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雪孩子十四
杜秋看着這個頭顱,感覺快要心肺驟停了。男孩的臉因為受到極致的痛苦扭曲在一起,猩紅色的血從他的眼睛裏流了下來,凝結成兩條血痕。
他的腦袋有些發矇,問道:“是誰把他的頭放在這裏?”
習游沉吟片刻,語氣平平地說道:“他的屍體應該是洛特幫忙處理的,所以是他把他的頭放在這裏。”
時桑覺得很不理解,她問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的做法違背了唐納德的想法,應該是不被允許的。
他明明知道不被允許還是這樣做了,那他應該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這個理由,到底是什麼?
習游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洛特捨不得亞伯吧。”
難道說,洛特和亞伯有一種不得不說的關係?
時桑看着洛特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不要對一顆人頭有這麼齷蹉的想法。”
習游感覺到特別委屈,輕聲說道:“我只是在做合理的猜測。”
杜秋聽得雲裏霧裏的,表情裏帶着疑惑:“什麼叫捨不得?”
習游不負責任地說道:“洛特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了,唐納德要殺他,洛特沒有辦法阻止。”
“但不保證,洛特不能為亞伯做些什麼。”
時桑有點想明白了:“所以,洛特把亞伯的身體處理掉了,然後把他的頭放在冰箱裏。唐納德是絕對不會打開冰箱看的,所以這個頭顱是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習游把布袋小心翼翼地包好,把手洗乾淨之後,才從冰箱裏拿出牛奶。
在他關上門,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洛特走了進來。
洛特看到了習游關上冰箱門的動作,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打開冰箱,是我給你們準備的東西,不合胃口嗎?”
杜秋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說道:“怎麼會呢?我們就是擔心棉花睡醒了肚子會餓,所以想給她帶點牛奶上去。”
洛特點了點頭,語氣里不帶一絲感情,他問道:“你們在冰箱裏有看見什麼嗎?”
習游知道不管怎麼樣,洛特都不會輕易的把他們放走。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承認,掌握主動權。
他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們在房間裏發現了一顆人頭,這顆人頭是誰的?”
洛特眯了眯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習游平視洛特,語氣淺淡地說道:“這個小孩的人頭,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如果唐納德教授知道了,他一定會很生氣吧。”
洛特對習游的威脅沒有什麼反應,他靜了幾秒,語氣平平地問道:“你會告訴他嗎?”
習游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主動權,語氣自然地說道:“如果你告訴我,頭你為什麼要把他的頭藏在這裏,我可以不告訴他。”
洛特思考了片刻,語氣淺淡地說道:“在很久以前,這棟房子裏,只有我一個機械人。”
“我一直擔任的是唐納德教授助理的角色,不管他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努力把他完成。”
“但是我們不是同類,儘管他對我很好,我也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
“唐納德教授把亞伯帶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因為沒有時間陪伴亞伯,製造了很多機械人。”
“儘管亞伯不喜歡和那些機械人玩,但是我看到這麼多同類,真的覺得很開心。”
習游冷冷地說道:“所以,你為了感激亞伯,把他的頭包了起來,放到了冰箱裏。”
洛特想了想,問道:“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唐納德教授嗎?”
時桑嘆了口氣,說道:“不會,如果你們放我們離開,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說。”
洛特對他們的保證沒有任何反應,緩緩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相信活人的保證,我只相信死人。”
還沒有得到雪孩子的線索,杜秋不願意這麼早對洛特動手,他着急地說道:“我們可是你主人的客人,你真的要對他的客人動手嗎?”
洛特覺得並沒有什麼關係,直接說道:“我只要保證棉花的安全就可以了。”
唐納德最想要的,還是棉花。
習游意識到洛特要對他們動手,率先拿出了手槍,飛速上膛,不停地對他進行射擊。
子彈射到了洛特的身上,就像是射到了一塊鐵皮上,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一絲傷害。
洛特低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子彈,冷笑一聲,腳步飛快地沖向他們。
習游咬牙,不停地對洛特進行射擊。然而,洛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躲過了他所有的子彈。
杜秋從遊戲幣里拿出一個骨戒,變身之後,迎上了洛特。
他的思路非常的簡單,只要把他的心臟從他的身體挖出來,這件事就可以結束了。
他右手握拳,把拳頭收到腰間,對準洛特的腹部飛速出拳。
洛特看到了杜秋的拳頭瞬間,側身直接避開。在他想要對杜秋髮動攻擊的時候,時桑的長鞭直接纏上了他的脖子。
這是他們常用的戰術,杜秋的攻擊只是給了洛特假的視線,他要掩護的,其實是時桑的鞭子。
時桑和洛特用這條長鞭僵持着,時桑想要把洛特的脖子擰斷,洛特想要把時桑拉過來。
這種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不到五秒,習游已經換好了彈夾。
他舉起槍,對準洛特的心臟不停的射擊。每一次都能射到同一個點上。
彈夾全打空之後,他的胸口多了一個極小的缺口。
洛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求勝的慾望讓他力氣暴增。他突然用力,瞬間把時桑扯了過去。
時桑心跳漏了一拍,把鞭子收回了遊戲幣里。她衝著杜秋喊道:“杜秋!”
