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母
黃禮朝里縮了縮，“貪婪的人類！你休想把我的羽毛和你們那些廉價的人造毛混在一起！而且上次你就是這麼說的，最後我禿了大半年才長回來。被子沒看着，你那衣櫃裏倒是多了件小外套！”
最重要的是，她還摻了別的鳥的毛和人造毛！找別家的鳥也算了，可人造毛？那玩意憑什麼和他高貴的羽毛混在一起？！
再一想到自己那段時間沒有羽毛丑得要命不說，還被別的鳥一直笑話，黃禮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當時足足在店裏躲了大半年，等到羽毛恢復原樣才大大方方的出門。
雖然說那件外套從拿回來的那天開始江沚就沒穿上過，最後成為了黃禮變成黃鸝后十分舒適的窩，但這些並不影響黃禮討厭那件小外套。
黃禮想對江沚呸一聲，想了想還是忍下去。
“忍一時海闊天空，呸一次不知下場，我忍！”黃禮在心裏碎碎念，沒敢說出來。
兩人鬥嘴歸鬥嘴，正事還是沒忘的。
前刻還在鬱悶的黃禮話鋒一轉：“你真打算介入這件事？”黃禮一本正經，臉上沒了嬉笑，嚴肅起來看上去也不會過分冷漠。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江沚思慮良久，“是。”
“你不怕報應？”
“如果能改變，能不重蹈覆轍，報應落在我身上也沒什麼所謂，左右我也沒什麼可在意的。”
“你說得輕巧……”
黃禮認識江沚不是一天兩天，他太清楚江沚那股子執拗勁兒。一旦認定要做的事，江沚絕不會回頭。
“算了。”黃禮認命，想到最為關鍵的一點，又多了兩句嘴：“你也說了，最後的決定權在他手上，你能做什麼呢？你想彌補過去的遺憾，可終究改變不了過去的結局。”
江沚一直都知道擅自參與到客人的麻煩里會有報應，類似的案例她聽黃禮說得不少，她也一直在避免遇上那些，可她這次不能裝作看不到。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夠改變事情的走向，她也會儘力去嘗試。
……
於默聲回到房間就窩在床一邊的牆角里，以一個極不舒適且十分怪異的姿勢坐着。如果有人能夠看到他腦海里此刻浮現出的場景，一定能夠發現畫面里出現的女人所有的是和他現在相同的姿勢。
只是那個女人渾身沾滿鮮血與泥土的混合物，這讓她看上去很狼狽。
於默聲無法遺忘那一天，更忘不了她最後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一個充滿遺憾的眼神。
一個月前
作為高考考場的學校外圍圍了一層又一層的家長和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之前就已經有很多人已經提前交卷出來了，這些人中也包括於默聲。
出來的人有開心的、抱怨的、愁眉苦臉的，各式各樣的表情在學子們的臉上掛着，像於默聲這麼平靜的並不多。
從小就是學霸一樣存在的於默聲，在應付高考上也沒有過多緊張，他連看都沒看四周，默默走到公交站，獨自一人坐車回家。
因為於默聲知道，在這裏不會有人等他。
同車的人也很少有和他一樣沉默而孤獨的，大多數人都找到夥伴一起，車裏對題對答案的聲音此起彼伏。
於默聲是最後一個下車的學生，他家確實偏了點，但勝在房租便宜，夜裏放學回來也很安靜。這裏是他和奶奶這幾年來找到的最滿意又便宜的一處房子了。
一下車，於默聲就看到奶奶笑眯眯地坐在車站長椅上看他，和往日來這裏接他放學一樣。奶奶看到他就起了身，一路上沒有問他考得是好是壞，念叨着今天給他燉了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紅燒茄子。
令他意外的是，進家門后他居然看到了將近大半年都沒見過的父母，坐在桌邊的還有他媽媽和他那位繼父的女兒。
“哥哥。”三歲大的女孩伸出白靜胖乎的胳膊，從媽媽的懷抱里掙脫出來。
奶味還沒消下去的甜美嗓音一喊，哪有人能抵抗得了呢?
於默聲無奈地抱起這個一見到他就黏在他身上不肯下去的小奶娃娃，坐在空位上。
許是為了慶祝他高考成功結束，這頓飯沒有出現任何吵嘴，彷彿一個很圓滿和諧的家庭。
這樣的表面平靜直到飯後被於默聲成功打破，他和父母說了他多年來的願望——和他認識的人一起去到叢林探險。
“什麼?!”於默聲異口同聲。
父親對兒子這一想法堅決反對：“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和你去的人又是什麼人?一天就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你都成年了，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於默聲媽媽也急了：“是啊，那探險可不是鬧着玩的。再說，萬一到時候發生什麼意外，你一個小孩可怎麼辦？那種地方哪有信號啊？”
從前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倆人難得意見一致，齊齊教育起於默聲。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感覺到氛圍一變，於默聲懷裏的小娃娃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於默聲奶奶從他手裏把孩子接過去，要把小娃娃帶進房間，不想讓她被大人焦躁的情緒影響到。
哪知於默聲父親的一句話讓老太太站住了腳。
“你知不知道去一次要花多少錢？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學費、生活費那些，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於默聲父親終於提到了他最想說的那部分。
錢，是於默聲父母離異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們每次爭執不休的根本。於默聲這次想要的探險在他父母看來無疑是浪費錢的行為。
實際上，於默聲父母二人嘴上說得好聽，但在離異之後，只給於默聲學習資料上用的錢，平時吃喝的開銷都是於默聲奶奶來支付的，兩人一分錢的生活費都沒給過。
於默聲想過去要錢，每次都被奶奶攔下來，奶奶不想因為這些瑣事影響他，只希望於默聲考上大學，離這個城市遠點。
“用不着你們！我孫子要出去放鬆一下，有我這個老太太掏錢。告訴你們就是通知你們一聲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老太太把小娃娃塞回到於默聲母親懷裏，“滾滾滾，少在我這裝人，以後也少來！”
一聽老太太動氣了，於默聲父母二人誰都不敢吭聲。哭着的小娃娃被嚇了一跳，不再抽泣。
於默聲知道奶奶發話基本上就是把這事敲定了，便也沒有打破此刻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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