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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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彌月請李老闆出面,通過客棧的供貨渠道買了花生玉米犒勞幫忙的猴群,然後跟着警方的人去了山下的鎮子。

作為報案人,他需要做一個詳細的登記,並上繳那枚引起他警覺的金質香薰球。

警方請來的省博物館的顧問對香薰球做了一個初步的鑒定,肯定了彌月的判斷。

這應該是犀山部落的貴族婦女使用的東西。從香薰球上的圖騰來判斷,這位女性很有可能是部落的王族成員。

據說從盜墓賊的行李箱裏還找到了其他相似的物件:女性使用的銅鏡、金質的梳子、首飾等等。不過都只是聽說,彌月並沒有看到實物。因為這些東西目前還是警方的證物,省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還在配合警方做進一步的鑒定。

至於以後,這批文物也許會送到省博物館,也許會被林青山爭取到在犀山博物館。具體如何,就不是彌月能干預的了。

反而是大毛的事情稍微棘手一些。

它當初是怎麼落進那些人手裏的,誰也說不清了,而且它也有了年紀,據彌月猜測,它少說也有六七歲了。這個年齡的猴子,不是什麼珍稀品種,長得又不好看,還禿,動物園也不願意收——就算他們肯收,彌月也不捨得。

於是彌月就想了個辦法,發動林青山出面幫他求情,請警方給開個證明,允許他暫時把大毛養在身邊,等他回靈犀山的時候再帶回去放歸山野。

這件事稍稍有些難度。

不過警方的人也知道,像大毛這種被人類養大的猴子,無論送去動物園還是放回野外,恐怕都很難適應新的生活環境。而且大毛在彌月的面前非常溫順聽話,警方的人也確實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耗在一隻猴子身上,最後還是批准了彌月的請求。

彌月和大毛都特別開心,彌月抱着它出門的時候還聽見身後有幾個警察在議論他們。一個說:“這猴子是不是能聽懂人話啊,一聽隊長說同意,它立刻就竄到人家身上去了。”

另一個也笑,“估計真聽懂了。沒看它還衝着隊長作揖呢。”

彌月摸摸大毛的禿腦袋,也跟着笑了。他在想回到靈犀山以後的事,如果大毛實在不願回到野外去,他就去磨林青山,請他幫忙找林業部門的老同學給開個許可證,一直把它養在身邊好了。

在陽光底下看,大毛就更丑了。棕灰色的皮毛又干又澀,禿的地方也非常明顯。仔細看的話,它的尾巴也好像比正常尺寸短一些。

也不知道當初都遭了什麼罪。

彌月決定不打聽它的往事。那些曾經存在於回憶里的傷疤,就讓它們靜悄悄的沉睡過去吧。

彌月抱着大毛走出警局,就見老貓站在他那輛破皮卡的旁邊,正跟趴在車頭上的小貓頭鷹面面相覷。

他們下山之前,彌月也掏錢買了雞和牛肉,拜託李老闆給切碎了喂鳥。那些被小毛請來幫忙的野生貓頭鷹也是要感謝一下的。

彌月不太清楚它們的習性,只知道它們抓老鼠,也吃昆蟲和小魚。這些肉食,都是他根據小毛的愛好來準備的。

不過,小毛對人類食譜中的肉食接受度還是很高的,它的同類應該也差不多吧。

看到彌月出來,對峙中的一人一鳥一起轉過頭來望着他。老貓看到他懷裏抱着的禿猴子,還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彌月看見老貓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麻煩其實並沒結束,這不,還有一個光明正大跟梢的呢。

不過老貓顯然沒有這種自覺。他把目光從大毛身上移開,表情挺嚴肅的對彌月說:“那些人沒有全部被抓獲,跑了一個。”

彌月吃了一驚,“哪個?!”

老貓搖搖頭,“還不清楚。”

在這一夥兒人當中,除了吃飯的時候在餐廳見過的老趙,他們還見過上樓找猴子的兩個人。

至於團伙里的其他成員,當時在院子裏的混戰亂糟糟的,光線又不好,他們甚至沒看清他們到底有幾個人。

彌月正想着逃走的人未必就知道是誰報警,就見老貓伸手指了一下他懷裏的大毛,提醒他說:“他們肯定認識這隻猴子。”

彌月心裏就輕輕跳了一下。

老貓其實不大理解他為什麼非要把猴子帶在身邊,在他看來,這其實是在自找麻煩。就算真想養個寵物,那不也應該從幼崽開始養嗎?

老貓再一次打量大毛,覺得這一隻搞不好都已經步入中老年的行列了。

彌月不高興了。他很是護短地摸摸大毛的禿腦袋,警告老貓,“我們大毛還是個寶寶呢,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老貓,“……”

老貓看着猴子一臉諂媚相地蜷在彌月懷裏,簡直無語了。他都想不明白這一人一猴到底是怎麼勾搭到一起去的。

彌月又說:“再說我是要去濱海市的,這人好不容易逃出去,應該不會跑到人多、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去吧?跟他碰面的機會不大,沒事的。”

老貓就問他,“你去濱海,到底是為什麼?”

