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硬不吃
翟深被陶冀死死抱住了腰,沒法往前走半步,他有些不耐煩,但也不能對陶冀動手,陶冀是他表弟,他親媽正兒八經的侄子。
翟深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小弱雞從他眼前離開,不過知道了他的名字,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一賬遲早要跟他算清楚的。
人走了,翟深扯開陶冀的手,一臉不悅重新坐回餐椅。
“哥,息怒,息怒。”陶冀把泡麵推到翟深面前,跟他解釋道:“那小子是學校特地挖過來的尖子生,校領導當寶貝疼的,你真不能打。”
翟深抬眸看了眼陶冀,“我爸捐的那棟樓不值一個小弱雞?”
陶冀啞然。
這怎麼衡量呢,一邊是千金難買的精英人才,一邊是財大氣粗的直接捐樓,以學校領導那摳搜的作態,估計哪邊都捨不得丟。
“主要還是那小子身體不好,聽說之前做了個手術耽誤上學,不然也輪不到咱們松陽高中挖人。”陶冀繼續分析,“哥你想想,就他那身板,你一拳頭下去,他倒地不起,到時候你沒解氣還背了個鍋,也不划算,是不是?”
翟深覺得這話還有點道理,想想剛剛看到那小白臉弱不禁風的樣子,心底的火氣消散了些。
但這也不能讓翟深放過他,他一向是有仇必報,那小白臉害他的翻牆視頻在學校大屏幕上循環播放一個下午,總得讓他吃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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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幾天過去,翟深還沒來得及教訓那個小白臉,就被隔壁班耳釘仔叫着臨時救場。
也怪那耳釘仔倒霉,翟深前幾天翻院牆出校門的時候,碰巧遇見了旁邊學校的兩個混混,倆混混提着鋼管,把一個松陽一中的學生堵在破瓦房後面要錢。
打劫就算了,劫到他松陽一中頭上,真當他翟深是紙糊的?
翟深純當是出校見義勇為了,把兩個混混一通胖揍,打得倆人嗷嗷叫,然後拍拍手大搖大擺走了。
十三中的倆混混咽不下這口氣,回校找幫手,堵到一中門口準備陰翟深一把,就遇着耳釘仔王旭,王旭常年跟在翟深身邊,附近幾個學校的混混早就眼熟了。
沒堵着翟深,那就先把他小弟打一頓。
王旭這倒霉球的就包圍了,只能顫顫巍巍戳手機找翟深求助。
翟深帶着一幫子人到學校後門那舊巷子的時候,王旭正抱頭蹲在牆角,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着十分不討喜。
翟深眼皮跳了兩下,被王旭現在的模樣丑到了。
本來就丑,被打了就更丑了。
翟深向對面看去,十三中那個染着黃毛的就是他們的頭頭,大名陳鼎,長得厚實像個墩兒,估計他出生時他爹想讓他頂天立地,沒想到最後長成了個鼎。
陳鼎見着翟深,笑得格外陰險,配上他那臉上的橫肉,要是去跑龍套當山匪,劇組都得給他加五十塊錢。
翟深在心底腹誹了一番,才勉強集中注意力。
眼看那黃毛鼎還想說十個八個來回的廢話,大課間快過去了,翟深趕着回去上課,直接抬了抬手,“速度點,你們幾個一起上?”
翟深身後的十來個校服都沒來得及脫的學生跟着吼,“就是,速度點!”
翟深撇了撇嘴,他有些嫌棄,陶冀臨時給他湊的班子全是濫竽充數的。
不過聊勝於無,這幾個是帶來給王旭抬擔架的,不是來幫他干架的。
對付十三中那幾個花拳繡腿的廢物蛋,他翟深一個人就夠了。
事實證明,他對十三中戰鬥力估算得分毫不差,把對面五六個人打趴,也就是十來分鐘之後的事,翟深把手裏帶着銹跡的鐵管丟到一邊,這路過工地順手撿的武器沾了他一手鐵鏽。
翟深一腳踩在那黃毛鼎的臉上,笑得格外明媚,“還打嗎?沒發揮好?要不要再約個時間?”
