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五分鐘

第3章 就五分鐘

“孔大夫,您真的沒有聽說過方木木這個人嗎?”袁承樂此刻正在京南省第一人民醫院血液內科主任孔凌松的辦公室里,他坐在辦公桌前,正好與孔大夫面對面,他用再三確認的語氣問道。

“我確實沒有聽過。”原本看着袁承樂的孔大夫低下頭,開始整理手中文件,他的眸光微微閃爍,並沒有讓袁承樂看到。

“好吧。”袁承樂見孔大夫低頭開始忙,便不再糾纏,站起身說著,“那孔大夫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嗯。”孔大夫抬起頭衝著袁承樂點了點頭,目送着袁承樂離開之後,放下手中的文件,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今天一大清早,袁承樂就站在孔大夫的辦公室門口等着。孔大夫來到醫院之後,兩人就進了辦公室,袁承樂起先並沒有直接問起方木木,而是拐彎抹角地問了許多其他問題,然後繞着繞着,就繞到方木木身上。

剛聽到方木木這個名字時,孔大夫心頭一震,趕忙從文件夾里隨意抽出來一份資料,佯裝想起什麼資料,正在確認一般,避免讓袁承樂看出端倪。

對於方木木,孔大夫是內心有愧的。雖說方木木捐獻骨髓是自願的,但她的死與那次捐獻多多少少有些關係,再加上方木木死後做的一些決定,更是讓他怪自己當初怎麼就沒花精力多關注關注術后的方木木呢?如果自己當時多關注一下方木木,在她身體出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就讓她接受冶療的話,或許...

或許這個詞是殘存的妄想,於既成事實的當下生活而言,是不存在的,是帶着遺憾的。

孔大夫輕輕嘆了一口氣后,在正要準備開始工作時,突然站起身來,他大步走出辦公室,剛看到不遠處的護士站時,就知道自己想起得有些晚了,因為袁承樂已經找上護士長韓香月。

“護士長,方便的話,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袁承樂從孔大夫的辦公室出來后,便直奔護士站,他原本還以為見不到護士長,只能問問旁邊的小護士,誰知他的運氣不錯,他過去時,護士長韓香月還沒開始查房。

“你說。”護士長韓香月衝著袁承樂一笑,之後邊低下頭整理手中查房要用的單子,邊說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方木木這個人?”袁承樂小心翼翼地問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護士長韓香月的面部表情。

“木木?你找木木干...”護士長韓香月下意識地說道,等到她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到袁承樂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神時,就知道已經晚了。即便如此,她還是硬着頭皮改口,“我們這裏的什麼木木、方方、圓圓的有很多,你是找哪個?找她們做什麼?”

“護士長,借用你幾分鐘,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袁承樂整個人激動不已,看來找護士長是找對了人,現在就看怎麼從護士長的口中問出話來。

“我這會兒要準備開始查房,可能沒什麼時間。”護士長陪着笑臉,舉起手中的文件板示意。

“沒事,那我在這裏等你,等你什麼時候能抽出個幾分鐘,我們再聊也行。”袁承樂好不容易才得到方木木的消息,怎麼也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我剛剛真的以為你是在找我們這裏的哪位護士呢,所以才直接開口說的。”護士長韓香月一個頭兩個大,這還沒開始上班呢,就遇到這麼難纏的一個主兒。王婆子已經因為方木木的事情被迫離職,她可不想離開醫院,隨即她語氣軟下來,說道,“可我仔細那麼一想,發現咱倆應該說的不是一個人。”

“聊了之後,就知道是不是一個人了。”袁承樂微笑着說道,一副“你說啥,也改變不了我想跟你聊聊”的樣子。

“就五分鐘。”護士長韓香月見袁承樂平時看起來那麼冷冷淡淡的一個人,這會兒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根本沒辦法擺脫。於是,心一橫,想着被迫辭退就辭退吧,反正袁承樂總會問出方木木的消息。這醫院裏的人都看見袁承樂來找過她,就算不是她說的,別人也會認為是她說出去的,尤其是蕭慕柯夫婦。

“好的,謝謝護士長。”袁承樂說著,微微向護士長鞠了一躬。

“別別別…”護士長韓香月邊從護士站快速走出來,邊擺手說著,“去樓梯間吧。”

袁承樂點了點頭,跟在護士長韓香月身後往樓梯間走去。

護士長韓香月到樓梯間之後,先是探身出去看了看上下樓梯,確認沒人後,才轉身走到袁承樂面前。儘管她已經做決定,但她還是多少有些顧忌。

“首先,我能告訴你的很少。”護士長韓香小聲嚴肅地說道。

“嗯。”袁承樂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其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護士長韓香月接著說道,“但是別問我是什麼樣的心理準備。”