杜秋沒有再猶豫,舉起右手,穿過了洛特的身體。
杜秋本來以為,他的胸口會非常堅硬。然而,他只是輕輕一碰,他胸口的皮膚已經完全裂開了。
他的手穿過洛特的皮膚,把他的心臟直接掏了出來。
習游和時桑走了過來,那顆心臟還在杜秋的手裏跳動,濃厚的血腥味充斥他們的鼻腔。
洛特失去了最重要的心臟,他已經沒有再次復活的可能。
可是他沒有倒下,還是站在那裏。
時桑催促道:“我們趕緊走吧,洛特死了,唐納德應該會第一時間發現。”
杜秋毫不留戀地把心臟扔到了地上,然後把手洗乾淨。
習游把手槍收了回去,他打開了冰箱,看向了那個布袋,他饒有興趣地說道:“我們要不要給唐納德留個禮物。”
習游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你要幹什麼?”
習游探出個頭來,表情非常無辜:“你說呢?”
他把布袋拿了出來,放到了洛特的腳邊,拿着兩瓶牛奶離開了。
時桑只想把臉捂住,她為什麼要跟他們下來?
他們回到房間,棉花平躺在床上,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陸景深聞到了他們身上的血腥味,皺了皺眉,問道:“血腥味是怎麼來的?”
杜秋沒有想到陸景深會對血腥味這麼敏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
陸景深整個人煩躁的很,沒有聽到他們的回答,又問了一遍:“杜秋,血腥味是怎麼來的?”
杜秋咽了一口口水,在習游和時桑同情的目光中,和陸景深說了實話:“我們把洛特殺了。”
陸景深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他問道:“理由呢?”
杜秋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我們吃完東西,想要給棉花帶點牛奶。然後就去了廚房,打開了冰箱,你猜,我們看到了什麼?”
陸景深沒有興趣和杜秋玩這種遊戲,直白地說道:“你直接說。”
杜秋也知道陸景深沒有這麼多耐心,他之所以這樣說,只不過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他乖乖地說道:“我們看到了亞伯的人頭。”
陸景深的神情變得嚴肅,他挑了挑眉,問道:“你們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們身上之所以沾上血腥味,是因為你們碰了伯樂的人頭吧。”
杜秋在心裏默默地想,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時桑補充:“我們看到人頭之後,就想着直接把人頭關上了,沒想到這麼巧,竟然碰到了洛特。”
陸景深感覺心肺都要驟停了,他的語氣很冷:“所以,你們把洛特殺了。”
習游攬過杜秋的肩膀,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杜秋可厲害了,把洛特的心臟挖了出來。”
杜秋聽到有人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還是你的槍法好。”
習游作為誇誇群群長,夸人的時候當然一個也都不會落下:“那也是因為時桑把洛特控制住,不然我的槍法根本沒辦法施展出來。”
他們看到陸景深整個人都沉了下去,時桑閉起眼睛繼續說道:“習游還嫌仇恨拉得不夠,把亞伯的人頭放到了洛特的腳邊。”
陸景深的語氣無波無瀾:“現在唐納德應該看到了,習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習游解釋道:“唐納德肯定把雪孩子藏到了一個我們沒有辦法找到的地方,所以,比起我們浪費時間亂找,還不如吸引滿BOSS的仇恨,讓他和我們打一架。”
時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沉着聲音說道:“他就是想浪費時間,讓棉花在我們和他們之間做個決斷。”
“陸景深,你在這個副本里這麼猶豫,是不是想等棉花做這個決斷。”
她突然意識到,陸景深根本就不想找到雪孩子,他只是想等棉花回想起所有的事,最後和他們想個決斷。
陸景深沉默了幾秒,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們是從副本里把她接出來的,如果她真的想回到副本里的話……”
時桑根本聽不了陸景深說這樣的話,她把陸景深揪了起來,惡狠狠地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如果她真的想回到副本,你就可以讓她回去嗎?”
“棉花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陸景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只是,不想看到她為我們這麼痛苦了。”
杜秋彎下腰,摸了摸棉花的額頭。
習游語氣艱澀地問道:“她的燒退下來了嗎?”
杜秋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時桑放開陸景深,語氣決然地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想,我肯定不同意把棉花留在這裏,唐納德根本就不配當棉花的爸爸。”
“如果棉花還不好,我一定會在明天晚上一定會殺了唐納德。”
“然後把她送回星月城,請最好的心理醫生過來,給她做最好的心理治療。”
習游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如果她明天,選擇留在這個副本里呢?”
時桑深深地看了習游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有這種如果。”
唐納德休息的時候,心口猛地一跳。他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感覺到洛特身體裏的那顆心臟了。而洛特心臟停止跳動的地方,竟然是自家廚房。
他急忙脫下了手術服,換上常服,往廚房走去。他踏進廚房的時候,看到洛特直直地站在那裏,他的心臟已經被人掏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一個染血的布袋。
他靜了幾秒,蹲下身體,翻開了那個布袋,亞伯的頭顱從布袋裏露了出來。
他獃獃地看着那個頭顱,看着亞伯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的臉。
他又想起了亞伯和他說的那一句話。
“我已經沒有那麼尊敬你了。”
他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走到了廚房門口,把一個機械人叫了過來。
機械人看到廚房裏發生的一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沉着聲音問道:“你叫什麼?”
機械人沒有辦法感知唐納德的情緒,語氣平淡:“唐納德教授,我是16號。”
唐納德輕輕點了點頭:“16號,很好,以後你就是我的新助手了,我給你取一個新名字,你覺得霍伯特怎麼樣?”
霍伯特語氣平平地說道:“可以。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唐納德心中的鬱悶總算是紓解了一些,他揮了揮手,說道:“你把這些東西都處理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們。”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