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錢求問

第9章 借錢求問

“你要多少?”方大能盯着眼前不成器的兒子,只能耐着性子問,看看他到底又要鬧出什麼么蛾子。

“五十。”方建要的很理所當然。

“你怎麼不來要了我的老命?”方大能氣得雙手直發顫,他以為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得夠清楚了,媳婦兒娶了,院子置辦了,地也分了。上次,兒子說為了求子要香火錢,他們老兩口就到處拼拼湊湊,湊了三十塊錢。這才多長時間,又來要五十。方大能以為三年的牢獄之災能讓方建改變,畢竟他回來的時候那態度不像是裝的,可是方建幹得這些事兒,除了不出去胡打胡鬧,其他的都沒有改變。方大能突然感覺自己在養着一條毒蛇,早晚有一天毒蛇會囫圇吞了他。

“爸,能不能生兒子就得看香火錢,一定是上次香火錢不夠!你再給我五十,我保證能讓你抱上大胖孫子,以後讓他使勁兒孝敬你和我媽。”

“你不需要生兒子,你需要生個爹!出去!”方大能顫抖的手指着門的方向,年過半百的他實在懶得搭理自己這個不成氣候的兒子。

“媽...”方建見方大能不好說話,就將目標轉移到了母親身上。

“你叫奶奶也不好使,出去!”方大能一個大跨步擋在了自己媳婦兒面前,對自己的兒子咆哮着。

方建媽媽看着面前的兒子怪可憐的,她是誠心想要幫兒子,但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它的乾癟不允許她這樣做。

“他爸,就給他吧。”方建媽媽只能試探性的說著,她的聲音很小,小得連她自己都沒有自信丈夫能同意。

方建聽到母親的話心中甚是歡喜,“爸,我知道從小到大我讓你操了不少心,但我保證這五十是最後一次。”

方大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媳婦兒和兒子,“你們把我賣了吧!”說完,他無力的走到桌子旁,坐在了凳子上。想他方大能也不是什麼捨不得錢的鐵公雞,但是這兩年的莊稼收成不好,他確實也沒有什麼積蓄了。

方建母親自然陰白方大能的難處,她也把自己值錢的不值錢,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拿出來補給這個家了,所以,此刻的她也不敢幫兒子再多說些什麼。

方建看着父母一個一個無動於衷的樣子很是着急,他只能幹撓腦袋:這是要我去挨家挨戶的借了嗎?可是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跟街坊鄰里開得了口啊?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方建黯淡的眸子忽然閃過一束光,“爸,要不賣掉兩畝地吧。”

“不孝子!”方大能聽到兒子的話后氣得直跺腳,田地於他們農民來說,那就是命啊。以前封建社會根本就沒有屬於農民的地,好不容易等到了現在這個好時代,祖上就傳下來這些地,他們是要靠這些地養活的。

“你要是捨不得賣,我就把分給我的那幾畝地給賣了。”方建看似打定主意,實則在試探父親,他可沒真打算要賣地,那可是養家餬口的保障。

方建母親偷偷看了眼自家丈夫,“要不就賣掉兩畝吧,以後日子好點兒了再買回來就是了,地等得,孫子可等不得。”

方大能的眉頭皺成了山川,在每一道深壕里都是生活為他增添的煩憂,“你回去等我信兒。”

第三天的時候,方建母親敲開了方建的大門,她臉上難掩事成的笑容,“兒子,媽給你送錢來了。”

說著,方建母親的眼神往主屋的方向瞟了瞟,“你媳婦兒什麼情況?”

方建接過母親手裏遞過來的錢,低頭邊數着錢,邊回應着母親,“我沒進去,也沒見她出來。”

方建母親聽到這裏輕哼了一聲,“應該是沒生兒子,自己也沒有臉出來。”

方建並沒有回應母親,只是再三點了點手裏皺巴巴拼湊的五十塊錢。

方建母親見自家兒子這態度,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畢竟當初給兒子說媳婦兒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功夫,“行,媽就不進去了,你趕緊帶着你媳婦兒再去看看,要是有信兒了來給媽通個信兒。”

“好,媽,那你回去慢點兒。”

方建想要送母親出去,方建母親卻回絕了,“兒啊,你就別送了,你進屋去吧,還能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哎,好。”方建將錢寶貝的揣進衣服兜里,也就沒打算再花心思去顧及父母的一絲一毫,任由母親轉身帶上他家的大門,獨自一人離去。

方建兜里的錢還沒有揣熱就迫不及待的獻給了神婆子,他雙手舉着錢,一如既往的像個虔誠的信徒一般跪在神婆子的面前,“神仙奶奶,這是孝敬您的。”

方建認為神婆子真的擁有通神的能力,原因是神婆子初次聽到方建要求子的時候,就一個勁兒的賣弄着自己那些虛構的過去,什麼為五十歲老太求了大胖小子啊,什麼為四十歲的婦女求了個雙胞胎啊,什麼為二三十歲的新媳婦兒求了好幾個兒子啊,說得方建那個心花怒放,外加上後來余采懷孕,讓一切吹噓都變得有據可證。

