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明自己過得不好卻依然見不得人間疾苦
第二日
慕瑤起的很早
寅時剛剛過
她就開心地起來梳頭髮，將辮子梳得筆直筆直的。出門時候還拿了頂草帽子戴在頭上。
慕瑤那麼開心，也沒人知道她開心的是終於能放風還是終於可以出鎮子。
雖然腳上的傷並未痊癒
但不妨礙日常能走了
她從家出門，提籃雞蛋上面慕瑤用布裹挾着了，戴着小草帽走着。
走了幾里地
終於走到了鎮子上
此時的集市熱鬧紛繁，叫賣聲不斷；慕瑤向四周望去；她環視一遍，把目光定在了賣肉攤子上。
她走去那邊
就看見劉智銀正切着豬肉，然後熟練包着。
送走客人，只見他隨手把收來的一吊錢丟入錢櫃裏。就抬頭看到慕瑤。
此時的慕瑤正扎着兩個辮子，提着一個跨籃。笑意連連看着他。
“劉大哥”
他眼神又劃去了她腳上十分關心問着。
“腳怎麼樣了？”
“好很多了，劉大哥，我今天來賣雞蛋了。”
“嗯”劉智銀應了聲，給她支了個小板凳。
“謝謝謝謝劉大哥”慕瑤自然坐下。
把雞蛋放在面前；慕瑤就坐下了。
劉智銀又從自己的櫃中拿出來一大碗肉。
慕瑤心裏就覺得
“難道他天天只吃肉的么～”於是就直接問：“劉大哥，你一般只吃肉不吃別的青菜嗎？”
劉智銀憨憨的摸摸自己的鬍子
“沒沒，家裏一個人吃，有什麼就吃什麼唄；”
慕瑤就想說什麼
此時就有人來問
“姑娘，這雞蛋怎麼賣？”
“一個銅板兩個！”
對面來的是兩個女孩子，看年歲還與慕瑤差不多大；一個穿着紫衣，一個穿着紅衣小襖，此時已經晚秋，外頭確實很冷了。
紫衣女孩就從身上拿出自己的錢袋。“剛剛我問了幾家，都好貴，都要一個銅板一個呢，是家生蛋嗎？”
慕瑤：“是啊！自己家養的雞生的。”
紅衣女孩臉蛋有些嬰兒肥，紅撲撲的比較喜人。“姨娘病了，要吃家生的蛋比較好呢！姐姐給錢吧。”
紫衣女孩點頭
從錢袋拿出十幾個銅板
“喏，把你的蛋給我吧！”
慕瑤也很有童心問
“你們要經常吃蛋嗎？如果你經常要的話，我可以給你送回你家去。”
紫衣女孩想了想
“好，那你送來李府，到了後門就說是送福姨娘的；然後就會有人通報，或者是，在申時過點你就來我等你……四天送十個雞蛋吧！”
慕瑤點頭
“原來是李家的小姐呢，你好～”
劉智銀在一旁看着
原來女孩的友誼是這樣就能建立了。
送走兩個女孩，慕瑤框裏就剩了幾個蛋而已了。她就把那幾個蛋送給劉智銀。
“劉大哥禮尚往來，上次你救了我，一定要收下。”
劉智銀自然接過，好，那我不客氣啦，謝謝慕瑤！
她準備走
就看見馮母還有馮小妹推着車
馮小妹也剛剛看到她
此時的馮小妹心裏自然升起許多emmm……呵呵；
“呦，這不是慕瑤嗎～腿好了”
“嗯”
馮母笑笑對她
馮小妹接着譏諷
“終於不要我大姐照顧你了，出來賣雞蛋？”
慕瑤自然是懶得理她那種素來陰陽怪氣的；“管好你自己！”
馮小妹眼神瞳孔一下就放大，顯然就憤怒了。
此時狐飛也推着一個小車
上面那個筐筐里還有一些水果，有幾根粉葛，還有蘋果和龍眼。
見了慕瑤他很開心
“慕瑤！”
馮小妹剛剛想說點什麼就見了狐飛，就一下泄氣下去只盯着狐飛。