黃毛鼎在他腳下掙扎,翟深挪開腳半蹲下身子,一把扣住他的黃毛,提着他往上湊了湊,聲音輕卻帶着十足的狠厲,“你去別處耀武揚威我不管,一中的人你再敢動一下,別怪我翟深沒教你做事。”
說完,他一把丟開黃毛鼎,看着黃毛鼎癱在地上,胸口不停起伏,他勾了勾唇角,拍掉手中的鐵鏽,站起身。
跟來當拉拉隊的那群男學生哪裏見過這個場面,只覺熱血沸騰,紛紛叫好,恨不得挽起袖子自己也衝上去來兩下。
翟深又開始嫌他們丟人了。
他讓那群跟來湊數的把王旭扶回去,自己撇開一眾人先走了。
學校北側的院牆邊本來有棵歪脖子樹,可上回他被抓着翻牆以後,歪脖子樹就被砍了,學校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給那一段院牆上都裝上了帶電的鐵絲網。
翟深抬頭看了看,不打算去測試那鐵絲網是不是真的帶電,繞個彎兒走。
西邊的圍牆是漏網之魚,翟深後退幾步,然後助跑直接攀上牆頭,長腿一抬,跨坐在圍牆上。
他低頭看腳下的地形,乍然間與一雙眼睛四目相對,這一瞬間,翟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頭疼。
這雙眼睛在幾天前他該是毫不認識的,可如今,它被深深印在了腦子裏。
時隔幾天,他再次翻牆的時候,竟然又遇着這個小白臉了。
小白臉看見翟深的時候眼睛裏的錯愕一閃而過,他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翟深眉頭一揚,氣勢這種東西此消彼長,那小白臉慌了,他翟深就不客氣了。
翟深撐着牆頭一躍而下,兩步走到小白臉的面前,堵住他的去路,臉上掛着壞壞的笑容,“去哪兒?又想給校長告狀?”
小白臉抿了抿唇,一言不發,調頭就要往回走。
翟深哪裏肯放他離開,拉着他的手臂把人拽回來按在院牆上,“你跑什麼?老子還會吃了你?”
兩人對立站着,翟深意外的發現這小白臉竟然還比他高了小半個頭,心裏莫名有點兒不爽,不着痕迹地掂了掂腳。
小白臉依然不搭理他,默默靠在院牆上,手裏抱着本書,雙眸微垂,一副乖乖學生的姿態,看起來很好欺負。
“這不是上課時間嗎?你一個好學生怎麼還在學校閑逛?”翟深一隻腳踩在牆上,雙手抱胸,撐着身體和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
翟深皺了皺眉,一中還沒人敢這個態度對待他,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陰森森的,“嘿,小白臉,問你話呢?”
小白臉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冰涼涼的,絲毫沒有畏縮的影子,有那麼一瞬間,翟深竟然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了。
不過也就是那麼一秒的事兒,眼前的人瘦得像個竹竿,一看就是沒什麼力氣的菜雞,虛張聲勢。
小白臉不肯與他說話,翟深的耐心被磨光了,“前兩天就想教訓你,一直沒找着機會,這回可是你自投羅網的。”
翟深話音未落,就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照着平時的習慣,下一秒他的拳頭就要招呼在對方臉上。
手臂揮動,手下的人僵滯着身體,一動不動,抱着書本的手關節因為握得太緊而發白,而他的臉色,也已經蒼白如紙。
翟深窺見他的姿態,有那麼一剎那的出神,還沒打着他就已經被嚇成這樣,這人難不成是紙糊的?
想到這,他的手下意識地微偏,拳頭擦過對方的肩部,砸在小白臉身後的牆壁上,粗糙的牆面硌地他手生疼。
翟深咬咬牙,忍下手上的痛楚,帶着怒氣地把人丟開,他手上帶着力道,小白臉被他一推,後背撞上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陶冀說,這小白臉身體不好,不禁打,兩下就能送急救室。
看在他這麼弱的份上,今天不跟他計較了。
大概是意外翟深會如此宅心仁厚得放過他,小白臉一時之間沒有動作,目光微詫。
翟深清晰地看見他鬆開那對方后,小白臉身上那件白色T恤松垮地斜罩在他的身上,一側的頸肩處裸露,他拳頭剛擦過的地方暈染上紅色,越來越深,在他那白得發光的肌膚上宛如開了朵花。
目光停留了幾秒,細細打量他,心想這小白臉不僅是身體不好,膽子小,而且還十分嬌氣。
只不過是拳頭擦過而已,就有了紅腫要淤青的地步,若是剛剛他沒收手,那這小子現在豈不是已經要爬不起來了?
注意到到翟深的目光,裴征站直身子,默默把衣服整理好。
他的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不再給人一種他隨時會倒下的錯覺,翟深手插兜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衣服,撫平胸口處的褶皺,動作細緻,跟個愛打扮的女孩子似的。
“喂,你會說話嗎?”翟深問。
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裴征越不搭理他,翟深就偏偏想跟他說話,問也問了,打也打了,怎麼還是不出個聲?
軟硬不吃?
裴征沒看他,衣服上的褶皺被撫平后他就捏着書轉身走開,翟深眉頭一皺,跟了上去,“已知小明每分鐘走一百二十米,一顆石子砸向他的速度是每秒二十七米,小明先走了半分鐘,你說,石子多久后能擊中小明的後腦勺?”
裴征腳步一頓,“會。”
翟深:“嗯?”
裴征:“會說話。”
說完,他又繼續往前走,翟深雙手插腰停在原地,歪了歪頭。
好傢夥,原來威脅學霸開口還得靠委婉的表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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