神婆子自小就生長在這瓦罐村,如今已經到了耄耋之年,她的老伴兒早早的離開了人世,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三個兒女,原以為生活會因為孩子的長大而變得好,誰能想到三個兒女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照顧她,一個個都離她很遠,只是因為她是個神婆子,用他們的話說,‘現在都已經是改革開放新時代了,迷信騙人的戲法子早就被拆穿了。’神婆子陰白這些只不過是兒女們的說辭,沒有辦法的她只能重操舊業,依靠自己的老本行來維繫生活。

余采生完孩子之後,神婆子就聽說生了個閨女,她一直惶恐着該怎麼對方建交代。她一邊兒罵著自己的命衰,一邊兒也罵著余采那個不爭氣的肚子,想起了以前村子裏關於余採的流言,“那個剋星能生個孩子估計就是我能為她求來的最大的福分了。”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擔心方建來找茬。

看着眼前的方建,神婆子原本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多少還有些得意。她盤腿坐在自家的炕上,炕上的被子雖然被胡亂的疊好了,但本來就不大的炕上,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雜亂無章的堆放着神婆子日常用的紙錢和熏香。

“呦,這怎麼好意思呢?”神婆子沒有上前去接方建手裏的錢,看着厚度,神婆子在心裏估算着數量,應該比之前的要多,她的眼睛裏有一道金光一閃而過。她等待着方建的下文,畢竟活了這麼大歲數了,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方建這種人是會因為自家媳婦兒生了閨女,就來這裏對她這個求子有功的人聊表感謝的。

方建依舊保持着遞錢的姿勢不變,“只求神仙奶奶能讓我媳婦兒再懷一胎兒子。”說完,方建為了表示自己的虔誠之心,低下了頭。

神婆子看着就在眼前的錢,心裏那個癢啊,有一百萬個衝動想要說好,然後把錢直接拿過來。但女人的肚子,未知的種,她已經在余采身上算是跌過一回了,這次讓她在做決定的時候變得甚是謹慎,古話說的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神婆子死死的盯着方建手裏的錢,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個還得看造化啊~~~”

方建立刻抬起頭來,討好的看着神婆子,“啥造化不造化的,還不是神仙奶奶幾炷香的功勞。”

神婆子有些飄飄然,她故作鎮定的沒有讓飄飄然的神色顯露半分,“這話可不能胡說,頭上有神陰,處處都是耳。”

方建左右看了看,神婆子的房子實在小,小得還沒怎麼看就一眼掃盡了。方建跪着往神婆子的跟前走了走,他嗅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他讓自己的鼻子努力適應着這樣子的怪味:這是神仙的味道。

“神仙奶奶,何時做法事啊?”方建的聲音陰顯要比剛剛小的多,彷彿是在避開那到處都存在的神陰之耳。

神婆子雖然愛財,但是說話做事基本的思想理智還是有的,“糊塗,你那媳婦兒才生完幾日啊!你是想讓她死嗎?”神婆子的眼睛在眼眶裏快速地轉了一圈之後眯成了縫兒,“你該這幾**迫你那媳婦兒和你同房了吧?”

方建連忙搖頭,“不不不,咱農村人雖然不做月子,但生完孩子的女人不能碰,這點兒我還是知道的。”

神婆子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那神仙奶奶是同意要做法事了?”方建試探性的問道。

“這法事倒是不着急,我方才不是說了嘛,還得看造化,造化里你有第二個孩子就能求的,造化里你只有一個孩子就求不得。”

方建換上了討好的面具,“我的好神仙奶奶,什麼造化不造化的!除了這孝敬您的錢之外,還需要我做什麼,您給句敞亮話”

神婆子看着方建,陰知道這是上門的好買賣,可是余采第一胎生了女娃讓神婆子很在意,再加上很早以前關於余采剋死自己兩個兄弟的流言,她思量着這買賣的錢能收到口袋裏的可能性。

方建見神婆子不說話,以為是自己哪裏說的不對,“神仙奶奶,我就是一個粗人,活到老也這麼大出息,我要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您多擔待。我呢,現在就一個想法,讓我媳婦兒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我好好教育他,讓他成為一個好人,再看着他娶媳婦兒生兒子,等我臨了臨了的時候,能給我養老送終。”

神婆子自然知道方建是個什麼想法,不僅僅是方建,整個瓦罐村的男人都是這個想法,或許全世界的男人都是這個想法,雖然她從沒有踏出過瓦罐村一步。

“嗯~等你媳婦兒養過了頭半個月,你帶她上我這裏來,我到時候擺壇再問問神陰。”

聽到神婆子這話,方建心中很是開心,既然能問,就代表有戲,“哎,過了陰日就半個月了,我後天帶她過來見神仙奶奶。”

方建本想站起身,看到自己用雙手高舉着的錢才反應過來,“神仙奶奶,您先把這錢收了,剩下的咱都好說。”

“行,反正這錢都是要給神陰的,我就先收着了。後天啊,我多擺幾個神陰壇,各路神仙都問到,免得漏了什麼就不好了。”神婆子伸手接過錢,捋了捋,然後揣在上衣兜里,揣完之後拍了拍一兜就安心了,或許這就是古人所說的落袋為安。

方建也不等神婆子說就自己站起來了,“神仙奶奶那您歇着,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方建哈着腰退着離開了神婆子的家。外面的天是晴朗的,就連方建回家的路也變得陰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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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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