狐飛這個人很熱情
慕瑤點頭，狐大哥！
都在啊！狐飛環視一眼，看到了身後從未見過的劉智銀。
他就拿了筐里的龍眼，蘋果遞塞給馮母，順帶給馮小妹。馮小妹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謝謝謝謝狐大哥！”
最後到慕瑤
狐飛撈了幾根粉葛給慕瑤
“拿着拿着都是剩下的本來也不好”
慕瑤想推脫
轉頭看向劉智銀想道別
狐飛就問
“呦，這位兄弟是？”
慕瑤就介紹了下
“劉大哥，上次幫了我”
狐飛竟然很自家人一樣
“噢噢噢這樣，劉大哥也拿着點去吧。”狐飛就拎着幾根粉葛遞給劉智銀。
他接過，想遞給他幾個錢
就見狐飛連連推遲，送的，不要這麼客套，吃着好還找我！
劉智銀見他不要，便點點頭。
他看着狐飛這小子斜眼看慕瑤的眼神……嗯，不一般；
“劉大哥，走了啊！”
劉智銀點頭
“好，慢點慢點”
馮小妹就似有意似無意地跟着狐飛，左問一句右問一句。
可狐飛壓根沒理她
一口一個“慕瑤腿怎麼樣了，好了嗎？”等等。
馮小妹吃了冷門羹頗不服；
可她家在仙女湖村
狐飛和慕瑤又是一個村
只能在分道時死死盯着慕瑤和狐飛的身影。
說真的
慕瑤真的沒有察覺出來狐飛有什麼不一樣的；只是日常對話罷了。
可這場景換成
劉智銀眼中：曖昧愈烈
馮小妹眼中：勾搭男人不要臉
回了家
馮阿景就趕了來說
“怎麼樣怎麼樣賣了多少？”
慕瑤從口袋摸出錢來
“拿來吧你！你嫂子我本來就操持家業辛苦；你還想藏什麼？”馮阿景尖嘴猴腮地斥着；
她還摸了下慕瑤身上
“沒有了？”
慕瑤直言
“沒有了！”
她看着她那搜錢的樣子，心裏縱然無奈，可那也不能怎麼樣；
就見馮阿景拿着錢又出門去了
“看好家！”
她走了沒多久
梁遠從就着急火燎地進家
慕瑤正在廚房下廚，炒了幾個雞蛋，還去屋后的菜地摘了一把青菜來。
做好之後
就看見梁遠從大口喘氣
“哥吃飯了～”
梁遠從滿臉通紅
“怎……怎麼了哥哥？”
梁遠從逼紅了眼眶
“咱們家的扇子……沒有了”
慕瑤筷子一下就掉了“啪嗒”一聲，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怎麼沒有了？”
梁遠從啐了一口
“我呸，那個苟富貴，拿着咱們家的扇子樂得做人情，上次把扇子取走的是鳴鼎侯府的霽二爺……把扇子拿走了之後那麼多天了，看樣子是拿不回來了！”
慕瑤聞言，眼神也佈滿了愁緒，心裏也壓了一口氣。
梁遠從近呼要哭
“那是爹最喜愛之物，給再多錢，哪怕是皇上來了也絕不讓人；可，可我那麼蠢，卻給了人……”他痛苦的抓着頭髮。
“哥哥，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梁遠從哭了
慕瑤也微弱地看着兄長
她好像，從小都沒有見過兄長那麼失態過。她印象里的哥哥平日裏端的都是嚴肅臉，刻板的冷漠。又不會表達情緒。只會冷冰冰的，不笑還好點，笑都比哭還不好看……
“哥哥，你不要哭！”慕瑤遞過去一方手帕；
梁遠從擦着眼淚
“這事能怎麼辦……靠官是靠不住的”
“哥哥他們之前拿了錢來了嗎？”
