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雪孩子十二
這兩個剛醒來的機械人好像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他們慢慢地從地板爬了起來。
其中一個機械人撓了撓頭,問道:“我們是怎麼了嗎?”
陸景深眼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們的線路短路了……”
習游:???
機械人非常懷疑陸景深話里的真實性,嚴肅認真地問道:“你們沒有趁我們短路的時候偷偷溜出去?”
陸景深眨了眨眼睛,表情非常無:“沒有。”
機械人顯然不怎麼相信,他直白地問道:“真的沒有嗎?”
陸景深語氣堅決:“你們既然懷疑我們,你們有證據嗎?”
杜秋揮了一下拳頭,目光兇狠:“如果沒有證據的話,小心我們告你誹謗哦。”
兩個機械人四目相對,沉默無言。
他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
陸景深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全是心疼:“你們繼續在門口守着吧,我們今晚一定不會出去亂逛的。”
“真是辛苦你們了,這麼晚了還要繼續工作。”
他們三人回了房間,習游鎖上了房門。
房門一被鎖上,他就完全憋不住了,他笑着問道:“他們兩個怎麼那麼好騙,竟然還相信自己是短路了,哈哈哈哈哈。”
杜秋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景深坐到了沙發上,神色有些疲憊:“他們肯定知道不是因為短路的關係。”
杜秋的眼神里有些迷惑,他沉吟:“他們為什麼那麼輕易放過我們?”
陸景深把脖子扭動了一下,狀若平常地說道:“因為他們沒有證據,已經快後半夜了,你們趕緊上床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應付唐納德,他可比這兩個機械人難纏多了。”
習游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是說,雪孩子在唐納德手上。”
陸景深幽幽地說道:“嗯,那些機械人和雪人之所以可以不斷重生,是因為那顆心臟。”
習游覺得他們離真相已經很近了:“你是說,雪孩子很可能和心臟有關。”
陸景深靠在沙發背上,閉了閉眼睛:“雪孩子,很可能是一個製造心臟的容器。”
“唐納德用一顆顆心臟,製造了一個屬於他的王國。”
杜秋的手臂上冒起了雞皮疙瘩,如果真的是陸景深說的那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們不會老,也不會死,一直生活在這片雪地上。
第二天清晨,陸景深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立馬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自己出現在一個冰窖中。
那個冰窖實在是太冷了,每一次呼吸,他都感覺到他的內臟一抽一抽的疼。
他很想離開這裏,卻發現四周連一扇門都沒有。他想了很多種辦法都沒有從冰窖里離開。
冰窖的溫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垂下頭,看到小腿的部位開始結冰塊,冰塊從小腿的部位慢慢上移到了大腿。
然後,他就徹底蘇醒了。
他離開沙發,走到了床邊,看到棉花睡正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她的臉很白,所以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非常明顯。
陸景深勾了勾嘴角,輕聲問道:“棉花為什麼還沒睡。”
棉花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道:“睡著了會做夢,棉花已經不想再做夢了。”
陸景深沒有辦法,只能把棉花抱了起來,在她耳邊說道:“哥哥帶你去洗漱,然後再帶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棉花俯在他的肩頭,細聲細語地說道:“好。”
眾人陸陸續續的起床,洗漱完畢后杜秋和習游把棉花帶到沙發上玩,陸景深和時桑站在床邊討論事情。
陸景深想讓氣氛緩和一些,他笑着說道:“昨晚你給棉花講故事,棉花還沒睡着,你倒是先睡著了。”
棉花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語氣有些凝重:“最近腦袋裏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喘不過氣來。”
陸景深主動承擔起隊友的心理疏導工作:“你還在想棉花的事情嗎?”
時桑抬起眼眸,直視陸景深,語氣悵然:“不單單是棉花的事情,還有雪孩子,唐納德,安德魯,亞伯……”
陸景深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其實你不需要背負這麼多事情,你還有我們。”
時桑垂下眼睫,笑出了聲:“如果什麼事事情都能靠打一架就能解決就好了,我們就不能用麻袋套住唐納德,把他打一頓,逼他告訴我們雪孩子在哪裏嗎?”