袁承樂嘴唇微啟,剛想問,結果被護士長韓香月直接斷了念想,只得閉上嘴巴,重重地點頭,用鼻音嗯了一聲。

“我知道你要找的方木木是誰,但是知道的事情並不多。”護士長韓香月短暫停頓之後,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一個人,她應該可以告訴你,關於方木木的一切事情,起碼是來到市裡以後的所有事情。”

當袁承樂聽到護士長韓香月後面的那句話時,兩眼熠熠發光,果然,方木木在這個城市出現過,那麼自己在混沌中聽到的那個人聲音確實是來自方木木,也就是說,方木木曾經陪伴過自己。

思及於此,袁承樂內心中某個地方的陰霾慢慢散開,生出歡喜的芽來。這讓他相信,方木木心裏一直有他,只要他努力消除方木木內心中自卑的芥蒂,他們就可以在一起,結婚生子,共度餘生…

“那個人也在醫院裏嗎?”腦海中充滿美好期待的袁承樂迫不及待地問。

“不在。”護士長韓香月搖了搖頭,說話時神情中帶着一絲感傷,“現在不在了。”

“現在不在?意思是以前在?是因為木木還是…”袁承樂感覺自己剛剛置身美好想像的雲端,這會兒又在極速下墜。

“不要問,就算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原因。”護士長韓香月陰白自己感傷的不是時候,隨即板著臉說道,“我只告訴你,她大概長什麼樣,去哪裏找她。至於能不能找到,找到之後她會不會告訴你什麼,都與我無關。”

“好。”袁承樂簡短地應聲。

與護士長韓香月告別之後,袁承樂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間剛好五分鐘,不多也不少。

袁承樂徑直下樓,快速找到自己的車,以他能開的最快速度離開醫院。

酷夏還沒有正式簽到,卻已經開始追着春的尾巴跑,天氣越來越熱,醫院門口的人也越來越多。

此刻,袁承樂正一邊小心地避開行人,一邊在想護士長韓香月口中那個叫王婆子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另一輛直奔省醫院內的車。

若是兩輛車上的人都能稍微轉一下頭,或許就能通過路中間站着的人群的縫隙里,看到熟悉的彼此。

袁承樂一隻手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在掛擋處,前方的紅綠燈,迫使他停下來,他皺着眉頭,看着前方變紅的交通燈,思緒仍然在護士長所說的話上。

護士長韓香月的話說得模稜兩可,看似像是把該告訴的都告訴了袁承樂,深扒一下不難發現,護士長韓香月其實只告訴了袁承樂兩點:一是找到王婆子就能知道關於方木木來到這座城市后的一切情況;二是去哪裏有可能找到王婆子。對於其他,護士長韓香月根本就沒有給他開口細問的機會。

交通燈變成綠色,袁承樂掛上檔,慢慢踩着油門,將車子的速度提起來,他心中則祈禱着,希望王婆子不要搬家,自己能在護士長韓香月說的那個地方找到王婆子。

搖下來的車窗里吹進來一絲涼爽的風,似是安撫着袁承樂內心的擔憂。

袁承樂七拐八拐終於找到護士長韓香月所說的那個地方,那是一座又破又舊的三層小樓,水泥漆的陽台里有很多個已經掉了色的鐵門等間距並排着,牆上用釘子掛起的塑料晾繩上,掛着各式各樣的衣服,有些衣服都已經洗得發白。

袁承樂將車找了個這棟樓前面的空位置停下后,便下車去找王婆子所住的屋子。護士長韓香月所說的位置很好找,就在這棟樓一層中間的位置。

“咚咚咚~”袁承樂敲響了緊閉的木門,敲了半天都沒有人,正在他懷疑王婆子是不是已經搬走時,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了。

“儂不要一直敲敲敲的哇,家裏沒人的呀,儂就等等哇,唔還有個囡囡要睡覺的喲。”那扇門內走出來一個戴着絳紅色髮帶、一頭齊肩捲髮束在耳後的婦人,年紀也就三十上下,面帶怒氣說道。

“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袁承樂趕忙鞠躬道歉。

那婦人只是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轉身進屋,咚地一聲將門關上,一陣嬰兒啼哭聲從那間屋子裏傳了出來。

袁承樂抬頭看看天色,這還沒到中午,也不知道住在這裏的王婆子是有事出門,還是去上班了。若是有事出門,他等一等,倒也是無妨;若是去上班,中午不回來,他那身子骨斷然是在這裏站不到一天的。

於是,袁承樂決定先到附近的商店裏買點吃的,坐在車裏等。

烈日伸了伸懶腰,繼續帶着疲乏,慢慢往西山坳的被窩裏移去。。

袁承樂揉了揉眼睛,下車活動了下筋骨,想着自己等的人應該快回來了,便又走到上午去的那個房間門口,這次他沒有敲門,而是靜靜等在門口,目光望向進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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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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