“拿了五百兩來，我收在錢莊子裏，當票日日隨身帶着呢！”梁遠從說
慕瑤眨着眼睛
梁遠從從身上拿出那張當票
慕瑤接過看了看
“哥，當時那個霽二爺拿來的銀子是怎麼樣的？”
梁遠從細細回憶起
“好像是成錠成錠的”
慕瑤：“是官銀嗎？”
梁遠從思憶起；調出記憶；
“我當時沒有仔細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官銀……”
慕瑤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哥要不把那銀子取出來吧，讓錢莊把那銀子再溶一次，若是官銀……我都不敢說了，哥您是師爺，您知道私藏官銀的後果；”
梁遠從越聽越有道理
“是是是，走我們馬上去錢莊！”
慕瑤點頭
於是梁遠從趕緊又去喊了車
依然是老文頭的車
老爺子不免問
“這是幹嘛去趕那麼緊？”
梁遠從就說
“去錢莊裏”
慕瑤看着哥哥匆匆而去
家中二十柄扇子可能真的回不來了；心裏陰影厚重起了。
回到屋裏
看着桌上的菜
她也無心吃了
村中某個角落聚了好些男女
“壓下壓下！”
“壓大壓大！”
“賭小賭大趕快買定離手”
馮阿景湊在裏頭
壓了好些錢去；
“開大開大……”
噢，贏了贏了！
馮阿景輸了
三兩銀子就這麼沒了
自然她是不服的
提了提褲子來
“不信邪了，我還買大”
“哦呦，又輸虧了虧了”
馮阿景覺得對方是在使炸，理論她素來是高手；於是就趕緊就把袖子擼了起來，哪怕對方是幾個大漢也絲毫不畏懼；
“怎麼你們你個外鄉人莫不是來我們村騙錢的吧！”
經她這麼一呼籲
其餘的幾個婦人和賭徒也來勁了，“是啊是啊，莫不是出老千？”
“徐老四你莫不是幫着這幾個外鄉人騙鄉里的錢？”
幾個人當時就火大
掀翻了賭桌
原來底下真的暗藏玄機
底下裝着幾個黑乎乎的玩意
“真的是騙子！”
“別想走”
一群被騙了錢的人包括馮阿景也拎着那幾個大漢，那幾個大漢被圍在巷子裏確實走不掉；
連連求饒
眾人從他們身上摸回自己的錢，還順帶搜羅了一些別的。
於是他們幾人趁不注意又跑了
馮阿景摸着自己拿回的十兩銀子很高興；興沖沖回家去了。
回到家
見慕瑤正在收拾碗筷
“別收別收，快去買一壺子酒來我吃了好睡睡！”
馮阿景這回大方擲窗戶一兩
“喏，去順帶買只燒雞還有油餅回來；這菜冷了不好吃。”
慕瑤看着她的樣子
除了有人來，還是第一回見她那麼闊氣；
慕瑤少不了笑說句
“嫂子今日發財了”
馮阿景就迎道
“發財不至於，倒賺了不少！”
待慕瑤走了
馮阿景又想到了什麼
於是又提溜起籃子往娘家趕，順帶問問馮大山和馮小山的情況去；
等慕瑤回來
就見家裏是安靜的
“嫂子……”人呢～
嘴裏嘀嘀咕咕，剛剛點上煤油燈。就見梁遠從進來，心情似乎輕鬆很多了；
“哥哥，怎麼樣了？”
“不是官銀，是普通銀子”
慕瑤呼了口氣
“那就好了”
“可咱們家裏的扇子……”
“下個月陳府老太爺壽辰，要不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和陳老爺說說；”