陸景深笑着搖了搖頭:“如果他的心臟是一個自毀裝置,如果把他逼急了,他把這裏全炸了怎麼辦?”
時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還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怎麼擔心棉花的事情了?”
陸景深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時桑的呼吸緩了下來:“可能是我們一直在好好履行和周續之的約定吧。”
“我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把一個對外界完全封閉的孩子養成現在這個會哭會笑,會任性,會撒嬌的模樣,我覺得我們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果棉花真的決定要離開我們,我也覺得問心無愧。”
這時候,杜秋走到了他們身邊,把聲音壓得很低:“哥,洛特叫我們下去吃東西了。”
時桑收拾了一下情緒,語氣淡淡的:“我們下去吧。”
眾人下了樓,走到了餐廳。他們沒有看到安德魯,唐納德坐在主位上。
唐納德一眼就看到棉花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問道:“棉花昨晚是沒有休息好嗎?”
時桑本來想直接硬懟上去,說棉花休息得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但還是被陸景深制止了。
陸景深看着唐納德的眼睛,微笑着說道:“我們棉花白天的時候睡夠了,晚上有點鬧騰。”
唐納德理解地笑笑,說道:“你們坐吧,我今天特意讓洛特做了培根三明治,做得特別好,你們一定要嘗嘗。”
眾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陸景深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語態輕鬆:“洛特的手藝,我們自然是相信的。”
眾人安安靜靜地吃完早餐,陸景深喝了最後一口牛奶,疑惑地問道:“今天亞伯怎麼沒有下來吃早餐,是身體不舒服嗎?”
唐納德面露難色,解釋道:“他昨天不是把頭轉壞了嗎?今天一直嚷嚷着說頭疼,我們沒辦法,只能讓他在房間裏休息。”
陸景深有些唏噓,好心地說道:“那以後一定要讓他小心一點。”
唐納德勾了勾唇角,淡定地說道:“那是一定的。”
陸景深的臉上出現了困惑的表情,他問道:“我以為唐納德教授你的醫術很好,機械人雪人什麼的,斷手斷腳都能自己長回來,為什麼亞伯只是撞壞了腦子……”
陸景深把話停在了這裏,故意沒有繼續說下去。
唐納德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靜了幾秒,沒有說任何話。
杜秋整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這種氣氛讓他感覺太難受了。
唐納德尷尬地笑了一下:“機械人和人類,肯定是有差別的。”
陸景深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唐納德,而是說道:“如果我把你的手切斷了,你說,他會不會重新再長回來?”
唐納德凝視着陸景深的臉,問道:“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陸景深把目光垂了下去,嘴角漾開笑意:“當然不是,你不是還要帶我們參觀你家嗎?”
“那就走吧。”
“順便去見一下病着的亞伯,怎麼,你不會不同意吧。”
唐納德虛偽地說道:“怎麼會呢,亞伯要是知道你們去看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一行人跟隨唐納德走進了電梯,電梯上了四層。
陸景深跟在唐納德的身後,裝作好奇的問道:“唐納德教授,你打算帶我們參觀什麼?”
唐納德的聲音冷冰冰的,很不自然地說道:“我的實驗室。”
陸景深沉默了幾秒,語氣恭敬了些許:“您現在做的,是什麼樣的研究呢?”
唐納德實誠地說道:“當然是有關永生的研究。”
習游突然來了興趣:“您為什麼想要做這樣的研究?”
唐納德反問道:“你怕死嗎?”
習游的呼吸一滯,淡淡地說道:“我當然怕死,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就沒有不怕死的。”
唐納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臉色緩和了些許:“是呀,我也怕死,我自己死,也怕我的兒子死,所以不得不做這項研究。”
陸景深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的這項研究,成功了嗎?”
唐納德指了指自己,開口問道:“你們知道,我現在多少歲了嗎?”
時桑不喜歡玩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她敷衍地說道:“五十?”
唐納德大笑出聲:“我其實已經三百歲了。”
陸景深想了想,唐納德之所以能永生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研究,而是因為那顆心臟。
唐納德突然看向陸景深的臉,問道:“你們對永生感不感興趣,如果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讓你們永生。”
陸景深思考了幾秒,語氣平淡:“我們從來不相信天上掉大餅這種好事,你所說的永生,一定是有條件的。”
唐納德的表情標的嚴肅:“自然是有條件的,你們留在這裏,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陸景深突然想起了什麼,突兀地問道:“約瑟夫不是人類嗎?”
