣。”

行事一向低調？大黃則在一邊差點吐了：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心頭冒出不好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壞事會發生。

好在一路平平安安穿過這片沼澤，前面就完全走出桐嶺的範圍了，又進入一片平原。

大黃回頭看了一眼，沼澤里，那些‘佳’依舊背着沉重的的負擔和羈絆，彎腰駝背地艱難前行，嘴巴里時不時叫喚：“佳，佳。”

巨靈吐了一口濁氣，說：“終於從桐嶺走出來了，按道理，這已經進入新的地域，那些跟在屁股後面的妖魔鬼怪不會再跟上來了吧？”

尹仁說：“按道理是這樣。但是，道理都是講給弱者聽的，真正的強者，才不受地域的限制。我們一路都還是要小心些。”

巨靈輕輕笑了笑：“是要小心，小心使得萬年船嘛。我懂。好了，給銅嶺說一聲告別，就開始新的征途了。”

尹仁說：“此地應該是安全的。大黃去四周看一看，我們休整一會兒，就繼續出發。”

大黃得到指令，搖搖晃晃地就消失在暗夜之中。不一會兒，大黃又搖搖晃晃回來了，表示沒有異常。

大黃看見尹仁在打坐休息，巨靈卻無聊地看着遠處的‘佳’，隨手起地上摳出一塊石頭，邊摳邊說：“我第一次在暗夜中見到如此溫順的種族，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暗夜中活下來的。”

大黃懶得理他，見這傢伙精神很好，就讓他值守，咱睡覺去了。

可半睡半醒間間，沼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一個‘佳’騰空而起，像一座小山撲了過來。

巨靈真不夠義氣，已經逃了出去。大黃和尹仁根本來不及逃跑！還是尹仁反應快，祭出了權杖，開啟了護盾。可讓人傻了眼的是‘佳’雖然從天而降，壓了下來，可他的攻擊卻避開了尹仁和大黃，只針對巨靈一人。

只聽噗呲一聲，一個人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得遠遠的。在被擊飛的過程中，巨靈手中的鐵棺變成一副鐵甲，自動穿在巨靈的身上，直接把巨靈保護在鐵甲裏面。

大黃為低，看不清楚巨靈的變化。尹仁卻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是第一次知道，巨靈背着的鐵棺還有這些用途……

“佳”一擊得手，就沒有繼續追殺巨靈，也沒有理會尹仁和大黃，而是又跳會沼澤，繼續背上他沉重的包袱，繼續生活。

大黃和尹仁兩人面面相覷。

還是大黃先開口，說：“不用說了，肯定是巨靈那傢伙主動招惹的。”

一向風度翩翩的尹仁也滿頭黑線，他實在是無話可說了。都再三強調不要招惹此怪，可巨靈偏偏就像一個小夥子一樣，不讓人省心。尹仁摸隱隱發痛的太陽穴，說：“此怪物的攻擊力太強，不知道巨爺情況怎樣，我們趕緊去看一看。”

大黃嗅着巨靈的氣味追尋，發現巨靈的蹤跡時。

看着眼前的景象，大黃對尹仁說：“我們再給他堆些土堆，也就盡到情義了。你看看，這都入棺了，肯定就不活了。”

地上，一口鐵棺砸入地中。巨靈的氣味，就在鐵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