“慕瑤，真的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吶；”梁遠從立馬懂了；
慕瑤拿出燒雞還熱油餅來
“我拿去廚房切一點，嫂子估計回娘家去了；”
那城故事無人曉
多少賣女無歸家
雖不至於落魄門
家傳之物不讓人
梁遠從當下詩意大發，沿想着昨日遇到的那個邊大趕車把姑娘往“富貴鄉”里推入；如今家裏還不至於落魄，尚能支撐，怎麼會把父母心愛之物給人去……哪怕餓死他絕不能讓。
心裏這麼想，怒意伏在案上寫了很多張紙；
這邊
被邊大送走的是羅二妞
也就是馮大山說親對象；羅二妞生的還算可以，原本議定了三十兩，可後腳就有媒人上門靠着一張嘴叨叨；把羅家二老給盤活；
哪家真的樂意送女兒做妾
邊大和狐桑兩人正坐在炕頭數錢；一共還有一百多兩到他們手裏。
京城主家給了一千兩
然後層層往下
府中管家拿第一份兩百兩
管家交給辦事又獲利一百兩
管事自己收了五十兩
管事底下小嘍嘍那麼多也要嚯嚯快一百兩；
再然後才交給外頭辦中介吃了一百兩。
中介安排底下的人脈去留意
這其中又去了幾百兩，經過幾層手；
給到了羅家就一百多兩
邊大作為輸送人牙子收了一百多兩。
狐桑又開始幻想着將來還可以掙得更多；
慕瑤吃完了飯，在鍋里還熱了一份給嫂子的。此時屋外已經颳起幾陣急風；帶着寒意；
冬天要來了
她就走出屋前
馮阿景才回來
“哎呀，嚇我一大跳；”
“嫂子你的晚飯我擱在灶頭的鍋里了；”
馮阿景嗯了聲
走出屋外
狗吠聲在村子裏不時傳出幾聲；慕瑤就當散步一般繞着村子走。
就走到了平日裏靠撿菜葉，撿稻田麥穗的蕊蕊……
“瑤瑤姐姐”
小蕊！慕瑤見了是她，立馬停下。
“怎麼那麼晚了還去幹嘛？”
蕊蕊的臉常年都是有些髒兮兮地；雖是如此，但慕瑤看着蕊蕊真的長得非常靈動，她有雙撲哧撲哧的大眼睛，雖然穿的很破舊，可和人說話時總是輕笑着。
命運帶給這個女孩雖然有太多不盡人意，可她依然微笑着。
“奶奶病了，我就去街上撿點別人不要的水果！”蕊蕊今年七歲，卻已經很懂事了。
家中
僅有她和一個年邁身體不好的奶奶了。
慕瑤就想起了今天狐飛送的幾根粉葛還有水果；
“小蕊去姐姐家，姐姐給你拿好吃的”
蕊蕊受驚小鹿一般
“不用不用姐姐我這有！”
慕瑤牽着她手
“走吧，去瑤瑤姐姐家”
到了慕瑤家
她進屋用布袋裝了些雞蛋，還有今天狐飛給的。
“小蕊，拿着”
蕊蕊有些不敢收
“姐姐太多了太多了！”
慕瑤還去後院摘了一把菜
一道塞入蕊蕊袋子裏
蕊蕊幾乎要哭了
慕瑤見她樣子，有些心酸
“傻丫頭別哭了！家裏就你一個人還得好好照顧奶奶呢；”
蕊蕊點點頭，“瑤瑤姐姐，謝謝你”小女孩鞠了一躬；
“快回去吧，奶奶在家等你”
蕊蕊捧着這一堆東西，又回頭看看慕瑤……眼神全是感激和弱小。
人就是這樣的矛盾體，明明自己也並不好過，卻仍然見不得人間疾苦。
很多年後
蕊蕊記起這日的事情，還和旁邊的九五至尊說起，我記得瑤瑤姐那日送了我好多東西……我就覺得我何德何能讓她對我這麼好；
那位帝王也和蕊蕊笑說
“慕瑤姐姐自然好；”
二人又互相一視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