唐納德聽到約瑟夫這個名字,語氣變得粗重了些:“他不願意,他不認同我這個研究。”
陸景深皺起了眉,問道:“為什麼?”
唐納德惡狠狠地說道:“他說永生有違天道,我遲早都要受報應。”
陸景深語氣平平:“那你受到報應了嗎?”
唐納德怔愣了很久,嘆息道:“我還是受到報應了。”
陸景深感覺有些不解,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聲。
唐納德絕望地說道:“不管我怎麼努力,上天還是不肯給我一個滿意的孩子。”
時桑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要一個孩子。”
唐納德幽幽地說道:“我住在這裏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時桑感覺自己懂了:“你感覺到孤獨,所以想讓一個孩子陪伴你。”
唐納德點了點頭,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實驗室的中央是一張長方形的操作台,操作台的下方有幾張椅子,一張小床擺在操作台的旁邊。右側牆壁上,擺放着一個頂天立地的柜子。
這個柜子非常大,佔據了一面牆壁。
唐納德神色淡淡地說道:“我就是在這裏,完成人類永生的研究的,怎麼樣,你們有沒有興趣?”
習游冷冷地笑了笑:“抱歉,我們完全沒有。”
唐納德神色變得複雜,等到他生產出足夠的心臟,就算你們不想答應,你們也得答應。
時桑走到一個柜子面前,問道:“我可以打開這個柜子看看嗎?”
唐納德眯了眯眼睛,語氣鬆散地說道:“當然可以,你打開吧。”
既然唐納德已經答應她讓她看,說裏邊不會有雪孩子的線索。
但她還是忍不住把櫃門打開,柜子裏堆着一個個人體模型。
時桑艱難地轉過頭,問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唐納德平靜地解釋道:“這些是機械人模型。”
只要裝上心臟,他們就可以像人類一樣說話行動。
他生產出來的心臟,就是他嘴大的作弊神器。
陸景深對這些人體模型沒有興趣,他開口問道:“教授,我們還是想去看看亞伯。”
唐納德知道自己躲不過了,他還是想做最後的掙扎:“你們還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嗎?亞伯還在休息。”
陸景深想了想,提議道:“我剛剛看電梯的時侯,發現你們這裏有負一樓,我們可以下去看看嗎?”
唐納德想起他把安德魯從監獄帶上來之後,並沒有讓洛特收拾監獄,臉色瞬間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陸景深看出了他的為難,貼心地說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就回房休息了。”
唐納德想了想,監獄裏只有幾灘血而已,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而且,答應他們可以降低他們的警惕心。如果真和他們真刀實槍的對抗,他還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
這顆心臟已經在他的體內三百年了,他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
唐納德把其中的關竅想清楚之後,說道:“你們和我下來吧。”
這個時候,棉花拉了拉時桑的衣角,揉着眼睛說道:“姐姐,棉花好睏啊。”
時桑把棉花抱了起來,輕聲詢問:“那棉花想不想回房間睡覺?”
棉花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不要,如果睡覺的話,一定會做噩夢的。”
陸景深知道棉花把一切想起來是遲早的事情,他走到了棉花身邊,問道:“我們還要到負一樓看看,棉花還撐得住了嗎?”
棉花抬頭看向陸景深,誠實地說道:“撐不住了。
陸景深想起棉花昨晚就沒怎麼睡,摸了摸她的頭:“困了就要睡覺,知道了嗎?”
棉花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可憐巴巴地問道:“可是棉花已經不想再做噩夢了。”
陸景深想了想,安撫道:“就算棉花真的做了噩夢,時桑姐姐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看向時桑,說道:“你把她帶回房間吧。”
時桑看着棉花眼睛都要睜不開的樣子,有些心疼,她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那我先帶她下去了。”
時桑抱着棉花離開之後,陸景深轉過頭直截了當地說道:“教授,你現在可以帶我們下一樓看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