彌月一下就想到了打發老貓出門的那個人,警惕心頓時冒頭,“問這個幹嗎?”

老貓不閃不避的看着他,“我得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比較有說服力。我早就說了我是受人所託,我也不能一直跟着你呀。”

彌月瞪他。

這話說的……好像被他跟着多稀罕似的。

老貓就笑,眼裏的神色促狹,像在討饒似的,“兩頭都不想得罪……裡外不是人么。你也體諒一下。”

彌月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給你支個招。等我到了濱海,你再跟我兩三天,就可以回去了。”

老貓煞有介事的點頭,“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彌月擺擺手,抱着猴子上了車。

他實在不想跟這人多廢話了。

彌月有時候覺得老貓這種人比王小虎可難對付得多了。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凡看見別人臉上帶着笑容,正常人都免不了會產生幾分心軟。

這不能怪他,實在是敵人太狡猾了。

再說,這一晚上的經歷,多少也算得上共患難了。彌月一時間也很難對一個幫過忙的人硬起心腸。

算了。他想,走一步看一步,先這麼著吧。

“彌月,”老貓在他身後不依不饒的追問,“你下山……到底是為什麼?”

彌月思索了一下,覺得如果能把話說得更清楚,而對方也能夠相信的話,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我的目的,是跟你說過的。但是你不相信我。”他轉身,直視着老貓的眼睛,“現在我再說一遍:我下山,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查證,要去找一個人。並不是王小虎猜測的那樣,帶着什麼東西……你真的相信他說的那些話?”

老貓攤手,做了一個有些無奈的手勢,“我說過,我不是幫王小虎來搶東西的。我只是欠他的人情,沒辦法拒絕……你好像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話。”

彌月能信他才怪了。

老貓嘆氣,搖搖頭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句話,彌月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無論信還是不信,好像都不適合直統統的說出來。

他關好車門,把小貓頭鷹和大毛一起攆到了後座上。

老貓卻又湊了過來,他的兩隻手搭在駕駛側敞開的窗邊,表情很嚴肅的提醒他,“彌月,你想清楚。這隻猴子可能真的會成為那個人尋找報仇目標的一個標誌。”

“那怎麼辦呢?”彌月挑了挑下巴,“你看看它,沒少挨打,吃的也不好,又是人類養大的。就算把它送去動物園,它能活下來嗎?”

老貓皺着眉頭掃了一眼後座上有些緊張的注視着他的那隻猴子。就算看不出它的健康狀況到底怎樣,他也看得出它確實有些瘦,毛色也不好看,而且它還禿的很厲害——正常的猴子不是這個模樣的。

老貓與它對視片刻,覺得再要盯着它看一會兒,這個戰戰兢兢的小東西就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老貓悻悻的移開了視線,“算了,那就小心一點兒吧。我再找人打聽打聽跑了的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彌月覺得這句話說的,就比較符合一個同夥兒的身份了。這讓他有一種模糊的錯覺,彷彿這個男人真的變成了他同行的夥伴兒。

但是……

也只是好像。

破皮卡駛出停車場的時候,他忍不住給大師兄打了個電話,把清水鎮上王小虎刁難他,還有個叫老貓的人跟着他的事說了。

大師兄名叫陶天然,比彌月大了將近二十歲,在一眾師兄弟當中極有威信。他跟彌月這種從小養在林青山身邊的學生不同,他是大學畢業之後考研考到林青山名下的,算是林青山手把手帶起來的第一批學生。

後來,隨着年歲漸長,工作經驗也越來越豐富,林青山把手裏的很多工作都交給他做,包括帶學生。就拿彌月來說,他從小到大的功課,至少有一半兒都是陶天然給他上的。

在彌月心裏,陶天然和林青山都是他的家長。有些不方便對林青山說的話,他都會先悄悄的跟大師兄通個氣。

陶天然對老貓這種自己貼上來的狗皮膏藥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王小虎他也知道不好惹,只能叮囑他別跟老貓走的太近,工作上的事情也少說,盡量保持距離。

“如果到了濱海市還甩不掉這個人,你就找師伯想想辦法吧。”陶天然說:“本來你說要去雲台市,我還想着借不上師伯的光了。如今……正好。”

彌月答應了。

“至於王英這件事,”陶天然又說:“老師的意思也是交給警方去處理,我們不要干預。你想,他就是奔着古墓來的……這並不是你的錯。彌月,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我知道。”彌月望着窗外,眉頭微微皺起,“但人畢竟是我招進來的,什麼都不做我心裏過不去。總要試一試。實在打聽不到,我不會為了面子硬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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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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